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天气晴好，温度零下。
景淅锁铁门听见老李头家传来的电视节目声，有种回家的温馨。
门口摞着好几个箱子，有些卉熠送的，有些快递。
那天她和卉熠讲完题型要点便要匆匆去机场，卉熠拉住她指着箱子说：“这些是学费。”
这些书还是昨天店长叫人送来的，景淅自己都忘了，也不知卉熠从哪知道自己喜欢看书。
去年她老宅在家里，池编看不过去就给她找了个出国领队的事情，好说歹说纸上得来终觉浅要去社会活动中发现语言的魅力。
后脚老李头也给她找了个在附近幼儿园教书法的工作，说她活得比自己还心平气和，得小孩相处有点朝气。
景淅觉得要再活泼些地球都快留不住她了。
遇见梁卉熠是在mirrormoon咖啡店，池编是这的老板，周一咖啡店不营业，景淅被抓壮丁过来照料青菜萝卜。
她正用投影机看《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一个嚎啕大哭的女孩破门而入，她看了一眼没管。
梁卉熠愣怔哽咽的看着坐姿随意一手摸着狗头一手摸着猫肚看电影的小姐姐，她刚刚回头的一个眼神让自己忘记哭了，找了位置坐下看着她留给自己的背影，闻到屋子里充满着诱人的食物香味。
那小姐姐听见烤箱叮——就从编织垫子上起来。
烤猪排出炉，景淅把食物装到盘子里陪以小碗川味辣椒酱和一杯凉醪糟，端起放在地上的小茶几上拍照。
室内冒出汪汪——喵——咕咕——，景淅旁边凑出三个头，听女孩咽口水说：“你这么苗条吃不了这么多的吧？我午饭没吃就跑出来了。”
景淅偏头看着乖乖卧在狗盆和猫盆面前的狗和猫说：“萝卜和青菜很能吃的。”
景淅看着女孩掉下巴的样子笑道：“去洗手吧。”
给萝卜青菜分食，只看见那女孩飞快洗完手跑过来，景淅觉得她饿坏了，让她坐在垫子吃，再慢悠悠去倒了杯柠檬水。
见女孩舔手指竖起大拇指，夸张极了“我从来没吃这么香的猪排，沾了这个酱，简直好吃到爆，这土豆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这个冰冰甜甜的米露搭配的正好。”
梁卉熠小说是吃遍半个帝都，这些话无疑是对景淅的最大赞叹。
景淅怀疑是她太饿味蕾的工作效率也下降了，看电影时萝卜青菜老挡着投影机让他们消停点才去做的，猪排没放任何调料。
景淅重新拿了个垫子坐下，全程无言认真看电影，听合奏似的咀嚼声和女孩叽叽喳喳的说话，偶尔喝口水。
梁卉熠看片尾演员表想着自己的遭遇有些郁闷的说道：“全英文的，你能看懂，那你英语很厉害吧，可以教教我怎么学英语吗？”
她是想这太好吃，为以后还能蹭饭就只好牺牲一下了，想到学英语委屈的小脸戴上了痛苦面具。
女孩开始滔滔不绝绵延不断地述说自己为什么哭着来这：“高考没希望了，他们逼着我考托福，本小姐不愿意，不想读书了，他们也不同意，闹起来就离家出走了。”
女孩拿着食物边吃边咋咋呼呼说，时不时还要用手背碰一下景淅。
“你能不能借我100打车去投靠亲戚，我刚刚走了好久好久才到这的，现在真走不动了。”
“我手机被没收了。”
景淅被这姑娘缠到下午要走的时候，出了200还不够，必须加微信有空教英语，不然这姑娘说要跟她回家。
之后景淅和她约定每个月第一个周六在咖啡店见面，而她每次都会问自己要吃的作为奖励，是店里的第三只活宝。
梁卉熠发现了小姐姐的一个秘密，原来她就是自己关注好久好久的美食博主。
景淅注册这个微博记录她做的一些东西，也是没有文字而用酸甜苦辣咸表达天气。
更得很慢，三个月会发一两次，视频按时间简单剪辑直接上传，但没经营管理的账号有百万粉丝。
景淅打开这些箱子，把书拿出来翻过几页，发现上面写了随笔，主人阅读过很多遍。
她把想看的拿出来，剩下拿胶布封好箱子给卉熠发微信：明天还你书，部分看完下月还。
梁卉熠嘴硬：给你的，那能要你还。
景淅：我家小。
梁卉熠也应了，她天天被一群明明有很多书的长辈追问什么时候把书还回来啊！
景淅慵懒地靠着柜子看书发呆，回过神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来拆快递。
景淅做完清洁护肤坐在地毯上收拾大大小小的袋子，在发团前亲妈给她发来长长的购物清单，美名其曰快过年了，你是不是要准备给我们买东西，我们都列好了你买就行，不用费力想送什么了！
真是安排她明明白白的亲妈，去是带了个只装了四分之一的28寸行李箱，回来就是满满当当的一箱，还提着大的夸张的纸袋，她哪里是领队？！简直专业代购，中老年团员们看她提不动还主动帮忙，场面一度社死。
景淅把这些打包好决定明天寄回去，忙前忙后带团的工资还没这些东西贵，真是败家的妈呀。
景淅睡前把账单理出来拍了照片发给妈妈暗示要节约一些，然后她妈就发来视频说：“妈妈给你补贴，过几天妈妈给你寄腊肉香肠。”
景淅夸妈妈精明，聊了几句家长里短，她没有话说了把电话给她爸，她爸反复强调的问题只有一个“安全”。
接力式和爷爷奶奶都说了话，爷爷说“我们身体都好，你缺什么了就说让你妈给你寄。”生怕她饿着冷着了。
奶奶倒是叮嘱一句新鲜话：“淅淅，听说外面骗子多，专门骗小女子，你多注意点。”景淅想她不忽悠别人就不错了。
景淅从小受家庭的教育是要花钱得自己挣，儿时常听邻居们说你们家四个人挣钱就你一个人花。
但她心里一直知道：一切都是条件互换的。对于挣钱她很早就有认识，经济基础决定自由程度，可早已经济自由的她离开个市区还要向她爸报备。
三年了她还没找到合适的结婚人选，也三年没去追电，她不由联想起海豚和那个男人，好不容易借着窈窈背着父母的严密管控去看闪电，结果阴沟里翻船了。
两个小时后，景淅坐在书桌下面看着地毯上乱乱的夹着彩色标签的各种书籍词典，摘下眼睛丢在电脑上。
她拿杯子去倒水喝，玻璃水壶被她喝空，这是提醒她该休息一会儿了，她拿出瑜伽垫在上面做拉伸，接到在英读硕的江晔电话。
生活就是这样马不停蹄，也不是累了，就是厌倦又厌倦了，和旁人聊点琐碎转移下注意力，心情并不会开阔些，只是将情绪延后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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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有同学问景淅：“你会不会觉得生活没意思？”
“还是有点意思，要不然人就在土里了。”现在她觉得很没意思，迫不及待要远走高飞看闪电。
“那你迷茫过吗？”同学又问。
“当然。”没有人例外。
“什么时候？”同学很惊奇。
“七岁，当时别人问我长大干什么，那时我脑海浮现出很多职业，想了几天都挑不出我最想干的是什么，我就想那我多学点东西，长大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真长大了什么也不想干。
等那人走了后，江晔难得好奇说：“你七岁想过那些职业？”
景淅回忆道：“泼妇，酒鬼，懒汉，卖橘子的，在家专门看电视的，收破烂的，植树之类的吧。”
江晔那么一高冷的人在那儿捧腹大笑说：“太酷了。”
引来班上所有的同学的目光，景淅向他们解释道：“她在向我演示癔症的发病特征，大家不用紧张！”
江晔和景淅同班同寝，后来她和江晔都搬到外面住，她大二又出国，算起来她和江晔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基本都是上课，偶有联系。
景淅想：为什么会把江晔当朋友呢？大概是那天她笑得很纯真。
江晔和她聊着天气人文甚至经济，但她知道她等三年的正题要来了。
那年林星泽收到礼物后和她通话说：“江晔来找了我，我跟她说我喜欢你。”
面对林星泽的直言不讳和表明心迹，她说：“我看见了但我没下车。”
“所以她比我重要吗？”
“朋友可以做一辈子。”
林星泽挂了电话，他们再没通话过。
而现在江晔和她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是“景淅，林星泽要回国，我也要回去了。”
她想：和人做朋友好难，索性窈窈和新元在她面前不是人。
窈窈是超越人类的存在，新元是露出肚皮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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