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算
可这件事在前朝溅起了不小的水花,先是礼部尚书上疏请罪,称自己没能看好各部进礼才让驸马闹了笑话。皇帝看了这封折子,打算过几天便将这事这般顺水推舟的揭过去,当下的宫里还有好几件事排队等着他烦。
奈何有人没读明白空气,从礼部侍郎李尚平上疏开始,接连有朝臣参奏宁王世子,更是大谈关于皇室宗亲逾矩,纨绔,荒唐等等事情一并爆发。在早朝上打了个精彩。
心好累的皇帝下朝后烦躁的在养心殿踱步,他这会儿还真的不关心谢见欢有多么的抹黑皇家脸面。
扎鲁特部原本只是草原上众多部落之一,之所以异军突起,不过是因为老汗王在多年前的的平西战争中为皇帝挡过箭,再加上这一任的汗王格外识趣,帮着大雍牵制住了草原上庞杂的势力,皇帝才许以公主下嫁的恩典。只是这些年扎鲁特部汗王老去,扎尔赤掌权,也确实有些不知进退了,皇帝思索着,一边摩挲着手里的黑玉棋子。
被叫进宫陪皇帝下棋的翊王见状放下了手里的棋子:“皇上在为三公主的事情烦心?”
皇上看他一眼:“九弟素有急智,不知道计将安出?”
“咱们当初看上扎尔赤不就是因为他是未来的汗王么,扎鲁特部有很多在我们看来尚未开化的风俗,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翊王冲皇上挤眉弄眼,“皇兄觉得如何?”
翊王悄悄换了棋盘上的一颗黑子,面不改色的下子,吃掉了皇帝的一片黑子:“承让了!”
皇上将手中棋子一扔,眼睛里放出光来:“倒是确实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扎鲁特部整体来看还是很识大体的,不安分的主要是扎尔赤一人。
“臣弟前年去西边贩过粮,见过扎尔赤的弟弟,身材不如他兄长魁梧,但也是个有才有德,憧憬汉学的。以臣弟的眼光来看,将来成就怕是小不了。”翊王又抓了一把棋子在手里抛来抛去,“这棋子啊,能用的很多,但好不好用还得看下棋的人不是吗?”
皇帝伸手拿起被替换掉的黑子,脸上是揶揄的笑:“九弟是聪明人,只不过这么大了,还搞这种耍赖的小花招,可就有点……”
翊王被点破自己的小手段也半点不尴尬,打蛇随棍上:“皇兄还是一如既往的目光如炬。”
“……朕看见欢是真的随了你这位叔父!”皇帝摇摇头。
解决了心腹大患的问题,此时的皇帝明显放松下来,索性叫翊王留下用膳,翊王看着书案旁摞的高高的奏折有些好奇:“这些折子怎么回事?”
皇帝让刘德全给翊王盛了碗菌绒野鸡汤,道:“留中不发。”
?
翊王懵了一下,迟疑问道:“全部都是?”
“你先看看那些折子吧!”皇帝原本的好心情被败下去一半。
翊王随手翻了几本,失笑道:“这都是参见欢的?”
“不然呢?”如果不是顾着皇家颜面,皇帝真的很想翻个大白眼了,“而且这几天寿安宫也正闹腾呢!朕都好几天不敢去见母后了。”
“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像是见欢以往的风格啊。”翊王撇开手里的折子,去和皇帝同桌用膳。
皇帝真的是想起来就觉得头都要炸了:“哪里,是下午的时候皇姐进宫进宫给母后请安的时候,说了句玩笑话,说见欢这么皮,真该给他找个世子妃好好管教他了。”
想到那位人到中年越发热爱保媒拉纤的皇姐,翊王对于这话没什么意外:“然后呢?”
“然后见欢立马说,”皇帝清了清嗓子,开始模仿侄儿的语调:“皇姑姑此言见欢深以为意,不若我们现在就去找皇伯父,让皇伯父给我赐婚吧!人我都看好了,就要礼部侍郎李尚平的嫡长女嫁我!”
翊王手里的银筷“当啷”一声发出与红木桌面亲密接触的声音,翊王半响才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不确定道:“他,他应该知道带头参他的是礼部侍郎吧!”
“朕上哪儿知道去,见欢这几日折腾的厉害,一会儿说什么他和那姑娘早有约定,又说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意外横生,苦苦寻觅的鬼话,朕再听他扯下去啊,怕是连什么前世有缘无份,今生再续前缘这种荒唐话都要出来了。朕哪里还敢在寿安宫多呆啊!”
皇帝说的愤愤,翊王听的憋笑:“我倒是头一回知道见欢还有这等才华。”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他要成婚倒没什么,本来也快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可偏偏定死了礼部侍郎家的姑娘,朕就怕他有意报复,届时他发神经一时爽,毁的可是人家姑娘的一辈子。”
“倒不如找皇姐来分分忧,让皇姐去李侍郎家探探口风,我这边也查查那个姑娘什么底细。”翊王想了想,语带揶揄:“而且皇兄说什么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其实是怕见欢吃亏吧!”
“……去去去,吃饱了就去看看母后,少在朕面前打岔!”
……
昌阳长公主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给大侄子说出一场癔症来,对,没错,在昌阳长公主眼里,谢见欢忽然说自己与一位素不相识的官家女儿各种有情有旧多半是发了癔症,然后她就被两位弟弟拜托了去李侍郎家探探口风的重任。
昌阳长公主:???
“不是我说,陛下还真的打算遂了见欢的意?”昌阳长公主狐疑的看向来代传口谕的翊王:“他爹娘现下可都没在京城,你们就这么任他胡来?”
“左不过半月之期,六哥六嫂一定能回京。到时候让他们操心去,咱们现在就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做好就是。”翊王看的很开:“说不定,这就是咱们未来的侄媳妇了。”
眼见得快要到年根,从腊月二十三开始,朝中便默认将不要紧的事情往后压一压,等过了年再谈。朝中事务一轻松,各位官员家里也松了下来。
礼部侍郎府里,清澜院。
李念儿给继母温氏请完安后回到院子里,姚黄磨磨蹭蹭的跟在李念儿身边,期期艾艾问道:“小姐是不是要嫁人了?”
李念儿差点叫核桃糕的粉末呛住:“咳咳咳,怎么这么问?”
姚黄慌忙给李念儿倒茶:“太太一向对我们没什么好脸色,以前请按的时候总会故意迟迟不叫起,今天她不仅没难为我们,还说新得了些时兴的花样,叫送来给小姐,先紧着小姐挑,剩下的送锦姑娘房里,该不会,是哪家公子对小姐有意吧!”
“你怎么想的?”一旁来送花的魏紫啐她一口,“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些话是能拿出来说嘴的?”
李念儿看着筐中的绢花,挑挑拣拣,没有半分上头的兴致:“行了,左不过咱们院子里人少,都是知心的人,别叫外头的人听去就好。这些花,谁送来的?”
“是太太房里的菡萏送来的。”魏紫回道。
“那菡萏呢?”李念儿挑眉,大太太房里的人送花居然没送到她跟前来,倒是一件稀奇事儿。
“这,菡萏姑娘回去了。”魏紫颇有些窘迫。
一旁的王娘子道:“这话旁人估计是不敢同小姐说的,老爷这些天总歇在白姨娘院里,老奴听李嬷嬷说,太太要给菡萏姑娘求个名分。是以这些天菡萏姑娘眼睛都要长在脑门上面了,给了不少府里的老人没脸呢。”
李念儿嗤笑,随便拣了一朵绢花递给魏紫:“怎么,送出去一个柳姨娘还没学到教训?罢了,不聊这些,姚黄,把剩下的花都送到锦姑娘那里去。”
那个柳姨娘便是府里的四姑娘李锦的生母,先前是温氏房里的大丫鬟。
“要我说啊,咱院子里虽然人少,可是这府里头最好的地方了,小姐和善,少爷也宽善,虽然不如白姨娘院子里头得的赏钱多,可至少不会被随意打杀。”姚黄接过魏紫手上盛着绢花的筐,皱皱鼻子。
“你个丫头,要是眼馋人家有赏钱,你去白姨娘跟前伺候啊!”魏紫拧了她的嘴,姚黄连连讨饶:“哎呀姐姐,我不是在夸小姐嘛!”
李念儿手里揉搓着那朵绢花,笑着看两个丫头打打闹闹:“依小姐说啊,你这嘴上没个把门的,该拧。”
“哎呦,王娘子救救我!”
“行了行了,你们各干个的去吧!”李念儿叫停魏紫,把姚黄和王娘子打发走。
魏紫和姚黄虽然都是李念儿身边的大丫鬟,但魏紫是早年李母还在时给李念儿留下的丫鬟,姚黄则是李念儿八岁那年院里清洗后买进来的,情分原是不同的,虽然李念儿平日里对两人都是一视同仁,但像这种时候,还是魏紫更懂自家小姐的心。
“小姐在发愁什么?”魏紫给缩上美人靠的李念儿膝上铺了一层帕子,又拿过来一个手炉。
李念儿把手放在上面,垂了眼睛:“姚黄虽然说的逾矩,可也是事实,估么着,我也快要嫁人了。”
魏紫握着自家姑娘的手:“这是好事啊,姑娘先前一直想做的事情不久可以了吗?”
李念儿左手摸着右手指上的丹蔻,声带叹息:“是啊,是好事。”又默不作声了,两只眼睛出神的望着头顶的帐子。
“小姐是担心清少爷?”魏紫大着胆子安慰一句:“小姐放心,清少爷今年一定能进国子监的,到时候也不过旬修才回家一趟。”
李念儿出神想着:“是啊……”
她十六了,还能给兄弟遮风挡雨多久呢?她五岁上京城,不过两年便丧了母,尽管在母亲葬仪上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也只能紧紧捂嘴闷在心里,后来养在祖母膝下一年,祖母又……她与李清意相依为命了八年啊!
清澜院是她拼尽全力护持下的家,可等她出了嫁,清意入了国子监,这个家也就散了。
“小姐,小姐是想要给夫人和老夫人讨个公道才会做那些事的,小姐是个好姑娘,魏紫这么觉得,姚黄王娘子这么觉得,清少爷和春夜春喜春雨都这么觉得。”魏紫安慰道。
“别安慰我了。我们得早做打算。”李念儿拍拍脸颊,又显出平常的从容模样来:“带上我昨晚让王娘子备好的松糕乳饼,我们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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