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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张常明推着吴青出了车站,顺着站前街走了二十多分钟,拐进条小巷,来到一个暗红色铁门前,能看见院子里的柿子树。

吴青让张常明敲院门,张常明扣着铁环轻敲几下,不一会儿,里面问“谁呀?”一个女人声音。

“吴青,嫂子,怎么不装个门铃?”吴青大声回一句。

“哎呀!是青山回来了,门铃也得花钱不是……哎,你真让狗咬了?我还不信,这还真是狗咬了吕洞宾呀。”一个中年女人开门看见吴青坐着轮椅,憋着笑还显出很关心的样子。

吴青苦着脸:“嫂子,这是汽车翻了,不是狗咬的,准是陈师兄编排我,看我回庄里告他一状。”

“告你就告,反正老不死的是怎么也看不上我,不怕多条罪。”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把吴青推进门。

张常明跟着进了院子,小院子不大,正面是四间屋子,右面有两间配房,左面两间看起来像是卫生间,一颗柿子树高过房檐,地面铺着青砖,砖缝里挤出一股股青苔,绿的要滴水似的。顺墙根摆了一圈儿花盆,种满了花花草草,反正张常明也不认识,就觉的进了院子,清清凉凉的,一点暑气也没有。

“青山叔来了?是让狗咬了吗?打疫苗了吗?让我看看……哎,这是谁呀?”张常明正打量这院子,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叫着跑出来,看见张常明,问吴青。

“芊芊在家呀,这是出点儿车祸,别信你爸那破嘴胡说。他是张常明,送我回来的。这是陈老师,陈夫人和陈大小姐。我这是遇上车祸了,不是狗咬的,芊芊别瞎传了啊。还得麻烦陈哥送我回庄,顺便把张常明捎到火车站,让他回去。”吴青把人都介绍了一遍,又强调了一次腿没被狗咬,就急着回大道庄。

陈大小姐穿条白底兰花的花裙子,白短袖上衣,脚上趿拉着一双卡通拖鞋,圆润的脑门下一双大眼嵌在深深的眼窝里,上下打量着张常明笑。

张常明说:“我知道你笑什么,对,我就是数学书里经常出难题的那个小明,这儿有小红吗?”张常明很恼火自己名字里有个明字,最不愿意别人叫他小明或明明,尤其是学生,一知道自己名字里有明字,看表情就知道心里在想数学书里出难题的小明。

陈大小姐的心思被说破,有点不好意思的扭头看别处。

“我这两天学校值班,真走不开。”陈老师说着看向那位陈大小姐。

陈大小姐扭扭身子,歪歪头:“约好了同学聚会。”

“你就是不愿见你爷爷。青山,你就多住几天,咱俩有一阵子没见了,好好聊聊。”陈老师说。

“还是早点儿回去,这腿脚太不方便。要不还是张常明再多送我一段儿吧。”吴青看着张常明。

“行。”张常明一口答应下来。这一路过来,长了不少见识,看了不少风景,心里正高兴着呢。

见吴青坚持要走,陈老师也不再挽留,只说:“早点回庄让何仙姑给你治治,比外面医院好。”

陈老师名叫陈潜,是大道庄陈庄主的儿子,川西县一中的历史老师;妻子姓李,是一中的化学老师;女儿芊芊,是南都大学大一学生。大道庄的人进出山时有在陈老师家落脚休息的习惯。

吴青和张常明两人在陈老师家吃过午饭,出来拦了辆出租车。吴青和司机师傅说了去大道庄,司机师傅多看了吴青两眼,和张常明一起把吴青扶上车,放好轮椅,一路向西开去。

出了川西县城,汽车在一条山谷里穿行,车上三人都不说话,张常明觉得是在是有点闷,就没话找话:“师傅,您知道大刀庄怎么走吗?”心里却想:什么大刀庄?还红缨枪庄、火箭炮庄呢。大概在他心里火箭炮是最厉害的武器。

司机师傅说:“知道!别处不敢说,这川西县没有不知道的。你们是来治病的吧?”张常明一问,司机师傅嘴巴闸门打开了,“没听过吧,有诗为证:大道庄,神仙庄,乌龟浮在水面上,乌龟背上种禾秧,神仙住在龟*儿上,有病有灾不要慌,神仙来给解灾殃。”

吴青听完不高兴地说:“我听说是这样的:大道庄,神仙庄,葫芦漂在水面上,葫芦肚上种禾秧,有了病痛不要慌,葫芦嘴儿上神仙帮。”

司机师傅也不抬杠,好像天底下司机师傅都爱聊天,脾气都好:“啊,差不多,一样儿,反正就是说大道庄里有神仙。什么乌龟、葫芦一个意思,就是个地形。不过有个规矩你们要知道,那儿看病不要钱,不管是谁。可再者说了,谁还不留下点礼物礼金什么的谢谢人家。……很快,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

汽车在一个叉路口离开公路,走了一段石子路,拐了两个弯,爬上一道山坡,山坡上种满茶树。翻过山坡后眼前豁然开阔,远处是大片连绵的雪山,脚下是一圈圆的像是用圆规画出来似的山坡,围成个周围高中间低的盆地,山坡内外种满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茶树,最下面是两层梯田,有十几座房子散落在梯田中间,张常明第一次见这样的房子,是用木板搭建在几个立柱上的杆栏式建筑。盆地中心是一大片水面,却看不见有水道通向外面,水面上一大一小两块陆地连在一起,真像个葫芦漂在水中央,一座长长的木桥架在水面上,好像是条丝带把葫芦系在岸边,剪断丝带葫芦怕是就要漂走。张常明盯着水面不觉得有点发愣,眼前到底是葫芦还是乌龟呢?

“这儿呀,老早以前可能是个火山口,要么就是陨石坑,要不然不能这么圆。”司机师傅见张常明看着眼前景象发呆,解释了一句。

汽车下到谷底时,路边一块巨石上刻着三个字:大道庄。张常明不禁哑然,原来是这个“道”,还以为是“刀”呢。汽车开到木桥边停下,木桥的一个护栏上不知谁涂了个“仙”字,司机师傅表示只能到这儿了。

张常明推着吴青走在吱吱呀呀的木桥上,看脚下水面平静无波,问吴青:“这桥叫仙桥?这水怎么不流动?是死水呀?”

“水当然是流动的,表面不动,水面下在流。这桥反正不叫红缨枪桥也不叫火箭炮桥。”吴青说。

张常明心里奇怪:我刚才就心里想想,好像刚才没说出来呀?听青这语气,感觉他有点生气,也没招惹你呀!

张常明心里揣着疑问过了桥,一路走过去,感觉这水中央的陆地有上百亩大小,用石片堆成河岸,把地围起来,百亩的土地被分成许多块,每块地里种的是不同的中草药,张常明却都不认识。葫芦嘴的部位有许多房子,大都是在木桩上建成,有几座房子建在高台上,还用水泥勾了缝,房顶上的瓦片长满青苔。有些石头缝里长出草来,不知有没有人住,也不知这些石头房子有几百年了。

吴青指挥张常明来到最前面的一座房子前,一个用片石垒起的一人高的台子,上面是砖石砌成的一堂两室。门边挂着几块木板,勉强能辨认出掉了漆的繁体字:“接待室”、“客房”、“大道庄……委员会”。

吴青让张常明扶着,单腿跳上台阶,迈过将近半米高的门槛,正对门口是门桌和太师椅,太师椅两边摆放了三个大冰箱和一个冰柜,一个矮柜上放着电视机,几个小凳子随意放在地上。东厢房没装门,能看见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床上被褥齐备。西厢房紧闭着门,门上挂着个古老的铜锁,门口有个小炉子,炉子上放着个熬药的沙锅子。

张常明刚把吴青扶到小床上躺好,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门口蹦进来。

小女孩跑到吴青跟前叫一声:“吴叔叔!姑姑叫我等你,把这个给你。”说完递给吴青个小盒子。

吴青摸摸小女孩的后脑勺,微笑着说:“花儿又长高了。你姑姑去哪儿了?”

花儿说:“姑姑去外庄了。这个哥哥是谁?”

“俺叫张常明,送吴青回来。你叫花儿啊?”张常明自我介绍。

花儿说:“我叫何花,都叫我花儿。”

何花是何仙姑从山外抱回来的孤儿,收养后跟了何姓,起名叫何花,何仙姑让她叫自己姑姑,不让叫妈妈。花儿对自己没有妈妈这事儿,心里满是委屈。

花儿抬头问张常明:“你有爸爸妈妈吗?”

张常明回答:“俺有爸爸妈妈吗呀!谁都有啊,你的爸爸妈妈呢?”张常明不知道花儿多么渴望有爸爸妈妈。

吴青这时从小盒子里拿出颗药丸,正嚼着。听见花儿问张常明有没有爸爸妈妈,要插话时,张常明已经回答了。

花儿眼泪噗簌簌掉下来:“谁都有爸爸妈妈,就我没有!”转身向外跑去。

吴青对张常明说:“她是孤儿,你快去哄哄她。”

张常明赶紧追上花儿,蹲下拉住她的手说:“花儿妹妹,你别哭,俺是说人是应该有爸爸妈妈,可是不一定非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你……”

花儿抽泣着:“我知道自己是孤儿。我想要爸爸妈妈嘛!姑姑不让我叫她妈妈。”

“花儿,他欺负你了!这是哪儿来的野小子,跑这儿欺负人来了?”张常明正费劲的想怎么哄花儿时,听见有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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