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尘封
温书宴的回答出乎穆清预料，他环顾一眼尚未出现第三人存在的荒地四周：“晚辈之前也曾接触过幻阵，大致状况可以笼统概括成两种。”
“一是呈现入阵人最不想看到的画面，逼人发疯断其生机；二是‘实现’入阵人的一生追求，惑人思维困其在内。前辈觉得我们此时在这里遇到的会是哪一种？”
“无论哪一种幻阵，它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针对入阵人。”温书宴的语调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出发点明确的幻阵所呈现出来景象皆会存在一个共通点——诱发入阵人意识活跃，进而让‘自己’变得更加真实。”
“这也是为什么越是精妙的阵局，随着入阵时间增长就越能将人牢牢困在里面的主要原因。”
温书宴的话让穆清想起了从幻境解救出来后还哭叫着要回去‘醉生梦死’之人，他低下头紧紧盯着焦土，克制自己不去回想所有可能会让自己意识活跃的事情，“结果前辈还是没有回答晚辈所问。”
两人意识都非常平静，因此幻境内景象自他们进来之后就没有出现过任何变动。
幻阵原是某位大能为阻拦爱慕者过分纠缠自己而创之物，原意是不具有主动攻击杀死入阵人的危险性，但是这位大能显然远远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以及所创之物的‘自我成长’能力。
它的出现为修者世界带来了诸多改变，逐渐演变到现在已经具有了许多作用。只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多数意外认真清算起来，其实都与入阵人自己的某些意识行为有关。
“幻阵是何种类并不重要。”温书宴刚才一番长谈便是在解释幻阵本质，只不过穆清性格与顾长平不同，他的性格比较偏执，需要精准的答案。温书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并与这类性格的晚辈相处，他清楚如何做便能引导对方协同自己的步调。
“幻境为入阵人而起，每个人都会遇到不一样的场景。唯独你——”温书宴食指微屈抵在下巴，垂眸注视着穆清神态，“为何只有你会和我在同个幻境？”
“前辈刚刚不是说过……我的行为也‘惹到’了上古物器，所以才会被分到这里来接受‘惩戒’？”穆清知道那个说辞是温书宴的玩笑，然而他不想告诉温书宴原因，这个时候用他的话来回答他的问题最适合不过。
温书宴嘴角勾了勾，收回视线直视前方，“与其这么待着一直浪费时间，不如往前走走。”
闻言，穆清抬头望着前方身影，忍不住在心中怀疑上古物器是否因察觉到只有温书宴一人在阵中是无法激活幻境，所以才将曾梦见过相似景象的他也往这里面塞。
想到这，穆清意识一动，两人所处的焦土幻境开始出现变化，荒芜幻境逐步被舒适绿意所取代。
万里高空透下来的光温暖惬意。
四周环境陡然变化，温书宴挑了下眉头。
“这是晚辈还未拜入符宗前所居住的地方。安逸闲适，没有任何危险。”穆清主动解释。
温书宴对事习惯悄声无息做出选择、不给身边人任何提示，穆清想要和他合作走出幻境就要多花时间去观察他的行为习惯，提前做好迎接状况的心理准备以及不拖后腿的匹配反应。穆清不擅长适应这种相处模式，可一旦观察、掌握住温书宴对事的反应规律，再适应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难。
“我需要更正一下之前的观点。”见穆清果断做出选择，温书宴收回远眺前方景色的视线，语调清晰缓缓：“上古物器选择把你放到跟我同个幻境恐怕是想我们早点把它带出去。”
否则怎么会把他们安排在同个幻境并提供这么大的漏洞？
“为何前辈就认定此事会与上古物器有关，万一不是呢？”穆清无奈苦笑：“就算是追溯到几千年前，也没有人见过上古之物。”
“见过的。”温书宴语调平静回道。
穆清一怔。
“你当那时的魔为何如此猖獗？”望着愣住的穆清，温书宴似笑非笑。
穆清神色茫然，疑惑脱口而出：“既然有人见过，那为何从未有一本古籍对此有过记载？”
温书宴还没有作答，穆清自己再细细一想……忽得察觉出问题。他沉默片刻，斟酌完了措辞才再次开口：“……也是，当初太行剑宗近乎全宗下山入世的行动也只是因为壮观而被提到一句，详细原因并没有被广泛记载。”
“更不要提时间长达上千年之久、不断以此为源而起的仙魔混战岁月，就算有记载也会因为当时各种复杂原因而被毁。”虽然温书宴对此没有详细解释，但仅凭一句反问引发思考的语句也足以让穆清想通许多事。
性格偏执的弟子对待事情专注度高、善思考，在修炼上时常比寻常弟子进阶快，前提得要是师长前辈不带任何个人情绪与观念循环渐进地引导，否则离经叛道、欺师灭祖的也是这类性格弟子。
温书宴见穆清把事情分析得没有任何出错，当即颔首：“嗯。”
“我可以好奇前辈一件事吗？”穆清看着面容外貌、行为姿态与大师兄相似的温书宴，即便他保持着口头称呼其为‘前辈’，可内心着实难以将他当做长辈。
“你想问什么？”幻境已经彻底与穆清意识相关联，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影响阵局变化，因此在回应穆清时，温书宴正快速掐算着上古物器的方位。如果阵局内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恐怕还要再花点时间观察状况。
穆清看了眼温书宴的动作，分出精力控制意识保持稳定的同时好奇询问：“前辈与千年前仙逝的那位剑修大能是何关系？”
“你别想与我有关的事情。”温书宴放下手，不再推算。
闻言穆清疑惑‘嗯’了声，“没有带入意识里细思只是一闪而过的好奇也不可以？”
温书宴沉默看着穆清，最后一次回答：“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无门无派温书宴。”
“晚辈知道前辈名讳，您从一开始就提过。”穆清颔首，不理解温书宴为什么要强调自己的名字。如此特别的名字，但凡他没有失去记忆都会牢牢记住。
穆清：“既然前辈不想回答，晚辈便不再问了。”
“怎么？”温书宴被气笑了，“我就不能是本尊？”
“……”穆清下意识张了下口，最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这边。”见穆清迈步往自己推算出结果截然相反的方向前行，温书宴顿住脚步提醒。
“晚辈修为境界低，无法勘破前辈的修为境界，可纵使是这样晚辈还是觉得……”穆清犹豫了一下，再看身上空无一物的温书宴，“前辈不会是‘他’。”
温书宴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是拍卖会的人？”
穆清迟疑着点头。
只有不是各大仙门且无名之辈才能一直使用那位剑修大能之名不被发现。然而温书宴的身手非常好，一点都不像无名之辈。照着这两条线索去思索……穆清仍觉得是类似拍卖会之类的神秘组织长期为他提供假身份、隐瞒其存在的可能性最大。
温书宴情绪复杂看着从他们身边神态自然走过的樵夫以及他们随同其身后走进村子里，整个村落村民都对他们存在视若无睹、只专注手中活计的画面，轻叹：“难为你还见过我的‘原型’。”
“那是前辈戏弄晚辈的障眼法吧？”穆清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温书宴身上感觉到任何真正物器成灵的气息，所以哪怕见过对方一会变成无字书又一会‘幻化’成人也不曾将他当做过器灵。
他仍坚持最开始的猜测——温书宴身份不止一个，即使不是拍卖会的人，也和拍卖会有着密切关系。
“为什么我不能是他？”温书宴活了许多年从未像今日这般感觉到无奈，自报真名却不被相信，屡次被当做是别的人，难道他还需要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先不提那位大能已经仙逝，陨落之人是否能重归尘世……”穆清话到这里，情绪出现了一丝起伏。幻境内的‘人’立刻就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好奇探望视线刚落在他们身上，穆清立刻停下话题当即控制住自我意识，稳定状况让幻境内流动的画面出现短暂一瞬的画面凝滞，再恢复正常后‘村民’都已经无视了他们。
温书宴全程保持安静，当看完穆清是如何快速且流畅独自完成一系列反控制阵局幻境时，不由略微为他的天赋感到惊讶。
如此优秀天赋为何境界修为还没有突破结丹期？
穆清收势，见温书宴不发一语继续往前走，没有任何询问刚才状况的趋向，他便也不去解释，直接继续刚才被中断的话题：“若他归来，灵剑必有响应。”
剑修大能温书宴所执之剑已开灵智，若真是他回来，灵剑不可能不跟随在其身边。
“它在哪？”不用穆清提醒，温书宴刚一睁开眼就掐诀呼唤了自己的佩剑，但没有任何回应。
“大能陨落，其灵剑自然是被仙主亲自护送前往了灵器库。”穆清毫不犹豫作答：“每年灵器库开的时候，许多弟子都不管是否能拔出那把灵剑都会历尽困难前往试一试。”
温书宴闻言沉默。
这些人真是好得很。不仅盗砍、分化了自己多年栽种的‘剑鞘’，竟还无视灵剑自行尘封留守洞府的意愿强行送往灵器库被后世人无尽打扰。
待在灵器库的武器即便有主也无法将它召出，只能等每一次灵器库开启之时亲自去取。
“最近灵器库开启时间在什么时候？”温书宴问道。
“下月初三。”穆清看了眼温书宴，并不清楚之前此人是否有易容成别派弟子去参加各大门派大比、是否有成功进入灵器库试一试取出灵剑泽游……
想到这，穆清再看似是在沉思的温书宴便顺势问道：“前辈想以哪派弟子的身份参加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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