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不归宿
“丹阳县主为什么会在这?”栾宁觉得自己不甚清醒。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被她缠上了。”相里洵眉眼带笑。
“那……她知道我在这儿吗?”她指了指门外又指指自己,神色慌张。
相里洵喉结滚动了一下,故意拖长音调,“当然……”
栾宁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心仿佛要飞起来一样在胸膛里乱撞。
“没有。”
“……”
栾宁咬咬牙,一脸崩溃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不行不行,我得走了。”她作势要翻窗。
和王静楚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面窗户是封死的。”相里洵微勾唇角,漂亮的眸子中化过一丝玩味。
栾宁以一种分外滑稽的姿势僵硬的回过头,脸上难得露出裂痕。
“殿下不出去见见吗?”干巴巴的笑。
“也对,五皇女要不一起?”相里洵企图拉她下水。
“我?恐怕不妥。”栾宁满脸抗拒。
她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
“殿下还是自个儿去吧。”
“那好吧。”相里洵整了整衣冠,神色颇为遗憾。
待他走后,栾宁就贴在半掩的门缝里偷偷往外看。
丹阳县主王静楚穿着一身华贵的烟虹缕金盘锦流苏纱裙,流苏珠串围在腰际如星辰闪耀,流光溢彩如万丈霞光,透着奢靡的皇家贵气。她娥眉带秀,凤目含情,英气中透着几分娇俏。
栾宁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看得出来二人相谈甚欢。
只有她一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怎么办?
栾宁急得一脚踹在了窗户上,只听哐当一声窗子竟然打了一条缝。
她又喜又怒。
相里洵这厮竟然骗她?
“什么声音?”王静楚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嗯?”相里洵茫然。
“我好像听见那间屋子……”王静楚朝前指了指。
“哪有什么声音?县主听错了吧。”相里洵淡然一笑。
“在下看了县主昨日送来的字画,觉得意境深远,适合题诗。不知县主以为如何?”
王静楚沉湎于美色之中,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
“好,单凭郎君做主。”王静楚呆呆的望着他,星眸微嗔。
栾宁又踹了几脚,吹了吹周身荡起的灰,翻身一跃跳了下去。
她贴着墙根走了几步,将外衫脱下来往头上一蒙,猛提一口气,眼神坚毅,团身向前一连滚了五个圈儿才到院门口,随后撑起身子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动作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那是……什么东西?”王静楚猝不及防撞见了这一幕。
相里洵举着茶杯愣了几秒,唇角藏着无尽的笑意。
“咳咳咳……”相里洵剧烈咳嗽起来,一副被茶水呛到的样子。
“县主怎么了?”
王静楚抬头又朝那个方向瞧了一眼,紧抿住唇,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没什么,郎君还好吗?”
梁府。
梁恒齐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梁老夫人脸色突变,捻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
“祖母,阿姊与李家大郎的婚事可否从长计议?”梁恒齐淡漠中带有三分温和之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老夫人神色凝重。
“那李家主母现在一心盼着与刘家结亲,阿姊这门亲事想来是不会成了。”梁恒齐斟酌再三。
“是吗?”梁老夫人不以为然。“这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梁恒齐缄默不语。
“捕风捉影的话自然算不得数,你回……”梁老夫人闭上了眼。
“是那李家大郎亲口说的。”梁恒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梁方氏猛然睁开眼,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放肆!”佛珠磕碰在雕花桌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大夫人,你快去看看吧!”惊蝉气喘吁吁冲了进来。
“大清早的怎么了?”唐苑清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一点点描着细眉。
“齐哥儿出言不讳,冲撞了老夫人,看样子是要被家法伺候了。”
“什么?!”唐苑清的丝帕瞬间从手中落下了下来。“还不快扶我去老太太哪儿。”
“是。”
“等等,把敏姐儿也叫上。”唐苑清扭头叮嘱。
有她在一旁求情,老夫人碍着李家的婚事,总要舍她几分薄面,断然不好真打了去。
“奴婢这就去。”惊蝉立即跑开了。
屋内一片死寂。
“你可知道你说了什么?”梁老夫人疾言厉色。
“孙儿知道。”梁恒齐暗暗握紧拳头,丝毫不肯屈服。
“呵,你知道?”梁老夫人冷哼一声。“若真知道,就不该说出这种话来。”
梁方氏站起身斜睨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且不说你与李家大郎并无交情,如何能知晓他的心里话?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李家大郎为人散漫,惯常出入风月场所,你说你听见他亲口所述,莫非是也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
梁老夫人的话一针见血,句句诛心。
梁恒齐的脸色一阵青白。
“怎么不说了?”梁方氏语气稍缓。
梁恒齐低声嚅喏,“祖母既然清楚李固安的为人,又为何非要将阿姊嫁入李家?”
梁方氏勃然大怒,像被人戳中了短处。
“苏槿,去取家法来。”梁老夫人沉声道。
“夫人,这……”苏槿似是为难。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梁老夫人的脸冷若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老奴不敢。”苏槿转身进了内室。
“天啊,这是怎么了?”唐苑清捂着嘴走了进来。
“老夫人千万别动气,一切都是齐哥儿的不是。”唐苑清边赔着笑边挡在梁恒齐面前。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梁方氏狠剜了她一眼。
“是儿媳管教无方,丢了长房的脸。”唐苑清说着便要跪下来。
“娘。”梁恒齐于心不忍,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唐苑清偷瞥了梁方氏一眼,狠了狠心,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小儿子脸上。
“不要喊我娘,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
梁恒齐白净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鲜红的掌印。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唐苑清,眼角微微泛红。
“祖母。”梁敏仪这时赶了过来。
梁老夫人面色稍霁,“敏仪来了。”
“祖母,恒弟可是做了什么惹祖母生气的事?”梁敏仪满脸忧色,柔声问道。
梁方氏不动声色的扫了唐苑清一眼。
“刚好你来了,梁家孙辈中就属你最知书达礼,贤良淑德,我费尽心力让你与李家结了亲,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李家大郎是圣上钦点的大理寺丞,官至四品。其夫为大理寺卿,其母为左丞相之女,世家大族,声名显赫,嫁过去也能过上好日子。今日你阿弟却同我说,李夫人改了主意,不会迎娶你过门,逼我为你断了这门亲。老身这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难道还会害了自己的嫡孙女不成?”
“祖母莫气,祖母怎会害我呢,祖母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李郎君是祖母为我相看的夫婿,他的才学家世放眼整个今周城都是顶好的。敏仪怎么样都是中意的。”梁敏仪端庄娴雅,话说得滴水不漏。
“嗯。”梁老夫人脸上有了笑意,转头对跪在地上的梁恒齐开口,“齐哥儿可还有话说?”
唐苑清暗地里拧了他一下。
“孙儿错信谗言,忤逆了祖母,还请祖母责罚。”梁恒齐认命的闭上眼。
“夫人,齐哥儿也是护姐心切,一时冲动。您看……”苏槿适时打圆场。
“对对对,儿媳这就让他去跪祠堂,什么时候老夫人消气了什么时候就让他回去。”唐苑清趁机帮衬。
“跪祠堂做什么?孩子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梁方氏斜了一眼过去。
“母亲说的对,是儿媳欠思虑了。”唐苑清笑得一脸讨好。
“罢了罢了,念及你是初犯,这次就回去自省吧。”梁老夫人扶额长叹。
“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儿媳告退。”
“孙儿告退。”
“孙女告退。”
待众人走后,梁方氏唤来苏槿。
“你觉得李家这是何意?”
“老奴不敢置喙。”
“李家那娼妇当真是翻脸无情。当初我方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她们周家还只是破门小户,如果不是靠着我方家的救济,她周央央能有今天?”梁方氏面色阴沉。
“她不仁,休怪我不义。”
回去后,唐苑清一脸疼惜的替儿子上药。
“瞧瞧,这都肿了。”唐苑清叹了口气,“惊蝉,快去把周夫人送我的冰肌膏拿来。”
“是。”
梁恒齐瞥向站在一旁走神的梁敏仪,“阿姊,你当真愿意嫁给李固安?”
梁敏仪一怔,随即展颜一笑,“李郎君是阿姊中意的人,阿姊当然想嫁他。”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老夫人都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还担心什么?”唐苑清语气带着几分酸楚,“老夫人向来不喜咱们长房,如今肯对敏仪这么上心,我也没什么好怨怼的。”
梁敏仪抿了抿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栾宁带着一鼻子的灰,钻过冷宫的狗洞,悄摸摸翻回了寝宫。
昨晚本来约好与阿娘一起吃晚膳的,如今她消失了一天一夜,阿娘肯定要急哭了。
带着强烈的负罪感,栾宁蹑手蹑脚的换了身衣裳,推开门直奔偏殿。
“主子。”翠微抱着她痛哭不已,“你终于回来了!”
“怎,怎么了?”栾宁被吓了一跳,说话有些磕巴,“你哭什么啊?”
“阿娘可是出事了?”她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儿。
“梁美人昨个晚上就出去了……”翠微抹了把泪。
“到现在还没回来?!”栾宁瞪大眼睛,声音一下抬高了八度。
“派人去找了没有?”她急得直薅头发。
“不会……现在还没找到人吧?”
“嗯?梁美人去顺元居找秦美人去了,所以到现在还没回来。”翠微想了想又补道,“文湫姑姑昨晚过来说,美人没办法和你一起用膳了,叫你别等她了。”
事情反转得太快,栾宁一时接受无能。
就这?
“那你哭什么……”栾宁挑了挑眉。
“我哭是因为主子学坏了,竟然敢夜不归宿了。”翠微愤懑不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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