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职称评审（下）

朱木阳对于职称的事真的不算太懂，只知道这是技术人员业务能力和水平的一种认可，国家从公布之初就强调技术职称和行政职务是两条线，可是在我们这个官本位的制度下，很多东西都要和干部层级挂钩，其实不但是技术职称，工人中也有技术级别，比如说工人技师相当于技术人员中工程师、经济师、会计师等中级职称，又相当于正科级行政职级，无论是工资发放，还是分房子、医疗等等各种福利待遇，无一不是按照这种对等关系发放，由于僧多粥少，每年的技术职称评定，那就和内都差不多。从某种意义上，技术人员的业务量并不太好量化，所以更增加了这种对立，于是职称评审中条件成了最关键的因素，比如说学历要求和工作年限，后来更是多了论文发表数量以及职称外语等等内容，近年来增加的职称外语是为了促进改革开放向国外学习先进技术，可事业从客观上成了一大批老知识分子评定高级职称的天堑，在少数地区更是曾经出现过集体上访事件。

现在听到杨晓梅说外语考试，不由愣了一下：“姐姐，我不太明白呢，你能不能给我说的仔细一点。”

杨晓梅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停了一会儿，很显然在组织语言：“木阳，你知道咱们设计院由于技术人员多，所以对技术职称很是重视，中级职称相对好一点，无非就是按照年限排队，可是高级职称就竞争太激烈了，以前刘书记负责人事工作，咱们总是按部就班，逆来顺受，给多少指标就拿着多少，我今年特意写了一个设计院情况介绍，采取评聘分开的制度，想一劳永逸解决文*革前老知识分子的职称评审问题，由于总局对我们设计院单位很了解，知道老同志们当年不容易，因此原则上通过了这个方案，可是人事厅关于职称评审必须要外语成绩，而且要有正规单位组织考试，这可不太好办。咱们单位现在符合条件的二十三个人，八二年后毕业的五个人倒无所谓，可是那些老同志即便是带着字典开卷考试，也没办法通过呀。”

朱木阳听她说话不紧不慢，就知道杨晓梅肯定是有自己的计较，就笑着说：“姐姐，这些事情难不倒你吧。”

杨晓梅笑了：“不是难倒难不倒的问题，就是咱们不能违反规定，但也要解决问题。我要是帮这些老同志解决了职称问题，大家都会衷心拥戴，我最近产假都没休就上班，就是想工作做出点成绩。”

朱木阳对杨晓梅很了解，她绝对不会做明目张胆违反规定的事情，都是暗中操作，就答应道：“姐姐，你说我怎么办吧。和我有啥客气的。”

杨晓梅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想办一个英语培训班，请一位老师来给设计院技术人员培训英语，然后由他出题考试。这就是走个过场。很多单位都是通过这种方式，不过这个成绩要经过上级部门认可，你就是我们的上级部门。”

朱木阳长大了嘴巴，原来自己作用这么大呀，可是按理说不但是设计院有这个问题，其他二级单位职称外语怎么通过？但怎么不见别人找自己，但他瞬间明白，最主要这不是培训问题，而是技术职称内的事项，关于这类问题的解决别的单位即便有了想法，也会去找齐科长，可是杨晓梅找自己，那就说明这种对于外语成绩考试方法的业务，很快就会由齐科长那里划归自己。他笑了：“姐姐，您真是消息灵通人士。现在这事还是齐科长管着。”

杨晓梅吃吃笑了：“弟弟，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们组织人事处要增添一位副处长了。不过主要负责组织工作。军队转业干部，一个副师级别的领导。”

朱木阳对此并不感兴趣，他现在已经是副主任科员，至少还要四年左右才能升为主任科员，即便是像齐科长和王明那样的老正科，也不容易走到副处岗位，唯一办法就是外放，就像去年岳山那样的方法。可是他俩对自己手里的业务抓得很紧，反而一时半会儿不好动位置，这不知道是傻还是聪明。

“姐姐，你放心。你的事情我当然会同意。”朱木阳知道杨晓梅的能量，尤其看到她的女儿很像吴处，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要全力维护这位姐姐。“这个外语培训我没经历过，要是我还在设计院，也一定好好学学了。说不定我将来评职称也需要外语呢。”

杨晓梅不置可否的笑笑：“木阳，我联系了一个山大的培训机构，是个私人开的教育咨询公司，今年邓爷爷在南方考察时，不是反复强调要坚持改革开放吗？这个培训公司就是应运而生的，他和山大内部人员关系密切，咱们设计院已经和他签订了职称外语培训协议，如果其他地市也有类似需求，你可以介绍给他。他不会白让你帮忙的，我最近就是带着莹莹不太方便，不然真应该介绍你们一起认识一下，你是负责培训的，正好和他对口。”

朱木阳想起吴处交给自己的任务，说道：“姐姐，我现在也正在找山大的关系，咱们总局不是办一个处级以上领导干部进修班吗？山大管理学院那边一直不松口。”

“哦。”杨晓梅想到了什么，“你等等，我让那个人和你联系，说不定真可能帮得上你呢。”

朱木阳大喜过望：“谢谢姐姐。”

下了班朱木阳有点无所事事，他打开电脑玩了一会儿游戏，一直看天色渐暗才回宿舍，从邮电总局出来旁边是邮电营业厅，晚上也有人值班，不过也就是长途电话业务。想起凌云锦对自己的提醒，他掏钱交押金去里边电话亭给郭青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妹妹的考试情况。

晓华接的电话，喜滋滋地：“哥哥，一切都好。明天就剩下二门了，我感觉这次高考比比平时模拟考试还轻松呢。要这个样子，我真应该报山东大学呢。”

朱木阳笑骂：“你这个家伙，总办后悔的事。可别拿着山大的分数去读山东经济学院。”

“哥哥，只要在济南就行。能经常看见你。对了，我和嫂子这周去济南看看你，你方便吗？那个洪瑛也给我嫂子打电话，说最近生意不忙，等我们去到济南，她也陪着转转。”

朱木阳很不愿意郭青来济南，尤其是不能带她们来自己的单身宿舍，人多眼杂，说什么的都有，可是又不能拒绝，而是很喜悦的语气：“好！你好好准备考试，别的事情不要想。明天考完试预估一下分数。”

朱晓华把电话交给郭青：“嫂子，你给我哥哥说说话。我出去了，不听。”随即是一串笑声。

郭青可能刚才因为朱晓华开玩笑的缘故，语气里居然有几分羞涩：“木阳，这几天真热。你那里好吗？”

朱木阳嗯嗯两声：“挺好的，我们办公室和宿舍都有风扇。”

二人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一会儿，郭青才说道：“咱们那个高一同学蒲云杰真不懂事，他到我办公室来找我了，还提着一些礼物，弄得好多人以为他是你，说我男朋友长得挺丑。气得我都想把他撵出去。”

朱木阳“嗯”了一声，不过这次嗯的语气和刚才迥然不同：“那个人太善于钻营，少和他打交道。”

郭青答道：“是呀。我给他说了，也没受他的礼物。这个人不实在。一个劲地说就是来见同学，没别的意思。还不是想找分配工作的门路。他一个初中中专生，还想进机关，真是不自量力。给我说话还吹牛，说和你是好朋友。我们高一半年不到，要不是他往前凑，谁认识他呀。对了，听我爸爸说，今年工商局也要人，但条件必须是大学本科以上，而且要懂工商管理，那个李毅道倒是符合条件。不过我爸爸说，今年分回县里的本科生不少，先看看有没有关系。我弟弟在建行也不如意，要是可能也要调到政府里，这仍需要我舅舅帮忙。弄不好我爸爸和卫生局王大海换一下，王大海儿子今年中专毕业。他找过我爸爸，想来工商局。”

朱木阳对县城里的事情有点头晕，只能“嗯嗯”不停，偏巧郭青也就是对县城里的事情很熟悉，翻来覆去就是一些彼此间关系之类的话，说的朱木阳恹恹欲睡，这个时候忽然电话亭内十分钟提醒时钟想了一下，朱木阳慌忙说道：“郭青，我这是在外边给你打的电话，现在我们单身宿舍已经不让打长途电话了。”

郭青“啊”了一声，才说道：“怎么回事呀？你办公室也可以打长途，出来花这钱干什么？”

朱木阳故意叹口气：“现在不是党风教育吗？有人提意见，所有长途电话都要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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