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处内杂务

众人提到的山东邮电中等专业学校就隶属于邮电总局，虽然它手邮电部和教委双重领导，但它的干部任命权是邮电部，也算是中央驻鲁学校，而且这所学校级别并不低，校长孙小玉也是正规副厅级，它的招生范围是面向全国，其中有高中毕业的中专生，也有初中毕业直接招收的班级，还有技工专业，对邮电系统内职工子女享有降分委培录用权。很多总局里职工家里有学习成绩一般的孩子，往往都走这条路。另外这所学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中专毕业后可以参加邮电部直属几所学校的联考，从而从中专学历变更为本科，所以孙小玉的位置炙手可热，大家说她是朱木阳下属，那纯粹是开玩笑了。

朱木阳想起昨晚凌云锦的嘱咐，可不敢轻易开玩笑，装出肃然起敬的样子：“天呢，见了孙校长我都胆战心惊的，她是我的领导好吧！这可是咱们系统里有名的女强人！”

大家又笑了起来，这话是对朱木阳的认可，孙小玉整天不苟言辞，一副马列主义老太太的模样，让她在系统内很是有名。不过李明杰不改其大嘴特点：“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对我们小兵装模作样，我看见她在我们局长面前也都是点头哈腰。下次邮电学校的人来办事，我就给他们要两个特招名额，小朱，分给你一个！”

这话就有点不老成持重，齐科长马上不随声附和了，他拿起朱木阳送的驴肉，仔细看上边的广告，啧啧点头：“小朱会买东西！这真空包装能放很久！”

朱木阳则赶紧挥手，不过顺便摆了李明杰一道：“李科长，我真不用特招，我妹妹说她不喜欢邮电局的工作，以为我们就是天天爬电线杆的呢。您家里有人也参加高考吗？”

李明杰没听出这是个陷阱，犹自点点头：“也不是我家里人，我二嫂她领导的侄子找我帮忙。”

王明刚想插嘴，现在李明杰是他手下，他听出这小子说话的不着斤两，忍不住想评说两句，也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忙接电话，咳嗽一声，意思提醒众人小声一点。

李明杰跑到朱木阳身边，说道：“小朱，恭喜你呀，你成了咱们二支部的宣传委员了，昨天下午开得会，我可是投了你一票。你要请客！”

朱木阳装出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样子，“啊”了一声，才说道：“谢谢李科长，真的吗？一定是王书记提名的吧！”他把王书记这几个字说得很重，有意让正在接电话的王明听到，同时一脸感激之色，又说道：“党员人人平等！咱处长说过，中层干部尽量不要担任党内职务，给我们年轻人锻炼的机会，我想我主要是给大家服务的。”

王明已经打完电话，脸上是很古怪的神情：“我们又有事了！今天下午在珍珠泉大酒店召开调资工作布置会，李明杰，你小子计算机学得怎么样了？可不能再让人家朱科长给我们帮忙了。”

齐科长嗤之以鼻：“我就没看他学过计算机，整天就是玩那个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上次卢局长开会点名，就是说的李明杰。”

前段时间召开过一次机关工作人员全体大会，卢局长就在会议上说了五类人员，其中有一条说某干部下班后在办公室玩电脑游戏，对别人说自己加班，结果巡夜的保安人员听到屋里发出“小偷！小偷！”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脚踹开了人事处办公室，发现原来是电脑发出的声音，这件事曾经在邮电总局内传为笑谈。

李明杰脸通红，支支吾吾想反驳几句，可是他一直很忌讳齐科长，只好说道：“其实工作之余玩玩游戏也是一种放松，同时还练习输入，你们看，我现在输入汉字速度挺快的。”

王明这次不愿意了，怒道：“你别提你的汉字输入了，上次让你起草的那个调资请示，我没看就交给了处长，结果错误百出，姓名让你打成了性命，报答人民你给打成了暴打人民。我说李明杰，你当初那个大学毕业证是咋拿到的？”

朱木阳一声不吭，肚子里则笑开了花，这个李明杰长得一表人材，可就是做事马马虎虎，动不动就成为大家攻击的重点，本来按照职务和年龄，自己才应该是小弟级别人物，可他的存在彻底给自己扶危救困了，几乎办公室里所有的笑话都和他有关！不过朱木阳倒是挺喜欢有这样一个明显摆不上门面的人存在，他要和那个凌云锦一样，自己可就要提心吊胆了。

李明杰脸皮厚，也不脸红，就是嘿嘿笑了几句掩饰过去。王明继续说道：“刚才人事局说这次调资不下文件，只下标准。咱们山东省工资水平比较其他省市差的特多了。也该撵撵了！木阳，弄不好这次仍要请你帮忙，那些电脑小程序真管用，另外人事局负责审批的同志挺想你的，上次去的时候专门问你怎么没去。那可是省长爱人！这次不管怎么怎么报材料，你都要陪我一起去审批。”

朱木阳笑了笑：“王科长，这件事还是先给处长汇报一下吧！咱们办公室群策群力，处长说过，分工不分家！”

王明点点头：“咱们总局问题不大，就是下属那些二级三级单位。唉，是好事，也是坏事！”

王明去到隔壁吴处长那里汇报了，朱木阳忽然想起昨晚冉芳说杨晓梅找自己的事情，急忙给设计院打了一个电话，现在杨晓梅有专线电话，一听朱木阳的声音就笑了：“木阳，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

朱木阳楞了一下，第一感觉杨晓梅找自己可能是私事，这直接在办公室提起来不好，忙打了官腔：“杨主任，前几天有个半年培训统计表，一直没收到咱设计院里的，我就问一下上半年咱们那里组织过专项培训和学历培训吗？”

杨晓梅回答道：“嗯，我找人统计一下报给你。木阳，说话方便吗？”

朱木阳不好直接说方便不方便，而是说道：“最近事情挺多的！”

杨晓梅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样吧，方便时候你打给我！”

朱木阳说道：“好吧！”

王明已经从吴处长办公室回来，他对朱木阳说道：“小朱，处长让你过去一趟。”朱木阳答应一声，慌忙跑了过去。

吴处长这半年变化很大，一九九二年国家改革开放进入加速状态，同时相对应的人事制度改革也提上日程，关于精兵简政、轻装前进的吹风会此起彼伏，吴处长就处在了风头浪尖上，另外去年年底组织机构调整后，组织处的职能也划归他管辖，党内事情虽然有俩副处级组织员，可并不是实职干部，因此一个月内吴处长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各地开会。他以前浓黑的头发不但是有了缕缕白发，而且开始有点谢顶，吴处长常常自嘲说人到中年百事哀，其实这并不只是笑话。

看朱木阳进来，吴处长并没有马上和他说话，而是很认真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朱木阳小心翼翼站在处长办公桌前侧二米的地方，虽然他面前就有一把椅子，但他是不敢就坐的，那是和处长位置差不多的人坐得，并不是他这种小年轻的位置。

看了足有一两分钟文件，吴处长才看看朱木阳，用手指了指那把椅子：“坐下吧，小朱！”

朱木阳看到他早晨摆在处长办公桌上的驴鞭已经不见了踪影，心里一喜，看来领导对自己处理方式还是认可的，他说道：“没事，处长，您有什么指示？”

“那个处级干部培训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具体学校联系过没有？现在我们国家对于领导干部接受再教育的要求很高，尽量找好一点的学校。”

“处长，我联系过山东大学和山东经济学院，不过看上去山大对此兴趣并不是很大。我给岳山老师联系过，他说以往这种培训都是安排在我们系统内的院校，比如说北京邮电学院就有专门的培训中心，但他们只发研究生学历证，不发学位证！”朱木阳说道。“此外下属单位对这次培训很热心，有一些副处级干部提出，可不可以也参加。我们开始文件里说得是处级干部，但内部掌握是正处级别。”

吴处长脸上悄无声息的动了一下，朱木阳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个问题是今天处长找自己过来的重点。忙停下来听吴处吩咐：

“学校的事我主张尽量和山大联系，北邮也不是不可以，但不利于工作和学习，山经就暂时不要考虑了，它级别不够。”吴处长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山大教授的联系方式，他现在是管理系的党总支书记，你去找他一下和他多交流交流，看看有没有运作的空间。此外你说的副处级干部问题，有一些任职时间比较长，贡献比较大的领导同志，我个人意见可以报名，最后根据报名情况确定取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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