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种树
穆清与温书宴面面相觑,前者从后者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读出了一言难尽的情绪。
历代仙主以门派综合实力分配资源,门徒数量少的宗门综合实力弱于门徒数量多的,自然获得不了多少仙主分配下来的资源。
诸多门徒稀缺的门派在此规矩下恶性循环,掌门不仅要头疼宗门逐年递减的收入,还得坦然面对愿意拜入门派的弟子以及拜入后仍愿留守的弟子一同愈来愈少的窘境。
这些门派的掌门也不是没有向仙主提起过异议,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
时间一长,小宗门因经营不善只剩下掌门一人独自守着门派与管辖地的场面也屡见不鲜。
但也有逆风翻盘的门派,比如云都仙门。从几百年前忽然冒出头至今势头竟仍无一门派可敌。
穆清虽拥有管理符宗整个宗门钱库乍一听很酷炫的权力,但实际每天经过他手中的灵石总数还不如某个普通大派首席弟子的零花。
拜入符宗时,穆清是清楚这点的。而温书宴……
“前辈为何忽然在意起了符宗?”见对方反应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穆清索性换了个话题。
符宗是温书宴来到千年时代后唯一觉得尚且耳熟的门派,比起不知底细的云都仙门,了解现在的符宗状况更能帮助他适应这个时代。何况……他睁开双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来自符宗的晚辈。
温书宴颔首:“稍微明白了贵派掌门为何会派宁小道友来取神器。”
穆清闻言表情格外微妙,他迟疑片刻后轻声开口:“不全是这个原因。”
温书宴微微挑眉,“哦?”
室内烛光跳跃,穆清却保持了很久的沉默。直至窗边响起一声尖锐的鸟叫声,伴随着这一声鸟叫,被小镇倚靠着的山像是活了过来,络绎不绝的鸟叫声四面八方而来,缓缓环绕着这座小镇。
“寅时了。”穆清终于再次开口。
“我知道。”温书宴耐心等待半晌想要听到的并不是这句话。
“前辈不担心神器被人带走,自己平白无故遭误会?”穆清想不通顾长平等云都仙门的弟子怎么放心温书宴独自离去。
“我若是想要它,早就在当时便已动手,那会就算给你们倾尽全力的机会也都无法阻拦我。我又何必要‘绕路’多此一举?”温书宴有本命剑泽游,即便现在泽游不在身边,他也不会对上古之物产生一丁点的兴趣。
穆清看着温书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擦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凌厉灵力气息,他站起身看向窗外:“云都仙门的消息送出去了。”
“你是打算留下来看热闹还是离开?”温书宴也站起了身。
“晚辈对神器无意,这个热闹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感觉麻烦,还是不凑的好。”穆清捏诀准备离开。
“之前不是让顾长平请你一杯践行茶?既然来都来了,不喝完再走?”温书宴抬手从壶中倒出一杯干净茶水,“茶是温的。即便没人居住,店家还是会让小二给每个房间适时更换新茶。”
“请吧。”温书宴道。
“前辈倒的茶,晚辈不敢逾矩。”穆清不明白温书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桌面上的茶。
他还从未见过有哪位前辈会替晚辈倒践行茶的。
“如果你想带着未了因果四处游历的话,我也没有任何意见。”温书宴眸中带笑,道完这句话后自己就掐诀离开了小镇。
修道者不能轻易许诺也不能随意结缘,一是不确定自己今日所许诺下的话语他日是否能够完成,二是无法保证此时与自己结缘之人往后也必定一心向善。
这两种不确定的因素稍微偏颇都会产生不同因果,无论是好还是坏,这些因果皆会在历劫那日成百倍千倍罚于自身,一旦受不住便会陨落。
是以修道一途难之又难,修道者需时刻自省己身。
穆清最后有没有喝那杯茶温书宴不知道。自离开小镇后,他去了很多地方,但不论去到哪里都能听到关于符宗最年轻掌门的传闻——
内容版本非常丰富多彩,但不论是哪一个版本的说辞都杂而有序,里面都纷纷提到了这位年轻掌门是上古之物、罕见神阶法器所认定的主人。
如果仅是一个门派更换掌门,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偏偏这一次符宗不一般……
这个门派出了个被上古之物、罕见神阶法器‘点脉笔’认定为主的掌门!
并且传闻此人仅是偶然路过云都仙门所管辖的小镇休憩一晚,次日就要回宗,不料当晚就被沉睡在那里的上古之物认定为了命定之主。
上古物器认主声势浩荡,便是连云都仙门多年未曾下山的掌事阁老都被惊动、亲自下山前来目睹这惊人一幕。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符宗今日有被上古神阶武器认定为主的掌门,他日再回千年前的荣耀也是为期不远!”
“别看符宗掌门还只是名金钗之年的小姑娘,但被神阶武器认定为主的人哪个不是惊才艳艳?符宗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闷不吭声收了名如此惊人的弟子!”
事关上古之物且还是神阶法器,温书宴这一路行来虽听闻过无数不同版本的符宗轶事但内容皆为夸赞,就连半句质疑话语都未曾听过。
民间谣传完全一边倒。
符宗真不愧是千年前的大宗,多少还是有点‘底蕴’。想来知晓真相……譬如那位难得下山一趟的云都仙门掌事阁老这些日子很难能有个好觉。偏偏还不能道出真相,当真是憋屈。
温书宴放空双目听了许久又慢悠悠地喝完了一盏茶,他在此处等的人才缓步而来。
“温前辈。”
见只有温书宴独坐在窗台位置,顾长平靠近后就抬手摘下遮住面貌的黑色帷帽斗笠。
温书宴嗅到了浅淡的血腥味从顾长平身上透出,“你受伤了?”
“仙门这次罚得有些重。”顾长平没有对温书宴提起自己被门派除名一事。
“明知道是谁偷了自己的东西也不能上门去要回,云都仙门这次真是损失惨重。”温书宴最后半句是满怀深意看着顾长平说的,他开口和顾长平搭话的同时不忘抬手示意对方落座。
“让前辈见笑了。”顾长平落座后面色有瞬间僵硬。
“但这是上古物器自己的选择,相信云都仙门的长老们也一定能非常理解。”温书宴故意道。
回想起自己跟着掌事阁老回到门派之后的状况,顾长平苦笑一声:“但愿。”
若是云都仙门的那些长老们能够‘理解’的话,他也就无法出现在这里了。
“我要去一趟全门派大比。”温书宴倒出一杯茶推向顾长平。
顾长平低头看着温书宴递来的茶盏发怔了半晌,“前辈是受到邀请去观看全门派大比?”
“不。”温书宴一手撑着下巴,神态放松地望着楼下来来往往、身着各异的不同门派弟子。
当听到温书宴的否认,顾长平深感意外:“是……没有受到邀请,还是并非去观看全门派大比?”
“没有受到邀请。”温书宴其实对晚辈们的表现赛也不感兴趣,然而顾虑到眼前少年的心情,他话一转就只回了上半句。
“那里有前辈在意的人?”察觉出温书宴对自己好奇这件事并不反感,顾长平当即大胆探究。
温书宴眼眸一侧,视线从窗外风景落向对坐少年,“为何会这么问?”
顾长平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提问太过牵涉到温书宴的私事,当即恨不得时光倒流把提问的自己给捂嘴。
“我看起来很像在期待见面的样子吗?”温书宴笑了。
他确实是有在意的要到全门派大比上才有可能看见,只不过那不是人。
顾长平闻言快速点头。
“嗯。”温书宴正坐,“全门派大比在凤城,那里的暗市不仅开设了赌局还大规模售卖小宗门入内的参赛资格。今年有个特例……他们的生意比往年任何一届都要令人眼红。”
温书宴话到最后也没有直接点明‘特例’指的是什么,但顾长平却瞬间明白‘特例’是指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上古神器认主的宁凝。
“前辈是要晚辈去买参赛身份?”顾长平顺着温书宴的话猜测。
“不。”温书宴再次否了顾长平猜测,直言继续话题:“既然暗市连大比弟子资格都敢卖,那定然也有土地交易。你帮我留意一下暗市有没有这么一块合适的地——首选四季分明,鲜少会有人经过……最好远离灵脉、各宗门,可以稍微靠近墓地,哪怕是块荒地也没有关系。”
“啊?”顾长平艰难尝试将温书宴前后两个不同话题内容结合起来理解,最后还是满脸茫然摇头,“前辈要这样的地做什么?”
这样的地凡界用来种植谷物都嫌,更不要提修士——远离灵脉又靠近墓地……谁会在这样的地方修炼?
温书宴心平气和:“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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