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分辨
冯家姐妹进殿也走了一遍徐氏姐妹的流程。
下跪，问安，磕头，起身一样不少。
冯家姐妹的礼仪规矩步骤虽然不少，但相比徐熙二人又显出一丝差别来。
尤其是冯二姑娘，略显的小家子气了一些。
上首的皇后开口：“郭旺，把人都叫上来吧。”
就见皇后身侧的站出一名太监，正是坤宁宫总管郭旺，他拍拍手，侧殿那边就又走过来几个宫人。
徐熙略转头又向新进来的几个宫人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左边身着一身青色宫装的青杏。其他四个宫女徐熙倒是没见过。
“早朝冯御史状告宁西侯治家不严，教女无方。”刘皇后威严的女声响起：“既然人都齐了，都说说吧。”
殿中静了一瞬，谁都没有先开口。
冯二左看看右看看合计着“反正这‘官司’父亲怕是在朝堂上已经打赢了，我就再以受害者的身份哭诉一番，把她徐家父女摁的死死的，也好报她徐三的一鞭之仇！”
遂上前一步回话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那日我与姐姐参加长公主府的赏梅宴，因觉得梅园景致极佳，臣女遂与姐姐一起游园赏景。
一边观看梅林景致一边与姐姐闲话家常，不知哪里得罪了徐三姑娘”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遂又抚面哀泣：“这徐三姑娘冲出来就对着臣女与姐姐一阵辱骂，这还不算，三姑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鞭子竟然当众鞭打臣女，臣女臣女被她一鞭子抽在脸上血肉模糊险些毁了容貌啊娘娘！”
说完就跪地痛苦不止。
徐乔忍不住要上前分辨，被徐熙偷偷扯了下袖子，使了个“看她们表演”的眼色，才忍着没有立刻冲出去。
冯大姑娘这时也站出来跪下搀扶着冯二的身子哭泣道：“皇后娘娘，这女子的脸面何其重要，我姐妹二人即便有什么言谈举止无意间得罪了徐三姑娘，这三姑娘也不应该下此狠手啊！
可怜我二妹妹尚未议亲就被徐三姑娘一鞭子抽的毁了容貌家中母亲听闻此事险些晕了过去
求娘娘做主为我二妹妹主持公道！”
说完一个响头就磕在了地上。
“徐三姑娘，冯家姐妹说的你可认？”皇后看向徐熙的方向。
徐熙从容不迫的上前行礼：“回皇后娘娘，拿鞭子抽人的事情我认，其他的恕臣女不能认。”
“嗯？”皇后这是在她们这一群人进殿后，第一漏出感兴趣的神情。
徐熙此时壮着胆子抬头，尽量正视上首的刘皇后。
看着上首美艳端方的刘皇后，徐熙仿佛看见了自家在西北时处理刁奴的母亲温氏。
明明是板着脸的严肃样子，徐熙愣是在那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里看出了‘兴味’来。
竟莫名的觉得有几分亲切。
徐熙：“娘娘，当日我与府上姐妹们随家中长辈参加长公主府上的赏梅宴，因着尚未开席，李二姑娘就安排我们先在偏厅吃些果子闲话，后又提议大家一起去梅园赏梅。
其间因为臣女多喝了几杯茶，就由长公主府上的丫鬟带着去净手，臣女的二姐和臣女一道。
返回的途中经过一座假山听见有人在后面窃窃私语，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我与二姐想绕路而行，也免得偷偷躲起来说话的人尴尬。”
“什么叫偷偷？明明是你们偷听！”冯二姑娘抬头怒指徐熙。
徐熙：“冯二姑娘和大姑娘一番唱念做打，非要说我无缘无故拿鞭子抽你，毁你容貌。怎的还不让人分辨几句不成，开封府判案还得容人分辨呢！
我若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旁人都不知我为何抽你，不清楚会以为我抽你是嫉妒你容貌呢？！
啧啧，也不知你这有什么可值得我嫉妒的？”
“你！你！你胡搅蛮缠！”冯二姑娘气的面红耳赤。
刚才徐三的一番话明显就是说自己长的不如她，甚至出身样样不如她，摸摸自己被徐三打伤的脸，现在还隐隐作痛，气的恨不得撕了这个贱人。
刘皇后兴味更浓，本来看着冯家姐妹的演戏只觉得乏味得很，宫里这么些年什么款儿的她没见过，就冯家姐妹这段数实在是不够看的。
不过这徐三倒是有点儿意思，比这冯家姐妹可有趣的多了。
想到这刘皇后的眼角眉梢流漏出一丝笑意来。
徐熙一看刘皇后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
“娘娘！”徐熙突的一声哀嚎。
吓得郭旺拿着拂尘的手都一抖！
徐熙伏地痛哭：“这冯家姐妹二人不仅在背后非议我父亲母亲，更是诅咒我宁西侯府绝户啊娘娘！这是何其歹毒的诅咒！
难道是嫌我徐家男儿在沙场上流的血不够多吗？
非要我徐家男丁都为国捐躯不可？
还是诅咒我徐家满府的妇人都不能再诞下子嗣？”
一连三问具是把在场诸人都镇住了。
仔细想想这三个问题，一旦诅咒成真是一个比一个恶毒！
众人都不免对冯家姐妹漏出来鄙夷的神色。
冯大姑娘急着辩解：“你，你胡说！我妹妹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啊？对对！”冯二突然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宁西侯夫人不能生育男嗣，宁西侯爵位无人传承会绝户，我可没说你宁西侯府全都战死沙场的话！”
徐熙：“有何分别？
我母亲生我时伤了身子才使她多年未再有孕，我母亲何错之有？
不能生男嗣就是错吗？
哪条律法规定的？
我父亲敬重怜爱我母亲，多年来未纳妾室就是错吗？
你规定的？
这些事都只能说明我双亲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你一个，哦不，是两个。两个未嫁的姑娘讨论宁西侯和夫人的房中事，手也未免伸的太长了吧！”
“噗”
“奴才失仪！”郭旺忙向皇后告罪，皇后摆摆手让他靠后，别挡着她看戏。
”你，我，我”
冯家姊妹涨红了脸，两个未嫁之女，被人说讨论别家府上的房中事也是够丢人的。
徐熙：“你什么你，我什么我！你们冯家可真是好教养啊！未出阁的女儿家对什么妾室，什么生儿育女的事情倒是门清。”
“噗！”这回是徐乔忍不住了。知道自己失仪忙迈步上前行礼：“娘娘恕罪！”
刘皇后摆摆手，这一个两个的都什么定力？哎，还是见得世面少啊！
徐熙：“再者，人家夫妻恩爱和睦关着你二人什么事儿了？
哦，我知道了，冯御史与其发妻相识于微末，金榜题名之后又纳了三、四、五房妾室，生了七、八、九个庶子庶女。你们这是对我母亲既羡慕又嫉妒吧，所以才对我母亲恶言诋毁的！”徐熙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说。
徐熙：“要是这样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是谁都能碰见我父亲这般重诺言、敬发妻的男子的。
你俩其实在心中是替你们的母亲鸣不平的吧？
也是，辛苦操劳供夫君读书求学，一朝金榜题名就忘了当初相濡以沫的情分，啧啧！真是唉不提也罢！”
徐熙一副一言难尽的姿态摆摆手。
地上跪着的冯大姑娘眼睛都红了，这冯御史的发妻说的正是她的母亲，她的父亲也确实如徐三说的那样一朝得势便把发妻抛之脑后，取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她不仅一次看见母亲在背后偷偷抹眼泪。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母亲只是一个没有靠山的农户女出身，除了忍还能怎样？
甚至旁边跪着的二妹的姨娘也没少给母亲添堵，可外出赴宴的时候还不是一样得带上她。甚至为了表示对待嫡庶一视同仁，在穿戴上二人几乎不差什么。自己有的二妹都有，在私下里父亲还要更偏疼她多一些。
昨天在长公主府，若不是二妹多话口无遮拦得罪了徐熙，今天自己也不用陪她跪在这受辱。
想到这冯大姑娘闭闭眼，不再发一言。
但是她不说了，不代表徐熙说完了。
徐熙：“哎，不对啊，我记着你俩不是一母所出吧？我没记错冯二姑娘是庶出的吧，难道二姑娘也因为你父亲宠爱妾室在替你嫡母鸣不平呢？”
噗！哈哈哈哈！刘皇后现在是连嘴角都忍不住翘起来了。
这徐三倒是长了一张气死人的巧嘴。
徐熙：“娘娘，以上所言句句属实，有长公主府上的青杏姑娘为证。我与二姐听到的青杏姑娘都听到了，娘娘若是不信可请青杏姑娘出来作证。”
郭旺立刻拿眼神示意。
青杏即刻走上前来，对刘皇后叩首后，把当日她看见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分说清楚了。
听完青杏的话冯家姐妹再也无法辩驳，老实的伏地叩首。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刘皇后这话显然问的是徐家姐妹和冯家姐妹四人。
“臣女还有话说。”徐熙复又行了大礼一拜到底。
刘皇后：“说。”
徐熙：“其一，冯家姐妹在背后诅咒我徐府上下百余来口实在恶毒！
其二，冯家姐妹口出秽言辱及宁西侯府当家主母二品诰命夫人实属以下犯上！
其三，冯家姐妹在娘娘跟前还巧言狡辩妄图混淆视听，恶人先告状企图诬陷于我，这是陷害忠良之后。
其四，其父冯御史不辩是非，治家不严，教女无方，明知事情因何而起，还当朝状告我父是为诬陷忠良且欺君罔上！”
这回连刘皇后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看向徐熙的眼神晦暗不明。
这丫头好狠的一张嘴，她是想把整个冯府都打入地狱，让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啊！
这种性情真倒是天生的适合在皇家生存啊
上首的刘皇后半天没有发声，殿内的其他人也都深深低下头去，整个大殿一时间悄无一点声息。
而前面跪着的冯大姑娘腿一软当时瘫倒在地晕了过去，临晕之前脑子里都是“完了，完了，冯家完了！”
冯大姑娘的晕厥换回了刘皇后的思绪，她对身旁侍立的郭旺看了一眼，郭旺立刻明白，拍手叫人把冯大姑娘拖了下去。
剩下的冯二姑娘此时也瑟瑟发抖，冷汗早已打湿了后背，此时她深深后悔昨天不应逞一时口舌之快惹上徐三这个煞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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