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婚礼（二）
黎落再次拨通乔祎铭的电话，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真的通了——
只响了一声，那边的电话便被接起。
乔祎铭温和的嗓音与往日的任何时刻都没有半分分别。黎落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回到了原位。
“祎铭”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的声音里充满歉意，“那边杂事缠身，实在走不开。本来今天我应该陪你去C市的”
“不要紧，”黎落差点哭出来，“不要紧，明天婚礼一结束，我们就去！祎铭，你在哪里？”
乔祎铭薄唇微微一松，烟从嘴角溢出，将他的俊脸笼罩得一片朦胧。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阳台，还有那窗帘后的蜜色灯光，轻轻启唇，“你来阳台上。”
黎落连鞋子都没穿就这么跑了出去。
“你的十二点方向，小树林旁边。”
她屏住呼吸，朝着他提示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他。
隔得很远，她的眼泪却瞬间夺眶而出，“我以为”
“以为我逃婚么？”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黎落眼泪掉得更凶，嘴上却不肯饶过他，“要逃婚也应该是我甩了你，怎么可能你甩了我？”
乔祎铭低笑，“傻瓜，别哭。”
“你才傻，这么冷，还站在外面，我让小素给你开门。”
“不用，”他却出声拒绝，“今晚，我们不能见面的。你忘了么？”
落城的规矩是，结婚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黎落心里一急，差点忘记了。她吐了吐舌头，“我忘记了。”
“我记着就好。”
他依旧是笑，笑声像温柔的手，抚平她心中所有的不安。
黎落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站定的方向，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想要将他看得更清楚，“祎铭，你是不是瘦了？”
“嗯，太忙，又太想你，”他顿了顿，“不过，该瘦的地方没有瘦，还是很粗壮。”
黎落立刻破涕为笑。
这个家伙
耍起无赖的时候，还是那么让人忍俊不禁，却能够在她面前畅行无阻。
乔祎铭垂眸，将手中的烟头丢掉，碾灭，闲适地往树上一靠。这个动作落在黎落眼中，只当他是太累，“那我挂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他却出声阻止，“陪我说说话。”
“你需要休息。”
“说一会儿就好，”乔祎铭抬眸，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你说，我们像不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黎落皱眉，“谁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例子？”
他依旧是笑，“我是说，你站在阳台上，我在下面这样看着你，像不像他们？”
“你像猪八戒看着嫦娥还差不多，你哪有罗密欧那么好看？”，她打击他。
乔祎铭也不恼，“猪八戒也不错，无忧无虑。”
“呵呵，是不错。那你争取早日发展成猪八戒。”
他应了一声好，看着一地清辉，忽的开口，“黎落，看看月亮，这么圆。罗密欧曾经说过，themoonrepresentsmyheart”
月亮代表我的心？亏他想得出来。
“乔大少，你也有这么老土的时候，”她娇笑一声，抬眸看着空中的月，“那你知不知道，月亮上有很多坑？所以，我不相信你这句话。”
乔祎铭长腿轻轻交叠，站成一个舒适的姿态，“黎落，为什么喜欢听我给你讲笑话？”
他记得她说结婚前，让自己讲了一个笑话。
黎落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因为，愿意给我讲笑话的男人，才是真的愿意哄我开心。”
“真的？”
她看着远处那个身影，突然来了兴致，“假的，其实应该是，愿意唱歌的人，才会真的愿意哄我开心。”
“得寸进尺。”
“是你给了我得寸进尺的权力，快唱！”，她语气娇蛮，不肯放过他。
乔祎铭微微勾唇，“你想听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点都不犹豫。
乔祎铭一怔。
倏地就沉默了下去。
黎落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声音，以为他不肯唱，正要开口放过他，可他的声音却已经丝丝入扣地传来——
如果这最后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
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
失去才算是永恒
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他一字一字，咬得很是清楚，唱得极为投入。
灌入她的耳朵，犹如天籁。
三年的时光，所有的愁苦，所有的等待，都化在了他绵长的歌声里，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心房，过往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她要的，是他们的未来！
他一曲唱完，她抬手，又摸到了自己的满脸濡湿。
“不要哭，”他的声音很低，“黎落，不准哭，听到了吗？”
“嗯，”也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黎落拼命点头，“我不哭”
有他在，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哭了吧？
“是不是又没穿鞋？”
“是。”
“别感冒了，快去睡，明天，我在教堂等你来。”
“好，”黎落吸了吸鼻子，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幸福的幅度，“那你也早点去休息，长途飞机很累人的。”
乔祎铭握住机身的手微微紧了紧，“好，晚安。”
“晚安。”
黎落挂断电话，却依旧隔着长长的距离，和他对视着。
乔祎铭对着她比了一个睡觉的手势，她才转头，走进卧室。
楼下的人就这么倚在树干上，看着她卧室的灯熄灭之后，才折身上车。
“大少，回哪里？”
开车的人是乔飞。
乔祎铭将视线再度落在别墅的阳台之上，“回乔宅。”
车子引擎声传来，黎落终是忍不住再度奔向阳台——
红色的房车尾灯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她却依旧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
过了许久许久，才心满意足地微微勾唇，拿出电话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出几个字——
祎铭，我爱你。
然后也不管他看到没有看到，直接关机，心满意足地敷上面膜，睡去。
梦里，皆是一派的甜蜜
翌日。
天光晴好，温软的阳光如细碎的金子一样洒在每个人的身上。
化妆师早早到来，几个人将黎落团团围住，势必要将她打扮成最漂亮的新娘子。
“黎小姐，这是我们工作室的活招牌，你可一定要表现好，”旁边的sunny对她耳提面命。
黎落正在被化妆师上着唇彩，只能含糊不清地开口，“这是我的婚礼，我想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
sunny佯装恼怒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便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交到了她手中，“这是工作室的人大家一起凑的份子钱，我怕您一会儿忙起来没完，忙完了又要和乔少去蜜月，所以，先给你。”
黎落心口一暖，想到这同甘共苦的三年，将红包握紧，“替我谢谢大家，蜜月回来我请大家再喝酒。”
“黎小姐，蜜月去哪儿啊？”，一旁的化妆师忍不住艳羡地问道。
“C市。”
众人有些呆愣，“C市？”
一旁的年舒将钻冠摁在黎落头顶，吩咐化妆师拿发卡固定好，“别问东问西的，时间要到了，耽误了来不及！”
众人又各自忙碌起来，终于赶在规定时间之前，将新娘子送上了婚车。
年舒关上车门坐在黎落旁边，“真该叫乔祎铭来接。”
“落城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破了规矩。”
“那我一会儿肯定要找他要一个大红包，”年舒咬牙。
“没问题。”
黎落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和夏唯朵，“要一百个也没有问题。”
黑色房车很快驶离别墅门口，将她带往市区。
婚礼的地点在市中心的大教堂内，落城的所有人几乎都等在电视机前，看着这一个令人感动的，破镜重圆的故事。
黎落微微吸了一口气，“我有点紧张。”
年舒立刻丢过来一记白眼，“都第二次了，还紧张什么？”
是啊，都第二次了。
黎落握住花球的手，却丝毫不得放松。第二次，和第一次的心情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第一次对这个婚姻没有期盼，可第二次，却又完全不同。
第一次，她毫无感觉，只觉得那是一个繁冗的仪式。
而这一次，她带着满心满意的期盼，全全然然的真心，和自己所有对幸福的幻想，才会想要嫁给他。
紧张，是必然的。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教堂门口，司机将车门拉开。
充满了葡式风情的白色教堂在阳光下美得像个仙境中的城堡，门口摆满了各色鸢尾，都是今早刚刚从荷兰空运而成。红色的地毯从车门处一直铺到了教堂门口。
红毯两边都坐着穿着白色燕尾服的钢琴手。
见到她来，所有人齐齐抬手，奏响了缠绵缱绻的曲子。乐符萦绕耳畔，带来满满的幸福感。
黎落深吸一口气，下车。
水晶跟的高跟鞋踩在红毯上，车子很快离开，婚纱的长摆瞬间铺散开来，她像一直骄傲却又娇羞的白孔雀一样，一步一步，缓缓地朝教堂门口走去。
记者们早就等在一旁，年舒和夏唯朵各自派发着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将每个人都哄得眉开眼笑。
一切，完美得不可思议。
走到教堂门口，黎落放下长长的头纱，盖住自己的脸颊，握紧手中的香槟玫瑰捧花。
夏唯朵和年舒各站一边，将雕花的木门缓缓打开——
乔祎铭一身黑色的西装，挺拔昂藏地站在神坛前，目光灼灼地看着门口的她。
门外阳光将黎落周身镀上一层金边，让她看起来圣洁又纯粹。许多年后，每每回忆起这个画面，乔祎铭依旧是不曾忘记，就连她婚纱上的每个蕾、丝的花样，他都不曾忘记过。
他们隔着所有的人，遥遥相望。
一眼，万年。
婚礼进行曲终于被奏响，黎落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向他。
宾客之中，她看到了乔蓉，乔安然，童博铭，李璇，乔正宸，乔正芸，落锦书……甚至，还有司徒娟。
他们之中，有的人真心祝福，有的人眸光复杂，有的人，则是不甘不愿。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在乎，一点也不。她要的，只有他，也只是他。
这样甜蜜的任性，让她只察觉到了满满的幸福，那么，就让她任性一次吧！
终于，在神坛面前站定。
乔祎铭对着她微笑，缓缓伸出大掌，“到我身边来。”
黎落将手放了进去，被他轻轻拉了过去。
德高望重的神父穿着红色的祭袍神色庄严地站在他们面前，一字一顿，严肃地问出那个亘古不变的庄严问题——
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顺境或逆境……
庄严的词语，一个字一个字的烙进黎落心里。
她微微一笑，“我愿意。”
坦然，毫不犹豫的三个字响彻整个教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落锦书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在一起，一旁的乔正芸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渐渐泛起一丝苦涩。
而另一边，乔正宸则目光复杂地看着神坛上的两个人。
乔蓉连连点头，目光中一片慈爱。
乔安然和童博铭则是十指交握，前者眼神黯淡，后者，则是紧张又骄傲地看着那对新人。
女儿的第一次婚礼，他没有参加，这一次，他却可以见证女儿的幸福。
没有人，比此时的童博铭更加激动了。
黎落的目光清浅地扫过众人，然后微笑地转回头，看着面前的乔祎铭。
教堂的五色玻璃将阳光切割晕染成了五色的细钻，就这么洒在他棱角分明的完美俊颜上，黎落充满了所有的期待，一瞬不转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手还交叠在一起，不曾分开。
神父微笑着将视线从黎落脸上收回，然后看向乔祎铭，肃穆地开口——
“乔祎铭先生，我代表教会在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面前问你：你愿真心诚意与黎落小姐结为夫妇，遵行上帝在圣经中的诫命，与她一生一世敬虔度日；无论安乐困苦、丰富贫穷、或顺或逆、或康健或软弱，你都尊重她，帮助她，关怀她，一心爱她；终身忠诚地与他她共建家庭，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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