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可爱她娘舅（15）
这个小世界新年气氛浓郁，红墙贴着对联，青瓦下挂着红灯笼，庭院里摆着象征红火的鲜花，石桌上供着祭拜各路神仙的五谷和处理好的牲畜。
每个人都会换上新衣，就算家境贫寒的，也会在这一个把面容收拾得整洁一点。
符家一家人回到县城过年，回来之前未臻就请泥瓦匠将原来的院子重新修缮了下。
街坊邻里都在议论符家是得了财神爷的青睐，赚了大钱。而同样得了财神爷眷顾的盛家，万分感激未臻给的引荐，盛伯娘上门送了很多自己做的腌萝卜和手工腊肠。作为回礼，符秋兰也送了许多府城时兴的玩意儿，装满了三个牡丹雕纹式样的箱子，全都散了出去。
上次办保书的时候，需要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未臻就将原主祖宗八代都回忆了一遍。
符家的来历其实挺清楚的，比较特别的是，高祖那一辈曾经当过穆家军的大夫。
这次回乡过年，埋葬符家祖先的那个村子的老一辈就找上未臻，说曾有贵人来村子里找人，只是听闻如今符家无人行医，就又离开了。说的时候还万分可惜。
未臻见多识广，并不因为错失这个机遇而感到遗憾。
大年三十守岁，小半夏抵不过瞌睡虫，被符秋兰抱进房间里去了。
堂屋里摆着各式要祭神的食材，未臻一边看书，一边跟符秋兰唠家常。
符秋兰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现在的生活如此充实，柴米油盐，掌家经商，照顾弟弟，养育女儿，大年三十的时候在桌边烹一壶好茶，跟弟弟说说族亲故旧的事儿。
“阿弟，你知道吗，咱们曾祖父差点娶到了穆家大小姐了。”符秋兰突然说起祖上秘闻，或许是时间过的太久了，局中人都已去世，说起这件事没那么小心翼翼。
未臻拿着书本的手顿了顿，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
“那怎么咱家来了南边，没呆在边关呢？”
符秋兰想起父亲喝醉之后说起这件事。
“因为啊，穆家大小姐进了后宫。那个时候穆大小姐怀有身孕，孩子是当时来前线做监军的皇子，后来的皇帝的。当时穆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咱们曾祖父的，毕竟那个时候曾祖父跟穆大小姐走的比较近，瓜田李下，就误会了。后来嘛……结果你也知道啦，咱们符家来了这里定居，而穆大小姐成了高高在上的后妃，埋葬在了皇陵。”
符秋兰剥了一个盐炒瓜子，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盘子里的婆娑果。
“……符家杏林世家，自己就善医，就算没有行医了，总有生育保育的秘方，怎么可能让自己子嗣凋零……只留下你我两滴血脉？以前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想不明白为何咱们独木难支……现在想想，说不得是妨碍了哪路神仙，只希望你科举逢凶化吉，平安顺遂……”
哇哦，原来符家祖先的日子也过得惊心动魄的。未臻咽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稳了稳心神。
“都是祖上的事，姐姐你相信我，一定能得偿所愿。”
未臻信誓旦旦的话让符秋兰安了心。
而且祖上秘闻还影响不到他们如今的生活。
又是一年杏花春雨日，未臻在符秋兰和小半夏的目光下进了考场。
连续几个月高强度的学习和记忆让他下笔如有神，县令大人捋着胡须大加赞叹，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啊！
或许因为未臻的变化在街坊邻居是“愚儿开窍”，能够将没几个铜板的家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看着符未臻长大的邻里也对未臻考中童生有信心。当然也有人说风凉话，不认为他能成为士子，背后的奚落声也很多。
符家如今闭门守户，想来找事的都被阻拦在大门外。
符秋兰在家里忐忑不安，因为太过紧张而脸上血色尽失，小半夏受娘亲感染，也小手合十求神拜佛希望舅舅能考中。
经过搜身，未臻进了考场，科考棚是露天的，前面是三间大厅，考官就坐在正中间。
县试需要连续考五天，考试内容有四书文，试帖试，五经文等，有一定格式，不能犯庙讳（先帝之名），御名（当今圣上之名），以及圣讳（先师孔圣之名）。
之后还有种种做答规矩，像字体，格式等，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
出考场的时候，有点萎靡的未臻看见到了守在外面的书童，顿时精神起来，问：“家里如何？”
书童将这几日符家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未臻听，听到邻里那些唱衰未臻考不中的言论，未臻并未生气。事实胜于雄辩，等成绩出来就能反击那些不看好的流言。
未臻神色自若，看不出是沮丧还是欣喜，怕公子考差了说什么话惹恼了公子，书童觑他神色，大起胆子问道：“公子，考的怎么样？”
未臻瞧出他的心思，拍了他脑瓜子一下，笑道：“还好，回去吧。”
回去路上，未臻顺道买了一只烤鸡。
烤鸡色泽亮丽，香气扑鼻，书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未臻笑着摇摇头，一主一仆走回县城的符家院子。
盛大伯见他疏朗俊逸的面容，疑惑道：“符小子，你不是去科考了吗？”怎么看起来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啊？那些读书人不是一进考场就没了半条命吗？
“是啊，我刚出来。”未臻朝他微笑点头。
盛大伯拉着未臻好一通热情寒暄，从科举聊到做媒，还是未臻想起家里姐姐在等，忙终止了话题。
院子里桂花树摇曳，符秋兰见弟弟迟迟未归，派出去的书童也没回来，心中更加不安了。
生怕自己弟弟晕倒在考场，或是因触犯了考场忌讳被衙役抓了起来，那些不详的画面在脑海里旋转，符秋兰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早知道就去考场外面等去了。
小半夏坐在绣墩上，双手撑着下巴，眼睛随着娘亲走动而移动。
“姐，半夏，我回来了！”未臻高举手里的纸袋子，朝符秋兰和小半夏笑道：“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回来？”
好不容易等人回来，符秋兰狠狠松了口气，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再不回来她都急哭了。
小半夏跳下绣墩，小跑到未臻面前，仰起可爱的笑脸，问：“舅舅，我闻到香味了，是东街木大爷的烤鸡吗？”
未臻：“正是。今晚就吃这个。”
符秋兰走过来接过纸袋子，推了推弟弟，催促道：“你快去洗漱一番，好好睡一觉，之后的事都交给我。”
未臻点点头，泡了个热水澡解乏，然后回房狠狠睡了一觉。
等他醒来，天色彻底暗下来。
符秋兰举着烛火过来看看弟弟，见他醒来了，道：“饭菜都在灶房热着，你感觉身体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未臻摆手：“没事，这阵子天气还可以，我穿的也厚实，不折腾了。”
确实有书生还没出考场就晕倒了，但这不包括未臻。
未臻很注重膳食养生，不光是自己，符秋兰还有小半夏在他潜移默化的调养下，身子骨比以往都结实许多，不会因为季节转换，环境变化就生病。
烛光下弟弟的神色跟以往没什么不同，摸他的手也暖烘烘的，说明火力壮，符秋兰放心下来，她不提考试，怕会让弟弟紧张，所以只是提些家常让弟弟放松心神。
“……你买回来的那只烤鸡，我们没吃，就放在供桌上。还有鸡丝粥正煮着，等会儿我去炒个菜，你很快就能吃上。”
“就粥吧，别炒菜了，盛伯娘不是送来一些腌萝卜吗，给我一小碟就行了，其他太油腻了，晚上没什么胃口。”
不是头痛脑热，只是胃口不佳，符秋兰笑着去让人送来鸡丝粥。
县试的成绩很快出了，未臻的名次排在第二，不是县案首，未臻心态平和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毕竟只是短短七，八个月的备考时间，练好这个时代的毛笔字已经算达标了，终究比不上那些读了七，八年甚至十几年的学子。
取得县案首的是当地望族的翩翩公子，周围人都围在他身边吹彩虹屁，说这个名次实至名归。
虽有文人相轻之说，但读书人表面功夫都做的不错。
未臻听说过这位县案首的名字，只是之前没见过。既然在县衙外面碰见了，自然要打一声招呼，不然明日就会流传“符未臻持才傲物，孤傲清高”的话。
“恭喜贺案首。”未臻拱手见礼道。
县案首笑眯眯地看了未臻一眼，点了点头，“同喜同喜。”一言一语同时糅杂着矜贵与和善，礼贤下士的模样看得人心梗。
未臻见多了这种出身优越的世家公子，他们可能不是故意的，世家礼仪让他们一举一动都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与亲和。但实则细微末节处处都在提醒两人身份之差，心思敏感的人可能一个照面就难受得吃不下饭，自愧弗如。
符秋兰在家听到报喜的声音，喜得抓着小半夏的手，不能自已。
符家，出了一个读书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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