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打游戏！
五
杨光站在画架前穿着沾了五彩斑斓颜料的白围裙，这幅50x50的画他画了很久，但依旧没有满意。黑、绿、黄三个颜色不均匀地铺底，似乎一直停滞在粗稿的阶段，只有脸的大概轮廓和头发，刚刚深入一点五官又被他拿刷子整个刷了一遍。
画面像被风刮过，人脸始终被笼罩着一层纱，模模糊糊。压出来的暗部体积，隐约使人看到画面中的人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紧闭的眼睛，砭人肌骨的风从画里吹出来。
烦躁的火又开始燃起来了。
妈的，打游戏吧。
杨光百无聊赖四仰八叉躺着，翻着游戏。他看着好久之前买的一个双人游戏，忽然想到了某个人，打开手机微信，他点开彦何的小花头像，他自己的则是个太阳头像。
杨：“在干嘛？”
彦：“看书。”
杨：“下午有事没？”
彦：“没，怎么了？”
杨光没回他。
彦：“到底怎么？”
彦何：所以你把话说完啊！不说完真的会急死人的！
莫约十分钟之后，杨光打了个电话给彦何：“车牌号和手机尾号都发你了，是到xx国际的车。”
“干什么？”
“请你到我家玩游戏，你不是说有事叫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司机给我打电话了，应该是到了，a门，上车了发个消息。路上注意安全一定确认好车牌。”
彦何叹口气：“好，知道了。”
杨光穿了双拖鞋在门口等着彦何，车一到他便朝着那边挥手：“彦何！”
彦何背了个背包，杨光一猜就知道里面肯定装的是书和作业：“你怎么这么无趣啊，我让你过来是打游戏的，大学霸怎么连假期都不放松的。”
“毕竟是大学霸。”彦何顺着他的话说。
杨光手把手教彦何操作，他发现彦何的领悟能力之强，他还以为学霸玩游戏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接受呢：“不愧是学霸，学习能力真强。”
“……呵呵。”
游戏也没有彦何想的那般无聊弱智，彦何因为经验上的差距输了几局之后被激起了奇怪的胜负欲：“杨光，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你先碰到我再说吧，诶~你碰不到哈哈哈哈哈！”杨光控制着角色故意跳到彦何角色的攻击范围内然后像猴子一样弹开，让彦何就差那么一点，总给他打得到的希望又总是碰不到，杨光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真贱，狂笑着说：“哈哈哈哈哈我真贱。”
“你真有自知之明。”
彦何重新研究了一下技能和杨光的技能前摇。
他仔细观察，功夫不负有心人——杨光被抓住了——ko
“我草，你他妈运气吧，再来，我不让着你了。”
“行啊。”
ko
“你他妈开挂！”
“玩不起？”
十余局之后，杨光还是不能十拿九稳地赢彦何，于是——咱们不要脸不要皮的杨光采用了
三次元外挂！
他看彦何要放技能了，秘籍！骚扰之术，他故意手肘往彦何那边碰，彦何一个没拿稳手柄等他再捡起来游戏已经结束。
杨光在那儿贱兮兮地笑：“菜狗。”
彦何没生气，他也笑了笑：“咱们继续。”
彦何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这样简单易学又实在的技能，简简单单一个copy还能升级一下，等到打了一半彦何也是一个‘不小心’碰掉了杨光的手柄。
“好啊，你也学会了是吧！”
游戏的性质在这一刻又发生了改变，演变成了肢体冲突，他们扭在了一起，挠痒痒、猴子偷桃，各种损招有什么用什么，他们边笑边骂边打。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局面，杨光本着小哥心情不错接了电话。
杨光忽然冷着脸起身，手柄被他砸向墙面瞬间解体，零件天女散花一样落地。他出了房间，塑料或铜铁各类罐罐摔在地上，叮当不断回响，从门外传来他的怒声：“滚，老子他妈说了不去。他要死了关我屁事？”
“我就说老子怎么了？你他妈这时候知道管我了？”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不！去！”
手机被杨光甩出去摔了个粉碎。
杨光蹲在地上，感受着情绪铺天盖地卷上来，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被情绪控制。挫败感卷入了这场风暴，心口有一团气下不去，他不想生气，不想让情绪掌控他，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这更让他生气。
“杨光。”彦何出来想要收拾一下残局。
“滚，回房间去我自己冷静冷静，我不想骂你。”
杨光想发泄，把这些情绪全部都送走，可是他发现他除了伤害自己和伤害其他东西，没有任何其他的发泄方式。他扯着自己的头发，敲打自己的头骨，抓挠自己的皮肤，想让胸口的那团东西消失。
求你了，别折磨我了。
明明是一件小事，怎么就能情绪化成这个样子。
半小时后，杨光揉揉脸，进房间和彦何对视时勉强笑了一下：“哟，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悄悄练技术了吧。”
“还难过的话没必要装。”
杨光收起笑脸靠着床沿坐下来，带着些许冷漠地说：“用不着你管。”
“如果你需要倾诉对象，我都在。”
“哇，真的吗？彦何哥哥你也太好了吧~”杨光用夸张的语调捧读。
“你真的像个傻逼。”彦何有点恼了，好心被当驴肝肺。
“我本来就是。”开摆！杨光是谁啊，摆烂达人！
“我回去了。”
杨光一愣，他不想要彦何回去，但也是，他现在这样还怎么陪人家玩：“回你的。”反正之前也一样，一个人待会儿，再睡个觉醒来就会好了。
彦何从书包里拿出给杨光的回礼，一个本子，一脸不爽地甩给他。
“这啥？”
“回礼。”那天杨光抓的丑娃娃的回礼。
杨光不自觉低声哇了出来，彦何以为他又在阴阳怪气。这本子他在朋友圈提过，说想要一个空白本做手账，他倒不缺本子，只是没想到彦何注意到了。
“走了。”
“等会儿，我给你叫车。”
“不用，我自己坐地铁。”
“等会儿……”杨光挣扎了一会儿没说出口。
“……”彦何无奈叹口气，他退一步:\"我再待会儿。\"
但很显然，他俩现在谁都打不进去游戏，所以杨光挑了部电影一起看。他们俩躺在床上，投影仪把画面投在天花板上。不过电影放了一半，他俩谁都没看进去。
“刚刚谁来的电话？”
杨光挣扎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说名字还是老老实实按辈分叫：“杨令远，我哥。”他抓抓头发：“我爸癌症中期还是什么玩意儿，他想让我趁着那老头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去看看他。老子才你妈不去。”
“但……”
“但那是我爸是不是？我出生以来他就没怎么管过我，就算没有深仇大恨有些坎也过不去。我又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既然他当没我这个儿，我也当没他这个爹，很公平，不是吗？而且……”父亲对于杨光来说只是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年龄的隔阂加上一些其他因素足以导致他们之间的交流几乎为零，父亲，只是某些人的头衔罢了：“我俩谁先死还说不定呢。”
即便是杨光对这个爸不感兴趣，但是也多少听说了一点他爸的花边。虽然杨光的妈是他爸现任妻子，而且他也是他妈最小的一个孩子，但是他却不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崽。他爸是个四处沾花惹草的人，他妈前面有两任妻子，都因为他出轨的事和他离了婚，也就他妈能忍受，或许是因为他妈模特出生没有背景为了成为所谓的‘贵妇’吧。
这个老不死的老头，把公司甩给儿子之后，在彻底失去生育功能之前出去疯玩，带了个私生子回来。他妈没有难过，没有生气，没有伤心，没有任何的反应。哪怕是嫁给金钱，他妈也没有骨气。所以杨光也看不起他妈。
他爸和女人玩，他妈和金钱作伴，杨光这个大活人没能从这两样东西里分走一点爱。他最开始企图用优秀的成绩吸引目光，后来忽然发现他哥比他优秀太多，他根本比不过、他的成绩简直不值一提。然后是拙劣的自暴自弃，就像是一拳挥向了云朵，慢慢陷入沼泽地，无声无息，连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后来他终于认清了，没人在乎他，也不需要去在意那些不在意他的人。潜意识里，杨光始终认为是杨令远的光环太过于耀人，遮盖住了他，杨令远夺走了本该属于杨光的关爱。
从某种层面来说，流浪猫都比他得到了更多的关注。
“反正从记事起脸熟的只有保姆，等我能照顾自己了，他们就把保姆辞退了因为我妈觉得那个保姆太老了动作已经不灵活了。我哭着求我妈，他们还骂我呢，说我不识好歹，养只狗都比养我认主。”杨光说着又在四处翻找烟盒，烟盒磕在掌心倒出根烟来吊嘴里点燃：“有次我掉进水里发高烧，我去找我妈，我妈忙着打麻将让我别坏了她的风水，我爸在外面疯，家里又没有保姆。如果不是我哥恰好发现了，现在坟头草得有五六米不止了，可惜我还是不喜欢我哥。
还有之前，自杀来着，呃怎么自杀来着。哦，割腕。他们过几个月之后听说了还骂我来着，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装模作样骂两句当关心，真假。”杨光说完觉得讽刺笑了两声。
“这是你自杀的原因吗？”
“一半一半吧。”
“有些父母，活着跟死了一样。”彦何总结道。
杨光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为了不显得太奇怪，他用台湾口腔掩饰了一下：“拜托，你这样说话我真的很容易爱上你诶。”
“为什么？”
“毕竟他们都说什么，再怎么那都是你爸你妈啊。”杨光笑了笑：“不管他们怎么样，他们始终是你的父母。”
“我不怎么认同这个观点。”
墙面上的投影转变为黑色开始播放片尾的staff，杨光关了投影仪：“放完了，还想看点什么吗？”
“不用管……客厅吗？”
“管它干嘛，你再提我生气了。”
彦何没有沉默太久，这个想法早就绕在他脑子里很久了。
“我想看看你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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