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林含之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六殿下又怎么了？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况且本来就是他先动手的，她总不能就在那等死吧？
说话间，林含之已经将火折子点燃，透过微弱的光线，她看到祁怀脸上那明晃晃的红印子突然便有些说不出话来，她那时候实在气得紧，本以为祁怀会避开些，故而是下了重手的，结果谁知道祁怀丝毫不动，就深深的受下了她这一巴掌。
“对不起。”她小声道，完了又迅速补了一句：“但是你有错。”
祁怀叹了口气，借着微弱的光线坐在林含之旁边，说：“我没有要杀你。”
林含之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说最开始说的话。
“我只不过想让你离我远些。”祁怀又道，似是有些不愿开口，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下一句：“我在黑暗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林含之眨了眨眼，将火折子递他近些，好奇问道：“你怕黑啊？”
“嗯。”
林含之是真的没想到，杀了哈森尔，去了战场不过两年就令北疆人闻风丧胆的一代杀神竟然怕黑。
她没有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既对这个话题十分避讳，那她问了也是白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林含之试探的问道，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祁怀嗤笑一声，懒洋洋道：“如果我说不怎么样，你是不是又要抽我一巴掌？”
林含之：“……”
看来是她想多了。
嘴这么欠，有事才怪。
她将火折子递给祁怀，说：“喏，你既然怕黑就自个举着吧。”
“不要。”祁怀拒绝的飞快：“来福，你又开始不合格了，哪有主子帮小厮举着东西的？”
林含之：？
林含之：“……来福，是什么？”
“我给你取个名字。”祁怀一脸自信：“怎么样，好听吧？”
林含之：“……”
你看我这表情像是好听吗？
“你身体这么不好，我想来想去，应当是你命中带煞。”
林含之：你命中才带煞，你全家……
不对，作为一个合格的世家典范，林含之深刻的知道不能辱骂陛下。
所以你全家除了你命中都不带煞！
“命中带煞，需要有个吉利的名字压住。”祁怀仍在自顾自的说着：“所以我就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林含之：“……吉利的名字有很多，为什么要叫来福？这越听越像一条狗的名字！”
祁怀头一次对林含之的知识储备产生怀疑：“贱名好养活，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林含之：？
可以。
你成功激怒了我。
林●命中带煞●含●来福●之十分霸气地将火烛子往祁怀手中一塞，扭头不理他。
祁怀转了转火烛，突然问：“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东西？”
林含之：“……我说我其实是想打不过就放火烧他们，你信吗？”
祁怀：“……”
“嗤。”他轻笑一声，“嗯，我信。”
林含之：你信个鬼啊信！
她不说话了，盯着火苗发呆。
一开始祁怀还能看着她眼皮欲来欲低，最终靠着塌打盹，可随着火苗越来越弱直至熄灭，他的手又有些颤抖起来。
“林含之。”祁怀将她摇醒。
林含之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刚要发脾气，突然发现祁怀握住自己的手在发抖，她摇了摇脑袋，清醒了些，却发现周围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你……怎……怎么办？”林含之是真的怕了，他们两个武力实在相差太大，刚才她不过是凭着一股蛮力，再加上祁怀并未下重手，没有加内力。
可是再来一次，照方才那个模样，他真的控制得住吗？
林含之试探性地问道：“还要……打一架吗？”
祁怀：“……你跟我说说话。”
林含之：“？”
“你说说话，我好像又好些了。”他解释道：“说什么随便，说就行了。”
这是个什么怪理？
林含之不解，但这总比打一架好。
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姑娘叫做小笙，有个公子叫做小允，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小允喜欢小笙，但小笙太傻了，完全就不明白……”
“你直接报江祺和康以笙名字得了。”祁怀打断她的话。
“这么明显啊……”林含之皱了皱眉，她本来还想用这个话本子去点醒康以笙的，“那我给你唱首歌。”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这是《明日歌》？”
“对啊！”林含之颇有自信地问祁怀：“怎么样？是不是唱得特别好？”
“嗯。”祁怀讥笑：“特别好，就是调跑到天边去了。”
林含之：“……”
“那怎么办？我是没法子了。”林含之现在颇为苦恼。故事他又不听，唱歌她又跑调，打一架是最好的结果，但他最后没事了，她又有事了。
三个她打得过一个周承湛，两个周承湛打得过一个哈森尔，那至少两个哈森尔才打得过一个祁怀。
那也就是最少七个她才打得过一个祁怀。
……
林含之：“你睡觉吧。”
祁怀：？
“睡着了就不怕了。”
“睡不着。”
林含之心一横，心中默念着命最重要，伸手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说：“我哄你睡。”
祁怀一怔，似乎想说什么，嘴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没说话。
林含之学着小时候林夫人哄她睡觉的模样，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说：“你闭眼。”
祁怀照做。
黑暗中她看不到，也没有再管他，只是自顾自的道：“在我们燕云有个奇人，她叫卿居寒，你只要看到一个女子身边带着两条狗就知道是她了。那两条狗其实也不是真的狗，是两个人。他们一个竖着高马尾，一个披头散发，但卿居寒每次叫他们都是狗一狗二，还经常说什么‘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两条狗上辈子没实现，没想到这辈子实现了’。”
祁怀：“呵。”
“你快点睡！”林含之皱眉，说：“我讲这个是给你助眠的，没和你聊天。”
祁怀不说话了。
林含之继续说道：“我还见过她呢，云州的人都见过她，不过她行踪不定，那次现身还是找我外祖父有事。对了，她还留下了一首歌，逼着我们当时几个孩子都背了下来，我这个绝对不跑调，被她练了三天才练出来的。”
她清了清嗓子，唱：“我有两条小狗啊，他们跟我形影不离，无论我怎么赶呀他们都不走，我逃他们追，我逃他们追，我们都插翅难飞。他们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匍匐在地上说我是你的狗！”
“很难听吧？我也这么觉得。”她嘟囔道：“这人浑身透着一股怪，外祖父还由着她教我们这个。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唱不会就算了嘛，还硬生生拉着我学会了这首歌，弄得我现在终身难忘了。”
怀中人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林含之小声试探道：“祁怀，你睡着了吗？”
没有声音……
她有些怀疑，伸手捏了捏怀中人的脸，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都没事，看来是真睡着了……”
祁怀要是醒着，她这么去捏他，他怕是得当即气得跳起来要杀人了。
不过既然他睡着了，那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林含之将声音放低，小声抱怨道：“你竟然怕黑，我这算不算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出去之后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不是吧？”她很快又自我安慰，“你看我好歹都哄你睡觉了，我可是冒着被未来夫婿知道的风险哄你的！我都没哄过我爹呢……”
“罢了罢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就全当我们俩扯平了。其实我十岁那年跟我哥一起去了燕云，还在那待了两年。哦，我忘了，你好像也在那里待过两年，应当知道这件事。但我爹对外说是送我到了庄子里去养病，鹅鹅鹅，我爹忒好笑了，我娘看到他就烦，每年都会带着我在燕云呆上几个月，我爹每次都对外说是我娘带着我到庄子上去养病。”
“不过我自己一个人在燕云也就那两年，我还是瞒着我爹去的呢，听说他当时知道的时候都气死了。不过不知道是我娘又跟他吵了一架还是什么的，我爹竟然没有派人把我抓回去，虽然他最后也未必抢得过我外祖父，但是他还是由着我玩了两年，我爹对我好吧？我觉得还行，不过我娘总骂他，因为他不让我自己选择姻缘，就是我不管喜欢谁，最后反正都要嫁到你们皇室去的。”
“你看我真诚吧，这种深层的事哪是几个秘密换得了的！”林含之又伸手捏了捏祁怀的脸，她突然发现这人脸特别软，捏起来忒好玩了，“所以啊，我对你这么好，你也要对我好点。杀我灭口这种事还是别想了，我不会乱说的。”
“唉。”她说完最后一句结束语：“你听不见就是好。”
怀中的人手突然动了下，林含之一惊，随即听到一道憋笑的声音：
“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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