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提前结束的童年
作者有话要说：</br>配合bgm食用最佳（wwy找不到资源了，可以去q音或者声破天听）
【bgm：choyoung《here》】
我的眼泪让海水上涨
小艇将我带进你的梦
梦将我带上你的小艇
我将永远留在你的梦中
直到死神降临——[哥伦比亚]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恶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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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南在星倚在出租车的车窗上出神，瞳孔失焦，里面空茫茫的一片。
最近，她总是频繁地想起从前。
那个父母哥哥还尚在的时候，那条自己八岁那年举家搬往首尔的夜路，那段被迫提前结束掉的……她的童年。
她闭上眼。
晃眼的闪光，恐惧的惊呼，近乎刺破耳膜的刹车声。
“老公！”
偏僻的小路上，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如同脱缰野马般直接冲向他们。光影闪动，刺眼的白炽灯在瞳孔里迅速放大，驾驶位上的男人徒劳地踩着刹车回转方向盘却仍旧避无可避，只能努力让撞击面朝向他这边。
“在玹抱紧你妹妹——”
副驾驶的女人好像在喊着什么，但在嘈杂而混乱的心跳声中，被少年紧紧压在怀里的小女孩渐渐有些听不清了。
耳畔唯一清晰的，就是哥哥在她耳边不断低声重复的那句。
“星星。”
“抱紧哥哥。”
“闭眼。”
她听话地闭上眼。
然后，砰地一声。
天旋地转。
意识混沌刹那，视野模糊一瞬，耳边轰鸣着白噪音。
什么都听不清了。
她在剧烈的震荡下昏了过去，等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属于哥哥的心跳还在她耳畔缓慢地跳动着。
哥哥把她抱得太紧了。
稍微动了动就感觉自己的左手好像被什么压住了，火辣辣地疼，于是她下意识叫了一声：“爸爸……”
没人回应。
她从被哥哥的身躯挡住大半的视野中努力地朝前望，然后从侧边狭小的座椅缝里，看见了破碎的车窗和支架，以及驾驶座上……那只属于爸爸的左手。
那只左手，慢慢地从紧扣的方向盘上滑落下来，软软地耷拉在身侧，一股顺着淌下来。
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
又甜又腥的味道满溢鼻腔，越来越浓烈，然后蔓延到整个车厢里。
她有些茫然：“爸爸？”
没有人回答她。
爸爸从来不会不理她，他最喜欢她了。
“妈妈……”
她努力地转头往另一边看，茫然地想要向副驾驶上宠爱自己的妈妈控诉居然敢不搭理她的爸爸。
可对方也毫无动静，头颅无力地垂下，顺滑又黑亮的长发遮住了脸，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却仍旧紧紧地拽着自己丈夫的衣摆。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理我？
这样的夜晚里，月亮和星星好像都藏起来了，小小的南在星身边可见的地方除了车厢里，其他都是漆黑的一片。蓦地，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突兀地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贴近哥哥温热的胸膛，指尖颤抖。
“爸爸妈妈……”
“哥哥，哥哥，你快起来……”
哭泣声弱弱地响起来。
“我害怕……”
“我好害怕……”
漆黑的天，漆黑的地，漆黑的一切一切。
在这广阔无边的黑暗中，只剩下了水声、风声、哥哥的心跳和她自己的呼吸声，混成鬼哭狼嚎的一片，似乎前方只有黑夜在等着她，像只择人而噬的巨大怪兽盘踞在前。
这里好黑……
太黑了……
“客人？客人？汉南洞国际村已经到了。”
陷入回忆中的南在星被这声唤回神。
“哦哦，好的。”
出租车进不了公寓，所以只能在门口停下，南在星结完账后开门下车，刚站定的时候就接到了郑号锡的电话。
她边往里面走边点下接通：“喂？欧巴？”
“我在你家。”
南在星步子一顿。
“欧巴从光州回来了？”
“嗯。”
“好不容易有这么长的假期，怎么不多陪陪伯母呢？”
“偶妈担心你，让我回来陪着你。”
“伯母让你回来的？”她舒展眉头继续往里走，“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升起几分愉悦。
“嗯？下来接我？不用了欧巴……”南在星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大门，“我现在已经走到楼下，马上就上去了。”
电话对面说了几句。
“没关系的，这里比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到处都是保安，而且我从电梯直接上去就到家了。”
她提着手袋走向电梯口，笑着回答：“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没事的。”
话音未落，吊顶上的电灯突然闪烁了两下，南在星停在过道上，抬眸莫名地朝电灯看了眼。
怎么回事？电压出问题了吗？
“真的不用我下来接你吗？”
郑号锡在电话里询问。
“不用。”
她低头按下电梯按钮，笑着回他：“我都说了这里很安……”
话音未落，所有灯光蓦地全部熄灭。
万籁俱寂。
过于浓重的黑暗让南在星的手控制不住地一抖，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熄灭。
“星星？星星？怎么了？”
话筒里还在接着传来声音，她无措地往门外望去，目之所及处都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仿佛所有的光源全都被这无边界的黑暗给吞噬了。
好黑……
心跳加速，四肢冰冷僵硬，恍惚间南在星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细碎零散的记忆。
时而是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时而是她一人跪坐在空旷又安静的灵堂里看着面前三张照片的场景。
“我们星星这么好看又这么可爱……”
“南在玹！在你妹妹面前说什么脏话呢！”
“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
被困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前座的两人已经失去呼吸，后座上的少年将小女孩紧紧护在身下。
“别怕，星星……”
他吃力地安抚着她。
“很快……很快就会来人的……很快我们……我们就都会被救出去的。”
“哥哥不会离开你的。”
“乖，别怕。”
可原本温暖的身体却在她身边渐渐失去温度，声音也变得微弱下去，而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
“星星……”
仿佛就在耳边的呓语，男女声交叠在一起。
“好疼啊……”
“救救我们……”
太黑了……
“星星……”
“抱紧哥哥……”
这里实在太黑了……
“哥哥！”
她尖叫出声，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额上沁出冷汗，慌张地俯下身想摸索地上的手机，却一下软倒在地，心脏在胸膛里越跳越快。
窒息，压抑，恐惧以及那深入骨髓的痛，全都朝她奔涌袭来。
“星星……”
又是一声呼唤。
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南在星顿在原地，茫然地抬头向那边望去。空荡荡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长发女人的背影，她站在那，身形高挑，却消瘦得像是一具骷髅。
那个相貌几乎刻入她骨髓中的女人慢慢转身，半边脸光洁如玉，半边脸犹如罗刹，看向南在星的眼神里仿佛带着破碎的泪痕。
“都是你的错。”
她一字一句说：“都是你的错。”
几个声音交缠在一起响起。
“都是你的错。”
无数声音相叠。
“都是你的错。”
感觉像是陷入了漩涡，沉沉下坠，无数双手在不断撕扯着她，尚且残留的理智崩断线。
“不……不是……”
空气变得像铅一样沉重，她惊惧地睁大双眼，泪水无知无觉地滑落脸庞。
“对……对不起……对不起……”
她揪着自己的头发，捂住耳朵，抱着头在地板上蜷缩起来，无措地颤抖喘息。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不要……”
这里实在太黑了……
耳畔似乎有谁的脚步声缥缈又辽远地传来，而后，这深沉如渊狱般的黑色牢笼中突然亮起了一抹微光，逆光中的人影迈着踉跄又惶急的步伐朝她奔来。
南在星仿若未闻，只是不住地颤抖着抱紧自己。
她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没事了，没事了。”
男人呼吸急促，还在微微地喘，语气里全是庆幸：“没事了，星星别怕。”
他拍着女孩的背安抚她：“我在这儿，不要怕。”
他的胸膛温暖、炙热、明亮，像是把太阳藏在了里面。
南在星伸手拽住男人的衣服，然后将自己的脸更近地贴向他的胸口，语无伦次：“他……他们……”
“他们在叫我……”眼泪接连不断地涌出来，“他们……都在说……是我的错……”
她颤抖着声线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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