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抉择
见第一盒开出的是白米饭，众人安心了些。
汤茂心疑小张的话，盒饭是监狱长送来的，他还是头回在npc的口中听到某个具体人物。
莫非这个监狱长是核心人物？那他送的饭菜，会是关键道具吗？
这样想着，一鼓作气拆开另外一盒。
盖子一掀，残余的热气就裹着食材的香味蹭蹭往外窜，里头装的是色泽诱人的西红柿炒鸡蛋和咕咾肉。
光看着就有食欲。
汤茂趁拿筷子的间隙迅速和汤慧交换了眼神，小幅度地颔首示意——暂时安全，都打开看看吧。
汤慧点头，跟着掀开盖子。
同样的里面装着米饭和一荤一素，她肩头一松。
什么啊，不是危险品。
小姑娘时刻提防着副本里可能构成威胁的物品，反而加剧了精神状态的影响。
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坚定了打开盒子是安全的，众人提着心纷纷打开面前的盒饭，最后除了曾翰时收到的菜品不同，其他人的都一样。
曾翰时拿到的是一份番茄炒蛋和牛腩萝卜，坐在高清屏幕前的俞冉回忆，当时打到这份的时候咕咾肉凑不足一份，怕拿出来太寒酸，才换成了别的。
本意是好的，但只有一份菜品和其他人的不同，着实让曾翰时惊得眼皮子一跳。
狱警小张见所有人都打开了饭菜，欣喜地说：“做得好，快吃吧。”
催催催，这都催几次了。
汤茂摆弄着木头筷子，心想玩家在小张眼里就和嫌疑人一个地位，与小刘同阵营的监狱长怎么肯摆出华筵招待？
汤茂知道这游戏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也清楚为了妹妹他必须先动筷子。
于是率先扳开木头筷子，夹了一小块米饭送到嘴边，没吃，谨慎地闻了闻，没有异味，再凑近看米饭表面，饱满剔透，不像是掺了东西。
还是说第一次进副本警惕过头了？
汤茂将米饭送进口中咀嚼，唾液淀粉酶和大米中的淀粉发生变化，确实尝不出异味，最后还是在腮帮子的拼命抗议下咽了下去。
直到食物下肚，他才长出一口气，得以分出心思来看其他玩家。
众人看他一口米饭嚼了几十下，紧张得快晕过去。万幸一口下去汤茂还活着，甚至不紧不慢地又夹了块咕咾肉。
众人交换眼神——好像没问题？
确认几次，这才拿起筷子，不情不愿地尝了几口。
曾翰时有些尴尬，一边是不想无辜生事，一边是担心自己和别人拿到的不一样，会出事。
姚珊珊见他为难的样子，主动推出自己面前的盒饭：“要不，我和你换吧？”
曾翰时摇头：“不……不用了。”说完，硬着头皮接过压力挑出牛腩里面最小的萝卜丁，吃进了肚子。
隔了一会儿，他发现除了精神高度紧绷，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而且……就算是胡萝卜，这里的饭菜也蛮好吃的？
这算什么，自己吓自己？
曾翰时有些无语，再一看san值，绿条后面的数字降到了87，不久前还是95点，降得好快！
这个副本的npc到底怎么回事，设定上，npc不需要出手恐吓玩家吗？
曾翰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一屏幕之隔的俞冉坐着椅子打了个喷嚏。
他们可能真的有些饿了，放开手脚后，不多时半碗米饭下肚。
曾翰时逐渐大胆，一筷子牛腩一筷子米饭，面部神情刚有所松懈，嘴里嚼着嚼着倏然被微弱的声音惊起寒毛。
就像米饭中的一粒小石子，一咬就感觉碎在了口中，紧接着蔓延至整个口腔，奇怪的触感很不是滋味，轻轻一抿又变得黏糊，下意识地吐就吐了出来——
“呕”
众人立刻绷直脊背，目光齐刷刷聚了过去。
离曾翰时最近的姚珊珊后怕，连忙询问：“没事吧？”
下一秒，余光瞥见桌子上的食物残渣，吐出的哪里是吃进去的东西，那是活生生还在蠕动的细白虫子，不到芝麻大，一条一条堆起来格外恶心。
“你刚刚……吃到什么了？”姚珊珊一时间没缓过神，木讷地重复，“你刚刚吃了什么？”
饭菜是同一个人拿来的，也是一块儿吃的，要是一个人吃出问题，其他人吃进的也成了变数。
美食是最好下手也是最为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诱惑。
一下就让众人乱了心神。
“我刚刚……”曾翰时还未说完就开始剧烈地干呕，喉咙里像有几百条鲜活的生命在爬行，“呕。”
不断地干呕促使胃酸流向喉咙，烧得紧，又一下出不来，连胃都开始扭曲的疼，短短几秒面色就变得苍白，眼部也充了血。
姚珊珊一看人快不行了，赶紧摇人，捏着他的两条胳膊死命揺：“醒醒！”
这一闹哪儿还有人坐得住，沈言一脸严肃地说：“曾翰时，你女朋友来查私房钱了！空调外机里藏的那点兜不住了！”边说，边对着发抽的脸来了两巴掌。
原本还在弯腰干呕的某人精神一振，脱口而出的一顿国骂。
果然还是私房钱重要。
有另外两人安抚曾翰时，汤茂和汤慧得以集中精神在吐出来的那团虫堆上，密密麻麻不断扭动身躯，有几条拦腰断了的照样扭成蚯蚓，鲜活得像刚破卵的新生命，止不住得对世界表示好奇。
“应该没事，实在不行出去吃两粒宝塔糖？”汤茂半开玩笑地说。
汤慧埋着头小声补充：“哥，那个是小孩吃的。”
不适宜地调侃了几句，众人的精神值反倒稳定了下来。他们还是太焦虑了，对未知的戒心与畏惧，使玩家们还没查出点皮毛，就在几份饭上折了大半。
究竟是谁要搞我们？还是副本本身就是个恐怖箱，到底要怎么才能通关？
众人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小张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电子秤过来，眼睛都没眨一下徒手拿起那一团嚼烂的“食材”：“还吃吗？”
众人果断摇头，掉到桌子上的食物不卫生，更何况还是虫子馅的。
小张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众目睽睽之下，把手里的脏东西放到称盘上，数值表一下从0跳到了8——8克。
剩饭剩菜五人加起来不能超过五十克，这一口吐到桌上就占了8克。
就算别人明面上不说，心里面难免会有意见。
“剩下的还能吃吗？”姚珊珊也担心吃出虫子的饭菜里还有惊吓。
虫子不可能凭空出现，要么是混着米饭里，要么藏在菜里，既然已经出现了，就不能否定剩下的饭菜是否还干净。
“吃。”曾翰时应得爽快，“等出去了就去医院，该洗胃就洗胃，该驱虫就驱！”
他不想一个人牵连了所有人，更不想这种时刻有队友因为这事心里不舒服。
有他这句话，别的玩家也就放心了，很快又回到了握着筷子无从下口的情况。
曾翰时拿出筷子先在米饭里试探了一番，里里外外看过了，才敢一小点一小点往下咽。
旁边的人也差不多这个状态。
众人欲哭无泪，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戒掉吃饭玩手机的毛病，居然是在游戏里。
……
监控室里看了全过程的俞冉早就坐不住，起身支到了屏幕前。摄像头多个角度的记录，可以明确看清饭菜里的虫子没有被动过手脚，不存在吃着吃着凭空冒出来这档事。
那会不会是食堂里食材没洗干净？
俞冉也说不准，这可是游戏，变更一行代码就能让饭菜里凭空出现奇怪东西的地方。
他理智地推测，排除掉食堂的原因，只剩下小刘这一个不确定因素，要么就是副本本身的规则。
当玩家的san值降低至某个数值以下，他们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明明只是一个游戏。
俞冉想着：毕竟决定把他们送进审讯室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判断。
既然他有相当大的自由和权限，为什么在使用何种方法让玩家降低san值上，都没办法控制。
系统给出的主线任务，不都让他去尝试降低玩家san值了。
难道我不是npc吗？还是说游戏里不止一个由玩家操控的npc？
俞冉盯着屏幕下玩家的一举一动。
系统之前就提过玩家要在游戏结束前保证san值大于零。npc则在自身精神值大于零的情况下，选择喜欢的玩法。
当时系统怎么说来着，saveordestroy？
选择拯救还是毁灭？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另一边又有新的情况出现，俞冉能听到音响设备里女人的尖叫，凝眉继续窥屏，发现是姚珊珊在哭，好像还喊着说看到了小人。
“在哪？”汤茂和沈言几乎同时问道。
“黑的像影子一样的小人，就在米饭上站着。”姚珊珊一向胆子大，游戏里的表现也相对沉稳，看到诡异的画面还能强迫自己描述清楚，“大概……手指大小，有的胖有的瘦，没有眼睛，不对，是我看不清五官，他们好像在捣鼓米饭……一直手舞足蹈的看不明白，有好几个小人。”
汤茂：“有几个？”
姚珊珊擦了把眼泪：“5个？你们都没有看到吗？啊！他们开始往盒子里吐米饭了！！”
听了她的话，其余几人也都盯着她那份米饭看，曾翰时离得近，理论上应该看得最清楚。
曾翰时眼睛看花了也没瞅见小人：“哎。是不是食物中毒啊？”
只听说吃菌子食物中毒能看见天马行空的东西，这……吃鸡蛋、西红柿、肉和大米饭也能出现幻觉？
老实说，玩家的精神状况都不稳定，看到些奇怪的东西也正常。
“剩下的我吃吧。”汤茂怕san值再掉下去会有危险，便说，“或者不嫌弃的话，吃我这份，我和你换着吃。”
汤茂吃得比别人快，他的两盒子剩菜加起来也没姚珊珊的一份多。
姚珊珊定神瞧其他人的饭，确实没有小人在蹦跶后，思索再三便和汤茂对调了米饭：“谢谢，等出去了请你们吃火锅。”
没人能证明姚珊珊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有姚珊珊自己知道在她道谢的时候，那些小人还在。
汤茂平静地吃下有小人的饭，期间姚珊珊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一筷子夹住了小人的腰，过着菜就一起咽了。
姚珊珊本皮肤就白，这儿受了惊吓，白得有些发透，整个人也像是虚脱了。
汤慧几次欲言又止，默默看着汤茂吃完才继续动筷。
汤茂拿着空盒子找小张称重了，刮得干干净净，没剩东西，根本显示不出来，小张也没为难他，只提了一嘴剩下的人要好好向汤茂学习。
总算稳定了，俞冉站在屏幕前，脸上神情没什么起伏，只有一双眼睛是黯淡的，睫羽压下的一片阴影中宛如深海。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认为友好却多余的举动给别人带来这么多麻烦。
当然，他也确实动机不纯，想要通过玩家加剧游戏的进度。
自由探索，玩家的两面身份，甚至开局就达到了副本主宰的高度……
一想起互联网上，曾经看到该游戏的虚假宣传就生气。
干脆等出去了一把举报得了，垃圾游戏。
最后俞冉越想越气，他板着脸喊出系统：“npc的两种玩法还算数吗？”
系统提示再次出现：
【当然啦，亲爱的玩家，请继续大胆探索吧~最后温馨提示过于大胆的想法，不要轻易尝试呦＾v＾】
俞冉看见这提示脸色越发阴沉，缓缓瞥向左上角跳出的san值，已经有人显示数值的横条从绿色变成了警示黄，至此五人san值全都下了80。
俞冉淡淡道：“这可是你们自己定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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