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游离亦不知,这是悲鸣剑与他结了血契,认他做主,归顺于下。
既然不攻击自己了,游离也不去管,那就先暂借一用,杀了蛊雕再还回来也不迟。
游离只粗略的一看,这剑与其它剑相比,外观也并无它奇,剑身镌有“悲鸣”二字,游离念了一遍,“悲鸣,这名字也忒不吉利了。”
一面念着,游离一面飒踏如流星从烈焰上飞回,他倒要看看这万万人争相抢夺的悲鸣剑,究竟有何奇贵之处。
游离的配剑虽比不上云泽的,可也是出自名师,好材料煅的,竟折在一只臭鸟的角上,让人想不通。
蛊雕这种通灵之物,见游离的剑折于它的角,又被一翅捎飞,自觉占了上方。
见着去而复返的游离,蛊雕并不畏,反而气焰嚣张的迎上去,同样准备一翅膀把游离捎下烈焰坑。
却只闻得撕心裂肺的一声婴啼,蛊雕的角被游离削了去,游离惊骇,“果然是把好剑,难怪人人觊觎。”
先时被云泽一剑刺进口中,伤得不轻,现又被游离被削了角,蛊雕馁堕,拿翅膀包在头顶,头使命缩着,不敢再攻击,只一径后退,眼睛在剑冢内四处寻有水之处躲避。
因蛊雕本是水中之物,身体必须保持湿润,又被游离引至烈焰坑近一个时辰之久,躯体干渴,其狠戾性大减。
游离便也乘具备万物,横绝太空之势,手起刀落——
只听得一阵摧枯拉朽之声,又接连几声哀啼,之后就再无声,蛊雕被游离大卸八块,羽毛,鳞片,满天飘飞,血流一地。
游离置身其中,身上沾了不少血腥。
云泽虽一直与未圭打斗,眼睛却始终顾盼游离。
见蛊雕已死,游离无事,云泽松了口气,却又见游离那双明眸里戾气奔洪,大有神挡诛神,佛挡杀佛之势,云泽遂道:“游离,静心。”
好会儿,游离像是才回神过来似的,眼前的一切他也惊异。
未圭见游离手持悲鸣剑将蛊雕杀之,他不再与云泽打斗,只一味望着游离大笑起来。
骄傲又决绝的一步一步走向烈焰坑,这地方好似才是他向往已久的归宿,口中念道:“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相不下,同归于尽。遗憾,我看不到了。”
说毕,未圭纵身一跃跳进烈焰坑,冲游离,云泽说了最后一句话:“祝你们好—运,‘运’字还未出口,人已化成灰。”
游离真想骂人,他是和这句“祝你好运”攀上缘了吗?
而未圭在纵身跃下的那一刻,他笑得好得意,伸手向前抓,眼前是白发苍苍的祖父在冲着他笑,夸耀他做得好。
四五岁的小未圭坐在墓碣下,双手托腮,呆呆望着远处,小小的脑袋在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他没有见过繁华时的剑都,平庸时的齐城,他从出生所见到的就只是荒芜空荡,漫天沙尘,不见天日的齐城。
未圭渴望有人与他逗趣,却没见到过鲜活的活人,亦没见过鲜花长什么样子,听得最多的声音是痛苦的哀叫。
未圭正坐着,忽闻剑冢里传出凄厉的惨叫,他掰着细伶伶的小手指数,这是今日的第一声。
不大会儿,祖父未然手里拿着一只鸡腿,一个烧饼递给小未圭,“吃吧!”
未圭忙站起来接过,喜得无可不可,双手一面拿起鸡腿就啃,一面说:“真好吃,祖父,这个外面有卖吗?”
未然年过古稀,生得并不慈祥,浑浊的双眼布满贪婪,对小未圭的问题他只佯装一笑。
而这点假笑好似早年就攒下的,余存了一点给未圭,一点也不新鲜,带着深沉的索图,回道:“没有。”
小未圭有些失望,追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坏人带来的。”
“那我以后不砍坏人的左手,不杀他们,也不拿他们的血涂墓碣,只拿这种吃的,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他们害死了你的父母,偷了咱们家东西。”
“什么东西?”
“希望。”
“希望是什么?”
“——未氏殁而不朽。”
小未圭挠挠头,不知道什么是殁而不朽,还想要问,就听未然说:
“你现在不用知道,你只要记住我说的,剑冢里烈焰坑上的剑叫悲鸣,是祖父这辈子最得意的心血,以活人之骨血为祭,其乖邪之气必盛,非穷凶极善之人不可驭。
驭者必与悲鸣结其血契,剑中乖邪之气会让其感同身受,为之左右,若其为善者,必正不容邪,反之,邪复妒正,终至,两相不下,同归于尽。若有一日,你遇见可驭它之人,你必以身为祭。”
小未圭不明白,又问:“为什么我要为悲鸣献祭?”
未然道:“你是剑都未氏最后一代,只有未氏绝迹,悲鸣才是至罕,只有至罕才不会被遗忘,方可永不磨灭。”
小未圭点头道:“好,我记住了,祖父。”
祖父的话未圭奉为圭臬,虽然祖父后来突然消失无踪,未圭依然无可背叛。
游离,云泽二人惊骇,莫可名状,不明白未圭为何要如此这般,但游离感受到未圭从骨子里透出的坚定和沉重。
未圭的一生想来是荒腔走板的,或许未圭同祖父一样坚信,心中的仰望只要人声鼎沸,就会有人踮脚为其拂拭,使之尘净光生。
先时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对付蛊雕之上,并未觉得身体疲乏,这会闲下来,游离反倒撑不住了。
这剑冢封闭,本就热,又与蛊雕激烈缠斗一番,游离更觉浑身燥热,疲累,好想能痛痛快快的洗个澡,然后找个鸟语花香的地方躺下睡上一觉,那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眼前这窘迫样,别说鸟语花香了,就连个干净地都没有,满地都是蛊雕的血,羽毛,鳞片。
既不得睡,那就先脱衣裳散散热也好,如此想着,游离便强打起精神朝云泽走来。
因云泽这里相比较来说要洁净一些,到云泽跟前,游离把剑一丢,就解衣裳。
云泽惊慌:“你要干什么?”
游离一面只管脱衣裳,一面笑说:“我能干什么?就是好热,脱个衣服而以,你这么紧张作甚?”
游离将脱下的衣服“刺啦”撕下一条,准备给云泽包扎右手,才伸手过去,都还没碰到云泽。
云泽便一缩,往后退,游离忍不住大笑道:
“我说云泽,你到底在紧张什么?都是男人,我能对你做什么,再说了,我对男人也不感兴趣。
手,拿来,先随便包扎一下,再想办法出去给你采草药,不然,只怕你这手就要废了,看你怎么办?”
说着,游离强行拉过云泽的手,拿一边手托着,只见云泽手臂上皮肉模糊,蛊雕的爪子极尖利,没伤到骨头已是万幸。
怕云泽痛,游离又拿嘴轻轻吹气,另一边手小心揪掉裹在皮肉中的碎布,再细心一圈一圈缠上布条,说:
“忍着点,出去再找止痛的草药给你包扎。暗道塌了,也不知道吕简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安全出去。
若是出去,他们肯定会去苍宗求助,这剑冢里就跟火烤似的热,只怕等到他们来救,咱俩早成黄花菜了。”
云泽静静看着游离,好半晌才说:“蛊雕喜水,它通常不会离开水域太远”
不及云泽说完,游离便恍然大悟,“对,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那大东西了,它既出现在剑冢里,表明这附近必有水源,说不定这剑冢里就有伏流,也未可知。”
云泽道:“嗯,我们分头去找。”
“好。”
游离又撕下一条细细的布条绷好方才包扎的地方,两人才分头各去。
剑冢除烈焰坑处通明外,其余地方皆昏暗不明。
游离,云泽二人各撑一火把沿着剑冢边上寻找,只见地上崎岖,不时就有些大大小小的水洼。
少时,游离问:“你那边怎么样?云泽,我没有找到?”
云泽道:“没有。”
“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那大东西是从暗道来的。”游离说:“你说会不会这伏流是从外面流过,根本就没流经剑冢。”
云泽道:“不知道,再找找看吧!”
忽地,云泽又说:“找到了,这个应该是。”
“那里,我看看。”
游离匆匆跑过来,惟见在一处石夹缝中,有一潭大小约三尺左右的水潭,潭水清洌,深不见底。
云泽从火把上剥下小小的一点木屑掷进潭里,木屑在潭中明显浮动,云泽道:“水是活流,可以出去。”
说着,云泽就要准备下水,游离一把抓住云泽,笑道:“急什么?是可以出去,但我先去看看再说,万一再遇到个什么大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泽欲要开口,游离又道:“你手这个样子,下去也费力,呆着吧!我去看看就来。”
云泽也不再争强,只道:“小心点!”
“啊?”游离像是没反应过来,随后,咧嘴一笑,“放心吧!我虽然不怎么精于游水,这些个小江小河还是能应付滴!”
游离试着慢慢钻进水潭,下面确实深广,游离又往前游了去。
云泽静静守在水潭边,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水潭中的动静,约半盏茶的功夫,游离从水潭里冒出头。
云泽急忙将游离拉出来,游离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嘴里像是有东西,连吐了几下,才说:
“下面真有伏流,可以通到外面,只是通到那里,就不知道了,但不管通到那里,都比困在这儿强,咱们先出去再作打算,你觉得呢?”
云泽道:“嗯。”
游离喘了口气,捡起丢地上的外衣,拿一边往云泽腰上系,云泽刚想要退开,见游离又拿另一边系自己腰上,口中絮叨:
“下面水急,这样系上咱们就谁也不会丢了谁,就算不幸被水冲走,那也是一起的。好了。”
云泽欲言又止,就这样让游离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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