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请安
另一边。
拿到扫帚抹布和水桶的时候,藕荷青莲两人脸都绿了!
“什么?!她让我们……打水扫地擦桌子,做这些粗使丫头做的事?!”她们作为一等丫头,跟了顾曲怿几年哪里被当做粗使丫头对待过!这顾曲辞竟然能做得这么过分!
辛夷顶着冷若冰霜的脸,一双极有震慑力的眸子就冷冷地看着她们:“云潜楼缺人,四小姐不是送你们过来帮忙收拾的么?不愿意做就回去,别虚情假意来帮忙。”
虚情假意……藕荷挂上笑容,拉住了还要说些什么的青莲:“辛夷姐姐误会了,我们虽然以前是四小姐的人,但是从四小姐把我们送给大小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大小姐的人了,哪里有什么回去。大小姐吩咐的,我们自然会好好做。”
青莲也冷静下来,知道现在这个局面,身契已经在顾曲辞手里了,不办好四小姐交代的事她和藕荷是不可能回到四小姐身边的,就算回去她肯定也不会要她们,等待她们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四小姐平时表现得仙气飘飘,好像十分温柔善良的样子,但是她们身为贴身大丫鬟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真实面目……
不行!必须得在云潜楼留下来,最好能讨得大小姐欢心,办好四小姐交代的事!
她接过抹布,看了看身后几年没住人的、空气中都是灰尘的屋子,她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嘴:“既然人手不够,辛夷姐姐你也要跟我们一起打扫吧?”
辛夷高冷地看她一眼:“小姐身子不好,这一路奔波劳碌旧疾复发,我是医女,要回去给小姐熬药。”
然后她转身走了。
……
傍晚的时候辛夷带了药膏过来,给顾曲辞上药。
当归和青黛惊讶地看向顾曲辞:“小姐受伤了?”
顾曲辞垂下长长的眼睫,缩了缩手:“没必要。”辛夷嗅觉比常人灵敏,遇到顾曲怿的时候她手心掐出了血,连当归都没发现。
“小姐这伤是什么时候掐的?”辛夷抓住她的左手,强制她摊开来,露出手心那几个血肉模糊的月牙印和食指侧面,被大拇指指甲掐出来的极深的指甲印。
几个圆润莹泽的指甲原本浸了血,在沐浴后凝固的血迹被热水化开,指尖徒留温暖的丹蔻之色。
“下手真狠。”辛夷低叹。
顾曲辞自小拢手的时候就习惯用大拇指抵着食指关节,大拇指力道较大,掐出来的印记也格外深。
该是痛的。
当归怔怔看着,脸上一片懊恼,她明明寸步不离地守在小姐身边,竟然没发现小姐什么时候……
忽然间,她脑子里电光火石:“是因为……四小姐?”
青黛和辛夷都略微惊讶地抬头看着顾曲辞。
顾曲辞神色淡淡,没有否认:“嗯。”
三婢神情有些疑惑。
顾曲辞知道他们不解。可是该怎么解释,她见到顾曲怿就恨成这样呢?这一世的顾曲怿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在众人眼里还是那个又温柔又善良的仙女一般纯洁无瑕的顾四小姐,是明明有顾玄独宠还对她这个废物嫡姐百般将就的妹妹。
而在他们眼里,她还是那个孤高内敛,不染俗尘的大小姐,情绪应该永远是淡薄的,不会爱也不会恨,远远地和这世俗隔开,泾渭分明。她应该时刻维持着修养,保持着心性,怎么可能突然出现恨这种情绪呢?还是对自己……本来都已经有点喜欢了的妹妹。
是的,当年她对顾曲怿,其实心里并不讨厌。比起那些虚伪又愚蠢的贵女贵妇们,她是喜欢顾曲怿的。她不能接受顾曲怿的身份,但是抛开这一点……
她不怀疑当归她们的忠诚,只是重生一事太过玄乎,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呵。”沉默半晌,她低笑:“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顾曲怿,弄坏了我好多东西,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我醒过来以后看到她,就觉得恨得不行。”
比起顾渊,她对顾曲怿的恨意要纯粹得多!她所爱之人不得好死,所亲之人满门尽灭——背后全是顾曲怿的影子。顾渊那样对她,她不是不恨,但是她不会因为他后来做的事就否定他十数年货真价实的宠爱。至少当年顾渊宠爱她的时候,是真心的,虽然这颗真心后来变了质。
她也有亏欠他。
可是顾曲怿,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顾玄也没有!她的命是顾玄救的,身份荣耀学识手段……几乎一切都是顾玄给她的,接受了这些要面临的风险顾玄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了,是她自己选择的,这么多年顾玄从来没有对不起她过!
是她自己后来贪心了。
顾曲辞眼神幽冷。
她现在想到顾曲怿,脑子里冒出的全是燕双飞堂堂皇室嫡子,那么清朗磊落、一身傲骨的一个人,竟然落得千军万马之前被剥皮剔骨,尸体竟然还遭人侮辱的下场!
前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素来那么冷淡平静的人,差点晕了过去!他是受她牵连!
顾曲怿说她不会恨,其实不是的。
顾曲辞心里恨得出血!
这笔仇,她必须要顾曲怿血债血偿!
梦?很重要的东西?
当归他们一脸狐疑。
“其实不仅顾曲怿,我还梦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包括你们。”
“可能是因为那个梦太真实了,我现在还有点分不清。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们吧。”顾曲辞道。
“小姐,明日还要去长椿堂请安,这伤还是处理一下吧。”辛夷面色如常,单膝跪地,俯身吹了吹她手心。
……
次日,长椿堂。
长椿堂是老夫人所居之地,院门口就种了两棵万年青,院内假山松柏错落有致,亭廊檐角精美华丽,还有一个修缮华美的佛堂。
顾曲辞领着当归和青黛来请安。
堂中铺着厚厚一层软狐裘的雕花木椅上坐着一位一头银丝、面相刻薄的老人,上身穿着石色借色绣半袖红地宝相花纹锦鹤氅和茄皮紫扣针绣宝照中花锦古香缎,下身是卡其珠针撮缬子裙,披了一件春绿色翻底菊花针七緵布披帛,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也掉得稀稀疏疏了,但是却绾得一丝不苟,鬓间还插着祖母绿宝石簪子,耳上挂着焊丝蓝水种翡翠,已经不再年轻细嫩的手上戴着焊丝硅孔雀石指甲扣,腰上挂了个扣合如意堆绣香袋,脚上穿着是金丝线绣攒珠鞋。
年轻时那样貌就过于狐媚上不得台面,老了也不忘精致打扮。
老夫人那狭长的眼睛半眯半抬,看着顾曲辞端着茶福了半天也不让她起来,仿佛睡着了一般。
给她捏腿捏肩的婢女轻手轻脚地,也不敢打扰她。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特意一大早就来请了安的顾曲潇和顾曲潇坐在一边更是乐得看她受磋磨,才不会出声提醒。
过了一柱香,老夫人才像是忽然惊醒,扫了一眼顾曲辞,高抬贵手一般道:“端过来吧。”语气厌恶。
“是。”顾曲辞仍旧低眉顺目。
刁难才刚刚开始。
“这是什么茶?都凉了还端给老身喝?是怕我老婆子不早点害病去了?”老夫人将茶重重搁在茶几上,眼神冷厉,“五年不见,回来请安第一天就端这样的茶给我喝,辞姐儿你心里怕是早就不耐我这个祖母了吧!”
茶是顶尖的君山银针,壶是上好的紫泥紫砂壶,水是从浮玉山取的新鲜山泉水。
不过是寻常的请安奉茶而已。
“祖母折煞阿辞了,当初是阿辞不懂事,惹怒了父亲,被赶到庄子里,没能日日侍奉在祖母身边,阿辞一直内疚不已。”顾曲辞轻声细语,神情真挚堪怜,“但是阿辞日日惦记着祖母呢,一直都在为祖母抄经祈福。”祈祷您老,没事就早日驾鹤西去吧。
“哼。”这套说辞老夫人本来是不信的,但是老夫人信佛,听了此话也半信半疑问道:“算你有孝心,那经书呢,给我拿过来吧。”
顾曲辞低眉敛目,面色如常:“收拾行李的时候忘带了。”
“……”
老夫人气极反笑:“好一个忘带了!你当我年纪大了好糊弄呢?”
顾曲辞姿态柔弱语气诚恳:“祖母为什么不相信阿辞呢?阿辞是真的抄了佛经,只是……”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编不下去了吗?你足足带了四车行李,一整车的书卷,偏偏忘带了为祖母手抄的佛经?”顾曲潇牙尖嘴利,嗤笑一声。还忘带了,编借口都不编个像顾渊样点的。
“二妹妹倒是对我回府的细节了如指掌,多谢二妹妹关怀了。不过佛经一事……属实不是阿辞借口托词,而是佛经染了血,不太吉利,我不敢将它献给祖母。”顾曲辞先不冷不热地讽刺了顾曲潇两句,接下来语气无奈,“被迫”说出这个原因,果然老夫人面色一变。
“好好的佛经,为什么会沾了血?”
“这……”顾曲辞神色失落,又是愧疚又是害怕:“还不是因为路上遇到好多山匪刺客,估计是想杀我劫财,却被父亲派来的护卫杀了,中间难免血肉飞溅,我好多书卷都被血浸透了,回头还得拿出来重新清理炙烤一下呢。我也没想到,那几卷佛经也会刚好遭了难。”
“刺杀?你不过一个普通闺阁女子,又是常年在乡野待着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刺杀你?莫不是你在乡下行为不检点,招了什么仇家?”
顾曲辞神色一淡,眼底划过一丝嘲讽。这就是她的祖母,听到孙女被刺杀,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场面是否危险,谁要刺杀她,她有没有事——而是觉得是她行为不端才会被刺杀。
不说别的,身为祖母竟然说出自家姑娘不检点这种话……说出去能让燕京贵女们耻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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