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神经错乱的甲老板
“为什么你能听到别人的谈话？”风里云有些虚弱，但眼神里还是透露着好奇与狡黠。
“有人的地方就有空寂大药房。”甲老板其实是信了米苏的话，才想盯盯慕天蓝，身旁的牛小西。
黑漆漆的空寂大药房里有一个亮点，像是窗户纸被人戳了一个洞。
甲老板透过窗户眼看着牛小西，十六七的小女孩？米苏怕不是眼睛瞎了，算了，她眼睛的确瞎了。
“空寂大药房？”
“只要人不死、付得起报酬，都能在空寂得到想要的。”
“那么多人生老病死，你岂不是很忙？”
“生老病可以，死不可以，而且不是每个人的求告我都要听。”
“那你生意岂不是很差？”
“还凑合，一直有人说富人再富付不起空寂的诊金，可能开张吃半年？那边有件衣服，穿上。”
绣着空寂二字的衣服仿佛被召唤，在一团光亮中飘了过来，衣料上明显沾满了血迹，风里云眉头一簇，心里也有些慌张。
“恐惧这件事不该在空寂发生。”甲老板严肃地打开门，门外是一片春暖大地，青草、蓝天，还有微风，“希望也不该有。”
空寂的门狠狠关上，吓了风里云一跳。这一次空寂大药房又变成了纯白的空间，甲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梁上，他低头漠然打量着风里云，看着她因为恐惧而受惊的表情，心里滋生起一些厌恶。
浣江不会有这种表情。
忽然，甲老板愣了，明明救她的原因就是她长了浣江的脸，怎么现在自己却想不起来浣江是谁了？
风里云眉头松开，她似乎看到了一个间断失忆患者，这可比沟焰、蓝羽那些人精好对付，而且这个地方也非常有趣。
风里云接过衣服穿上，这衣服背面还写了大大的一个医字，意义不言而喻，一旦穿上了就是空寂大药房的医者。
“那我平时干什么？”
“拿拿药。”甲老板凭空点了点，整个空间变得拥挤不堪，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但名贵药材占的缺不多。
“这是什么？”风里云看了半天，就近拿起一盏盅，里面是灰不溜秋的网状物。
“高山羚羊的耳屎，以前有个财主喜欢，替他找到了又没了音讯，找个时间要和他要账。”
“这个呢？”似乎一卷红色的纱。
“这是海里大鱼经脉做成的止血布。”
“这有什么用？”
甲老板啧了一下，不耐烦的神情显露无疑，这个女人真的好多话啊，“空寂大药房好久了，东西杂很正常，你也不需要了解所有药的名字或者用途，用的时候它自然会到你手上。”
“那我做什么医生？”风里云像是被侮辱了一般，“那你为什么不能拿药？”
甲老板扑哧一笑，他飘到风里云面前，“我是老板，什么事都要亲自动手，空寂就太忙了。”
“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不想。”甲老板食指怼上风里云的眉间。
好腥，风里云闻到了腐烂的味道，那是尸体在野外呆了一两天的味道。
“我们不是要合作很久吗？总得先让我了解一下你不是吗？我是你的第几个医者？”风里云心里已有一些打算。
“第二个。”甲老板老实回答。
“为什么找我？”风里云挠了挠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她在试探这位老板的失忆症有多严重。
“……”甲老板眼神发呆，他的确不记得了，连为什么让风里云进来都不记得了！
“你叫什么名字？”甲老板低头问。
“风里云。”
“风里云。”甲老板默默念着，似乎想借此回忆些什么。
“有没有什么账目、册子之类的东西？怎么说我现在也是这里的医者了，东家的情况还是可以了解的吧？”
毫无防备之心的甲老板还在回忆这个风里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一大摞册子就落了下来，他机械地讲，“这是近百年来的药品出入单，有可能的回头客都在里面。”
“东西这么多，好乱。”风里云挪动着自己的脚，却没有放下的地方，整个空寂已经被数不清的东西堆满了。
“用心就好，你试试。”甲老板教着风里云在空寂里使用念力的方法，“心里想什么出现，它就会出现，同理，想什么消失，它也会消失。”
“好厉害！”风里云夸张地捂住嘴，她居然用想象就把那堆杂物清理掉了，“怎么这么厉害！”
“仲衡，你好厉害。”甲老板脑海里穿过一声女人的玩笑话，分明就是在床上的调笑，甲老板像是抓住了什么，思绪便跟着那几个字走了。
……
“贵人！来帮我下！”浣江女招呼着走下桥的和尚，语调里有一些玩笑的意味。
两个和尚一老一少，老的已经弓起了腰，叫的自然不会是他。
浣江女又请了一遍，少和尚岿然不动，只见老和尚点了点头，少和尚才摘下斗笠放在一边，下去帮忙。
“嘿呀，真是老天开眼，遇见了个劳力，要不然我也拖不上来。”浣江女与少和尚一人一边，拎着一筐左右，慢慢将湿衣服抬上了河堤。
“谢谢师傅。”浣江女向老和尚鞠躬，掏出一些用叶子包好的年糕，恭敬地递了上去。
“嗯～这个好久没吃到了。”老和尚笑着扒开一个，送到嘴里慢慢抿着，“仲衡，你也尝一个。”
“主持，一日两餐，刚才已经…”
“啧，古板。”老和尚将年糕扔入少和尚的怀里，“帮施主将东西抬回去，顺便将庙里的衣物取回来。”
“好的，主持。”
老和尚已经走远，他看不见少和尚与浣江女脸上偷偷绽放的笑容。
这个叫仲衡的和尚并不是和尚，当然也不叫仲衡，他其实是个土匪窝的小头目，半年前大哥定的计划是让他杀了那个老和尚，取而代之后寻找寺庙里的宝贝，据说这个老和尚藏了好多前朝的圣物、法器。
为了这个计划，仲衡特意刮了个光头、换了和尚衣服，但却出师不利，潜入这个村落时，不小心踩了一脚空，跌落在河边不说，还撞了脑袋，失去了记忆。
浣江女在河边见到了一个光头穿袈裟的人，自然想到山脚那个寺庙，万一是主持新招的人咋办？便招呼人找了医生，顺便去通知主持来认人。
“这不是仲衡么？”老和尚捏着昏迷状态的人头，念念有词。
“你确定？我咋记得仲这个辈分是和你一辈的？”村长有些嘀咕。
“错不了！你看这个痣！就是他！”老和尚指着一处不知是泥巴还是灰尘的地方，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老和尚老了，脑子不太好，将这个陌生人当成了猴年马月逃走的和尚，便收拾了个房间给他养伤。
不得不说现在土匪的自我要求真高，醒来后的仲衡，打坐、念经、布施居然做的与一般和尚一样顺手，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和尚，可唯独这对女人的心思，让他觉得自己不配做和尚，所以每每与浣江女鱼水之欢之后，一定要念上个一夜静心咒才能消除自己心里的业障。
说来也怪，村里看上这张脸的女人不少，为什么偏偏抵抗不了浣江呢？自己明明定了又定，为什么偏偏还是会和她进到房、上了床呢？
“不能再如此了。”仲衡叹着气急急解着衣服带子，他是脸上一半是对自己的不屑，一半是对自己刚才无法把持的懊恼，“不能再这样了。”
“怎么？一个年糕白嫖你了？”浣江笑着缠上仲衡，“要不然你赶紧还俗？”
“主持老了，寺庙继承这事……”
“寺庙多少年没人信了，没了香火，你还不是要还俗？”
“……”和尚不知该说什么，“以后不要叫住我了。”
“进屋没有拽着你，上炕没有拉着你，仲衡，你好厉害，自己明明想，非要赖上我才顺心。”浣江语调里透露着失望，她是被贬的罪人之女，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可她不想被这个和尚嫌呀。
“我不是……”和尚有些词穷，他看着俯身哭泣的浣江女，一时之间居然被那颤抖的曲线箍住了，他俯身爬上床，搂着那一颤颤的肩膀，“只怪我修行不到位。”
……
“呕…”甲老板吐了，似乎是对回忆的评价，他从梁上摔落，但却没有摔到地，仿佛有根绳将他悬挂在空中。
这让风里云很是一惊一乍，“没事吧？让我看看。”
是了，那个浣江女也是这样替仲衡检查来着，手指在身上游走，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样子甚是可爱，想到这甲老板又是一声“呕…”
他想起来了，想起村里的百十来口是如何死在了土匪的刀下，想起主持是如何尸首两端，想起浣江是如何诅咒自己永生不死、永无自由。
土匪窝见小头目小半年未归，便来村里查看，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屠村、烧杀、抢夺一条龙，然后便寻找去寺庙的路。
仲衡拉着浣江一路逃到了寺庙里，虽然他俩衣衫不整，老和尚也只是看了看，没多说什么。
“主持，快走。”仲衡还没来得及说完始末，土匪们就已经踏进了寺庙。
“小当家？”土匪兄弟的到来，给了仲衡不小的三观冲击，那张脸他不会忘，那条疤痕还是自己刻上去的。
回忆逐渐清晰，以往烧杀抢掠的场景在脑海中涌现，一时之间仲衡混身冒汗，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那样一个残酷的人，能在佛语中获得宁静呢？为什么这么多天的他是那么爽畅呢？
“和尚，交出东西，让你死的快一些。”
“不要为难他。”仲衡阻止。
“小当家，你是疯了吗？”说话的土匪是小头目的亲信，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小头目是个识字的，但也知道他早已习惯嗜血生活，怎么百来天不见就变得如此油头粉面？
“啥？”老和尚看了看仲衡，“他说什么？”老和尚自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宝贝，更不知道藏在哪。
“妈的浪费我时间。”亲信随手割断了老和尚的头。
仲衡仿佛被冷水浇透，他看着老和尚空洞的眼珠，吐了出来。
“咋了？吃坏肚子了？”亲信拍了拍仲衡的背，看到了正在发抖的浣江，“小当家，她要带回去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仲衡似乎回到了以往打劫的思维，“不带。”
“那就…嘿嘿。”亲信想去拉扯浣江，却被仲衡夺去了手中的尖刀。
仲衡从未想过自己的手可以如此操纵兵刃，能让所有的土匪都断了气，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数十道尖刀刺入的口子。
“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罗夜，娑婆诃，唵，悉殿都，漫多罗，跋陀耶，娑婆诃…”等仲衡回过神时，他已经将静心咒从夜晚念到了白日。
“嗯？”甲老板坐了起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到了这里，那浣江去了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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