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恶邻
返回顾府已是申正,罗氏一面便派了小丫鬟在角门观望,一面让厨房备好食材,人一到立马生火做饭。两姐妹请安后,罗氏便打发回去梳洗,又让厨房婆子等两位姑娘收拾停当,就将饭菜送到她们各自房里。
顾长安自始至终坐在椅子上看账本,这几日下来对罗氏掌家的能力不得不佩服。以前不注意不知道,这几日他一连宿在梧桐院,亲眼目睹罗氏里里外外的操持。比如今日,早早备好两个女儿出行的马车,中午吃的茶水点心,随身携带的一应器具用品,罗氏都不假手他人,亲自查看才放心。
顾长安放下账本牵着罗氏的手入了卧房,瞧见他那狭长的眉眼,罗氏当即羞红了脸。这几夜顾长安像是换了个人,像是要把亏欠她的都补回来。
明娇走近听月轩,正瞧见滴珠早在院门口翘首以盼,姑娘前脚进来,后脚她便巴拉巴拉地把崔冰的事说了一遭。什么说表小姐人缘好,宛城的小娘子都认识她,表小姐一下午算是把金凤阁和锦凰阁的名声宣扬出去了。那些个小娘子都说得了空闲一定来嘉林镇捧场,还说想结识表小姐这位心灵手巧的表妹。
只晚些时候出了岔子,“也不知哪来个黑傻大个,虎着一张脸门神似的,立在表姑娘身后,不知盯着表姑娘多久,把正吃糕的表姑娘吓得差点呛到。”
明娇:“……”
徐晃常年在军营,长得是有点黑,个子又高,滴珠嘴里的黑傻大个可不就是他。
明娇压下不祥的预感,又问,“后来呢?”
滴珠登时挺直了胸脯,“哪有什么后来,姑娘派婢子跟着表姑娘,不就是担心表姑娘被人欺负吗?婢子发现那黑傻大个,登时就回马车抽出早准备好的烧火棍,几棍下去就把黑大个打跑了。表姑娘没了兴致,糕也不吃了,只说累了,回到咱们府上跟大娘子拜别便走了。婢子想着,表姑娘定是被那黑傻大个惊着了。姑娘,婢子没护好表小姐,你责罚婢子吧。”
明娇扶额,所以她处心积虑的撮合竟是这般收场。滴珠神经大条,表姐却是心细如发,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如今她人不在,说什么都枉然。
奔波了一整日,明娇也累了,索性不去再想,吃饱喝足便睡下了。
翌日,太阳升高了,光影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明娇正睡得香,忽然听见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后来又突然放轻。接着便听见滴珠低语,“姑娘还未起吗?隔壁来了一户恶邻,正在砍咱们养的那棵桃树哩!”
一听这话明娇腾地起身,一团浆糊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
隔壁是处荒宅,空了有些年头。后院与明娇的院子仅一墙之隔,院里有棵大桃树,桃子个头大,又酸甜可口。开得桃花也格外香,做成桃花酿格外浓香醇厚。
明娇主仆都爱喝这口,自此便把这棵桃树当成宝,顺带也成了桃树的主人。
谢尘平日滴酒不沾,独独爱喝明娇制的桃花酿。前世成婚后,明娇每年都跑回嘉林镇摘桃花,酿酒的技术越发醇熟。重生回来还没顾上,竟有人打起了她桃树的主意。
明娇唤两人进来,丹青递过襦裙,明娇要换成骑装。只简单洗漱,头发都来不及梳,便风风火火地去了后院,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恶邻,敢砍她心尖尖上的桃树。
后院墙上,还架着个高出墙头一尺的木梯子,正是顾长安请人专门给明娇制的。
明娇驾轻就熟,蹭蹭几步就爬上了墙头,隔壁那边还不知墙头上已上来人,只听有人吩咐,“把伸过墙头的枝条都砍了。”
“谁要砍我的树?”
这是她的桃树!
明娇险些气炸了,索性直接骑在墙头上。丹青与滴珠吓得不轻,担心她掉下来,纷纷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腿。
明娇看不清那人脸,只透过绿荫瞧见一身紫色锦袍,袍上有不起眼的暗纹,想必应该是个富贵人。衣冠禽兽,背地里干砍人家桃树的龌龊事。
那人这才发现墙上有人,突然伸出手,骨节分明,煞是好看,拨开挡在面前的枝条,露出张脸儿来。
待看清那张脸,明娇以为自己没睡醒出现了幻觉,定睛再看,一个没坐稳差点从墙头上一头栽下来,吓得两个婢子惊呼出声,万幸明娇反应快,登时又立住了。
“姑娘,您仔细点。”丹青只敢低声嘱咐,怕隔壁恶邻听见,卷了她们姑娘面子。
滴珠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隔壁,看把她们姑娘吓得。
明娇重新坐直了身子,强作镇定,望着枝条后面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咬牙切齿地道,“谢尘,你故意的是不是?”她一时情急,直呼姓名,但也顾不得那么多,前世她也不是没叫过,只是这样连名带姓都是在床/上/叫的。那些个不知羞耻的夜晚突然浮现,明娇不免脸颊发烫。
秋高气爽,天青云白,墙头上坐着个一身红艳艳娇滴滴的小娘子,小娘子没梳头,未施粉黛,张牙舞爪的样,平添了几分孩子气,更加惹人怜爱。
谢尘垂在下面的手狠狠起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再是梦,她不会一触即散。突然,他仰起头,冲着薄怒的小娘子抿唇,周围的天光都失了颜色。
明娇心脏突突地跳,谢尘本就长得好,明娇差点被他蛊惑。却听他道,“小娘子如此激动,是在下之幸。”
幸个屁!
“三公子为何来此?”明娇质问,语气凶神恶煞,吓得丹青与滴珠吐舌头。姑娘怎么了?昨日与谢郎君同游都好好的。
“这宅子又大又便宜,在下很是喜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明娇这会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因她喜欢这棵桃树,这宅子她爹爹很早就想买入打通,那老经纪要了一口高价死活不松口,明娇觉得不值当,反正卖不出去,她们也能继续做桃树的主人,顾长安这才作罢。
这宅子占了整整半条街,请了江南的匠人修了三年才完成,一亭一景都是精雕细刻。
早知会落到谢尘手里,当初她就让爹爹买下了。明娇咬着唇,半眯着桃花眼儿,居高临下地盯着谢尘。这人到底什么意思,若说昨日是巧合,那今日做邻居绝对是他蓄谋已久。
明娇越想越气,谢尘突然像换了个人,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她正气恼,听他身边的小厮追风道,“顾娘子莫气,我们主子下别无他意,实在是刚领了嘉林镇的差事,奔波宛城不方便。主子多在衙门,只偶尔在这落脚,不会打扰到顾娘子。”
你们主子已经打扰到我了。
明娇气鼓鼓的,可也拿他没办法,人家都说得这么明白,她在执拗岂不是中了奸计,跟他有了更多的牵扯?
想到这层,明娇只能退而求其次,“桃树长得好好的,不准砍。”
她虎着脸,侧着头,声音带着狠厉,却并不难听。从谢尘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她的侧颜,睫毛纤长打着颤,鼻梁高挺,下唇被紧紧地咬着。
她就该这样鲜活才对。
谢尘别开视线,眉眼冷清,“依你。”
明娇目的达成,转身下墙头,不知是被气昏了头,还是急于逃离,脚上打滑,快到地面时,从梯子上出溜下来,小腿上立刻起了一片红。
丹青心疼得不行,“姑娘,您慢些,划破了口子要留疤的。”
明娇哪还顾得了这么多,走路带风,几步就逃离了后院。
主仆三人渐渐远去,追风笑嘻嘻地问,“主子,今儿可以赏我什么?顾娘子被咱们勾出来了。”
逐月望着天,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主子没了刚才的风轻云淡,他背剪着手往回走,“罚一个月月例。”
追风不解,细长的眉眼瞪圆了,他又做错了什么?
逐月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顾娘子下梯子时擦伤了。”
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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