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激怒
维布伦的队伍慢慢地壮大，每经过一个地方，总有那么几名“幸运儿”被挑选进来。
有些长得漂亮的能几个人坐上一辆小马车，其他的都被安置在大马车里，像个装货的大箱子，虽然外表很精致。
除了莉莉丝，她是单独乘坐的，平时只有维布伦能接触。
那位高傲的使徒也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会格外温柔。
“莉莉丝小姐，这是玛德莲脆皮蛋糕，外层的黑巧克力配上杏仁碎，口感很特别。”
维布伦打开马车的小窗口，托盘便从中飞进去，稳稳当当地落在莉莉丝面前的桌上。
这种下午茶待遇，也是独一份。
有高傲的人自持美丽，不服莉莉丝的待遇，结果反被维布伦斥责，领头的那位甚至被赶回家族。
莉莉丝当时就隔着马车听，她能想象那几人惶恐后悔的神情。
君主的影响力，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深。
系统曾说过，这是个无神的世界。
君主代替了神明，接受生物的信仰和敬畏。
“我从维布伦那儿得知了些有趣的事情。”莉莉丝一边优雅地享用下午茶，一边对系统说。
【嗯？】
系统不是一直注意外界，两次复活耗费了它不少能量，它大部分时间处于休眠状态。
“每年秩序君主都会派遣使徒挑选侍者，以美貌为标准，然后在圣殿里侍奉君主五年，便会被送出来。”
“除了执行官和使徒，别无例外。”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
莉莉丝搅拌着红茶，红唇轻抿，味蕾的满足感令她眼睛眯起，耳旁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少年少女们雀跃的交谈声。
她继续道：“假设一个貌美的平民女孩被选上，安稳地呆在圣殿里，每天只需要干些浇花扫地侍奉人的活儿。”
【多好啊，圣殿比外面安全多了。】
“然后五年一过，金丝雀被放出来，你猜接下来关她的鸟笼是金的还是银的？”
系统愣住，数据分析她的话，结果表明……
【也许，只是少部分。】
莉莉丝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她的异教徒朋友信奉一句话：神明不在意世人。
就她在秩序岛国的所见，所谓的君主不比神明好多少。
往后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她的手指卷动一缕黑发，眼角向上挑起，感慨道：“啊……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惋惜自己在位没多久，不然也要像秩序君主这样享受一番。”
【……】
系统陷入沉默，也许莉莉丝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但它想到了。
没有米德尔顿这个贵族姓氏，莉莉丝和她口中的平民少女别无二般。
凭借她恶劣的性格，不会有哪个鸟笼能折服她的双翼，她的归宿只会是死亡，它只能寄期待于秩序君主因美貌爱上莉莉丝。
马车继续平稳地前进，维布伦和莉莉丝说要在雪马城放下兰姆。
因为再往后，就是秩序圣殿，兰姆不是美人，他没有资格进入圣殿，让他跟这么久，已经是维布伦看在莉莉丝的请求上了。
“侍者已经挑选好了吗？”莉莉丝皱眉，明明感觉还没过几天，怎么会这么快？她没安排好艾尔杰那个麻烦。
维布伦温和地回答：“您的美貌令日月蒙尘，其他人并不重要。”
“听说圣殿在天上？”
“是的，那是主为我们所造的天堂，您会喜欢的。”
“维布伦。”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莉莉丝的大胆，而是她的声音如此甜美，娇滴滴的，像沾了蜜。
等他回过神，想要斥责的时候，一只手从门帘中伸出来，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可以进来一下吗？”
“莉莉丝，你应该……”马车内的场景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漂亮的少女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茫然无措，她穿着低领的衣裙，肤如白玉，很容易就能让人注意到领口——被烫红的皮肤和茶渍。
一点水迹从脖颈处滑落，顺着脖子滑落到胸口的沟壑中，那种诱惑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我不能忍受这么肮脏地去圣殿，维布伦我想沐浴。”莉莉丝娇气地抱怨。
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他说不出拒绝的话，甚至没有去纠正莉莉丝要叫自己使徒大人，回过神时，已经在吩咐准备沐浴的事情……
这边的莉莉丝在心里阴测测对系统说：“你想烫死我吗？”
【是你的皮肤太敏感了，我只是稍微加热了一下。】
“这能怪谁？”
【……】似乎是因为它。
系统别扭地转移话题：【维布伦刚刚都看呆了，干的不错。】
她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呵，是你烫得好。”
维布伦办事效率很高，他扶着莉莉丝从马车上下来。
众人纷纷向她投去视线，可惜的是，红色的宽大斗篷足以遮掩她的身形。
他们的眼中有好奇、羡慕，也有嫉妒、不甘，莉莉丝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她终于将维布伦支开，便仔细观察房间。
屋内放置的浴桶很大，上面撒着芬芳的玫瑰花瓣，旁边小托盘有精油肥皂等，后面架子上是几件华美的衣裙。
她走到紧闭的窗户前，轻推，没推动。
“果然下了禁制。”
【你故意出来是想见贪婪君主？】
系统很高兴，莉莉丝可算开窍了，但念及艾尔杰的态度，它又担忧。
【万一他不会来怎么办？】
君主对自己的圣殿有绝对的感知，莉莉丝马上就要进秩序圣殿，艾尔杰可不能进，这次不来，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恢复记忆了。
“管他呢，来了更好，没来就算了。”莉莉丝褪下衣物，懒散地浸泡在水里，舒服地哼唧。
不过，若她是艾尔杰，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把事情问清楚。
她待水不热了后就出来，挑了件墨绿的裙子，打着哈欠，眼睛微眯，透着慵懒。
刚拿上毛巾擦头发，便听到靴子踏上木地板的声音，就在自己身后。
她抬眸，转身望去。
艾尔杰站在窗前，他的目光与莉莉丝相撞。
他一步步地走过来，银灰的瞳孔泛着冷凝的光，直勾勾地盯着莉莉丝，仿佛要将她看透。
“说吧。”他淡淡地开口，带着命令的语调。
他的耐心已经耗尽，瞥过莉莉丝胸口泛红的肌肤，毫无波动，只想着，等会得到答案，要怎么处理她。
这么弱小，嗯，直接杀死吧。
莉莉丝皱眉，她不喜欢艾尔杰此刻的神态、语气，还有他的眼神，好心情顿时被破坏。
她不准备克制脾气，将手中的毛巾扔过去。
“你在和谁说话？”
毛巾在空中被火湮灭。
“和你。”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把大小姐脾气收一收吧，他……好像想杀你。】
系统善意提醒，好言相劝。
【被火烧会很痛的，莉莉丝。】
听到这番话的莉莉丝，脸色一沉，她不怕死，但不喜欢疼痛。
不就是想知道身份吗？
她眼波流转，毫不掩饰恶意。
“你想知道什么呢？”
明知故问。
“我是谁？”
艾尔杰肯定自己不是个仆人，首先他的衣服绝不是仆人能穿得起。
莉莉丝上下打量艾尔杰，借着喝茶的功夫，脑子里想着给他安排个什么身份。
能恶心到他也是好的。
她目露悲伤和愤恨，道：“其实你是我的未婚夫，迫于家族原因和我退了亲，却逼迫我成为你的情人，我不肯，你就偷偷打晕带走我。”
“……”
【你在把他当傻子吗？】
在看到艾尔杰脸上露出杀意的时候，莉莉丝表情一变，叹气，坦然道：“好吧，就知道骗不过你。”
她没有再直勾勾地凝视艾尔杰，而是撇过头，落日在她脸上洒下余晖，无端生出一种哀伤。
开口的话，却让艾尔杰一滞。
“你是我的……情夫，”她像是不愿提及往事，有些哽咽，深呼吸才继续说：“我们的事迹突然败露，被我的未婚夫知道了，他想杀了你，我费尽力气才把你救出来，可你却强迫我私奔，我不肯，于是被你打晕。”
【……】系统不忍看莉莉丝拙劣的演技。
“……”艾尔杰没有说话，神情愈发阴沉，眼底流露出的寒意如千年冰霜，在莉莉丝话音结束之际，他的气势达到顶峰。
他迈着修长的腿朝莉莉丝走近，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住，压迫感太大，令莉莉丝有些呼吸困难。
“你在把我当傻子。”他的声音冷冽又笃定。
“啊……”莉莉丝漫不经心地摊手，破为不悦地撇嘴：“被你发现了。”
【莉莉丝！】系统真恨不得撬开莉莉丝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她的话音一落，身体就被压倒在椅子上，艾尔杰俯身凑近莉莉丝，薄唇在距离她两公分的位置停下，“你在挑衅我？”
贪婪君主连气息都是冷的。
莉莉丝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便挣扎着要坐起，奈何身体被他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她的绯眸盛满怒气，咬牙切齿的模样，令艾尔杰不禁想到上次莉莉丝大胆的行为，视线不禁落到她的唇，红润又柔软。
很快他的目光又转移了。
少女的眼眶微红，氤氲着一层雾气，睫毛颤抖，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可艾尔杰却透过雾气，却没看到恐惧和惊慌，而是……厌弃和漠然。
她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在排斥着什么，艾尔杰以为是自己，又觉得不对。
艾尔杰突然有个猜测。
她的所做所为也许是为了——
激怒他。
她在排斥这个世界，她想死。
艾尔杰的手指拭过她的泪珠，是温热的。
杀心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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