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空缺
“这也太奇怪了，为什么他们全都能看到我们？”顾长平皱眉望着正前方怒目而视自己的林员外，只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如果说这里一切都是某个亡魂的真实记忆，那么他记忆里的人不该能够看得见他们……可林员外一行人不仅看到了他们，还做出了和活人一样的反应。
等等？活人？
顾长平抿紧唇，神色警惕：“前辈，这里……”
“林员外真是贵人多忘事。”
不料温书宴忽然敛去一身剑气，端着与林员外早已相识的姿态开口回应。见状，顾长平脸上的警惕僵了僵——难道他们真的认识？
穆清和宁凝悄声无息以眼神交换完信息后，一致决定暂时保持沉默站在原地不动，以免在这个不清楚底细的境界内节外生枝。
“此话从何说起？”林员外原本气势汹汹的架势在遇到温书宴似笑非笑的‘问候’时，自身底气诡异地开始变得不足起来。
他认识很多人，有朋友也有仇家还有一些喊不上名字朋友的朋友，在听得温书宴熟稔、显然认识自己的讥讽话语，林员外竟短时间无法作出合理判断。
“你我应当不认识。”等待片刻仍未得到温书宴回答的林员外尝试引导对方。
不料林员外这番话引来温书宴一声冷嘲：“所以我才说林员外‘贵人多忘事’。”
穆清和宁凝见温书宴一改初见时的寡言清冷高人形象，不由受其话语引导，往他和林员外到底是何时相识的方向上去思考。
比林员外还早一些时间认识温书宴的穆清与宁凝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被温书宴直言而对的林员外。见温书宴一副笃定认得他，且关系不浅的模样，他的内心开始松动，忽的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态，“啊！原来是你！”
温书宴微微挑眉，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许讥诮神色，顺着林员外的话冷冷一答：“看来林员外已经想起来我是谁了。”
温书宴这番话林员外可不敢接。他根本就没有想起对方是谁，但见此人仪态不凡加之其身边随同三人也是如此，再经过一些时间的观察，确认对方并无寻仇之意他才敢开口回应自己‘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现在一听话题又绕回自己完全没有把握的范畴，林员外连忙转移话题：“贵客来访林某不敢怠慢。只是这座宅子才刚建好，林某与家眷又是舟车劳顿连夜迁来，休息不好难免脑子转得慢了一些没有认出贵客。”
“无碍，既然林员外要住在这里，那么之后的事情就好说了。”温书宴话到这里，假意抬头打量四周，“林员外这府邸建造很是巧妙，不如我也浅浅在此处住上几天与林员外同吃同住，兴许中途林员外缓过疲劳后就想起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呢？”
闻言，林员外错愕地瞪大双眼。他还答应了对方事情？他应了什么事情？
然而等林员外回过神想要委婉询问对方自己到底答应了何事的时候，前方原先站着几人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林员外：“……”
人呢？
-
温书宴对林员外直言自己会留在林府一段时间等待林员外完全想起自己到底应了何事，而后径直迈步走向令他心生‘熟悉感’的区域，完全没有要给林员外时间考虑答应还是回绝提议的想法。
顾长平与穆清、宁凝一同围观了前院的怪异对话后仍选择稳稳跟随温书宴，当跟着他拐进宅院最内里的小院，见其停下脚步后，顾长平没忍住好奇追问：“既然温前辈与林员外是故识，那百年前林府所遇之事，温前辈岂不是也清楚一二？”
闻言，温书宴摇头：“不是故识，此前也从未见过面。”
顾长平一怔，“可是……林员外刚才不是根据前辈的提醒而认出了前辈吗？”
“他完全就没有见过我，即便绞尽脑汁也不会想起我是谁。”温书宴轻笑。
“也就是说……”宁凝完全被温书宴的回答惊诧到，“你从见到林员外开始就摆出的浑然天成债主要债架势全都是假的？”
“不都是，要债是真的。”温书宴正色。
“刚不是还说不认识？怎么就欠债是真的了？”穆清皱眉。
温书宴深深注视着穆清，片刻后才移开视线，“不问自取他人之物于生人而言是盗，于亡者而言则为欠。”
穆清：“……”这是话里有话？
“我快要被绕晕了。”宁凝垮下一张脸，“既然你和林员外从未见过面也从不相识，林员外想不起你是谁，还会记得欠了你什么东西吗？”
“他会。”温书宴笃定。
见温书宴胸有成竹，顾长平唯有耸肩：“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帮忙的吗？”
顾长平的话提醒了穆清，他也开口附和道：“我坐不住，无法一直待在原处干等林员外的结果，这里如果没有禁忌的话，我希望能和小师妹一起到四处转转。”
“你们随意。”温书宴并无丝毫阻拦之意，甚至连一句嘱托都没有。
穆清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温书宴的下文，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带着宁凝就离开了小院。
“前辈不担心林员外套他们的话？”顾长平这回仅是目送穆清和宁凝离开，并没有立刻追上与他们结伴离去。
“你对这座宅邸知道多少？”温书宴没有接顾长平的话题。
顾长平闻言无奈一笑：“我之前一直在仙门修炼，此次是第一回领队到达小镇任务，对自己即将要前往布阵之地仅是提前做了一些功课，现在这功课上的内容与当前状况出入不小。前辈仍要听吗？”
温书宴颔首。
“好吧。”顾长平环看四周，最后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不仅自己坐了下来，还示意温书宴也一同落座。见温书宴不动，不由疑惑歪头打量。
“我不习惯坐。”温书宴顺着顾长平的视线看了一眼就移开，虽然现在距离他身陨道消已过千年，可他的意识还停留在那时，距离在洞府中打坐修习百年也不过半个时辰，着实是‘坐累了’。
顾长平闻言不再坚持，稍微捋顺脑海内信息便续上话题：“那名云游道士当年为林员外挑选的这处宅邸并无任何问题，只是他为其更改命数的方法是以林员外家中全员命数为依据，最终推算出在此建造宅邸居住可倚靠在宅内聚起来的‘生气’化解命数煞气。”
“按理来说，这座宅院布局虽是为林员外全家的命数而选，但只要举家搬迁到此处住个一年半载便可化解命中劫难，不会有任何问题横生，可偏生出现了变故。”
温书宴听到这里视线悄声无息移到顾长平身后，“不要停，继续说。”
温书宴忽然开口的话语让顾长平下意识顿了一下，而后在确实没有察觉到异常的状况下继续话题：“随着林员外全家搬迁进来，短短不足一年的时间，林员外全家包括家中长工皆因各种追溯都不见异常的事故先后去世。”
“因为出了林府这桩怪事，这座宅院一直被当地百姓视作不祥而闲置。后来仙主给各大门派的管辖区域重新划分，将这座小镇划入了我们门派下，掌门按规矩派遣弟子前来此地对其造册，因此门内卷宗才有了对这件事的记录。”
“我所知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事关生死，顾长平当然毫无保留将自身已知全部信息告知温书宴，只是当他说完了好半晌都没有得到对方回应。顾长平疑惑抬头，只见温书宴一副沉浸思索的模样，不由好奇：“前辈可是想到了什么？”
“缺了一个人。”温书宴低声回道。
刚开始听到温书宴这席话的时候，顾长平反应不及地怔了怔，但眨眼瞬间，他的脑海又自然而然浮现出刚才看到林员外一行人的清晰身影，人数仔细一算——明显与此地布局难以相对！
此地宅院布局是为十三人而建，可刚才他们看到以林员外为首的身穿主家服饰之人只有十二位？
“会不会是还有人在外面未能及时进来？”顾长平头皮阵阵发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
“不会有人还在外面了。”温书宴一句话成功让顾长平身体瞬间僵直。
穆清领着宁凝回来的时候，正逢温书宴和顾长平之间气氛怪异。他先是观察了一番顾长平，以确认这位云都仙门的道友并未遭受赝品温书宴的荼毒，“道友适才没有到四周转转吗？”
顾长平回神，摇头：“我对百年前的林宅毫无了解，就算转上几圈也看不出任何门道。”
穆清：“道友谦虚了。”
“不……这是实言。”顾长平挣扎着为自己辨明，可见穆清还是一副不信模样，顾长平只能无奈叹息：“两位道友刚才转过了林宅，可有什么发现？”
“啊，关于这个……”穆清抬手抵着下巴纠结了片刻才缓声开口：“不知道友是否还记得初见林员外时，其身后跟随了多少名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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