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浪费他的耐心
艾苏宫殿宛如迷宫，看久了金碧辉煌的长廊蜿道，让人头晕目眩分不清哪一条才是对的出口。
萝希尔被守卫官带出殿门后，才感觉那股压抑的情绪有了片刻的缓释。这真是一场不愉快的经历，而且她现在非常清楚一件事，王后根本看不上哈伦蒙家族，最初表现出来的友好都是演给旁人看的。
这些事本来与她不相干，但由此引发的不幸却全都落到她身上，这让人十分苦恼。
她再也无心欣赏多余的景色，只站在宫门外看着天空发呆。来时还是天气晴朗，这时却已变得阴沉沉的，阵阵春风吹来着丝丝寒意，她不禁猛打了几个寒颤。
真是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地方，她默默在心里抱怨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萝希尔被身后忽然传来的低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飞快转过脸，看到卡洛瑟就站在身后。
“呃……”他的身高实在太优越，萝希尔只得仰起脸才能与他对视，“只是在等你。”
卡洛瑟老远就看到她了，而且也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但这个女人压根就没察觉他的靠近，甚至如一座石像般呆站在那里。
走近了，才发现她并非全无动静，卡洛瑟很清楚地听到一声叹息，像是失落又像是遗憾。
她一回头，满眼的焦虑更是藏不住，仿佛被无比烦恼的事困扰着。与来时的状态相比，她有些许的松懈，不过在看到他之后又马上调整了回来。
“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她看起来脸色并不好，鼻尖微微泛红，随说话而微微张合的嘴唇有些打颤。
“嗯。”卡洛瑟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快步越过她，只自顾自地往前走。
萝希尔愣了数秒才连忙跟上去，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想再次迷路，除了跟上他也别无选择。可刚走出几步，卡洛瑟又忽然止步转身，惊得她差点撞上去。
“怎么了？”萝希尔脱口便问。
卡洛瑟一言不发，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没移开，对于她的好奇也全无反应。
萝希尔并没有那么怕他，但总被那种目光盯着也会心里发怵，何况他现在看起来情绪不佳。她紧抿双唇，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人的对峙最终被卡洛瑟突然的动作打断，萝希尔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解开肩上的扣子，就被盖于身上的披风完全包裹。一时间的慌张占据了整颗心，但阵阵暖意袭来，她居然有些不愿放手。
“给我的？”萝希尔不确信他会那么好心，毕竟他凶巴巴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跟上。”卡洛瑟已经扭过头继续往前走，他向来讨厌啰嗦。
萝希尔忽而提起了精神，她裹紧这层融融暖意，追了上去。
从上个殿门走到下个殿门又是一路漫长，幸有卡洛瑟的披风御寒才让她的身心舒适许多，但萝希尔还是感觉得出身体的异样，起初是脑袋晕沉，现在是脚底打飘。
终于走出宫殿大门，萝希尔的心才稍作安慰。
贝亚奇已经提前为他们打开车门，当看到萝希尔身穿长到拖地的披风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可那二人神色如常，连走路都不同步。
“不用了。”不等贝亚奇开口，卡洛瑟便径直往更前方走去，他随手牵过一匹白马，动作潇洒地骑了上去。
萝希尔看着眼前这幕，大惑不解。她本以为卡洛瑟会先一步上车，所以识趣地落在身后，结果却是被嫌弃了个彻底，他甚至都不愿意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这样也好，她懒得多猜，一个人独享舒适的车厢还求之不得呢。
车轮缓缓滚动前行，萝希尔也终于不必拘谨，明明只进宫半天，她却是身心俱疲，实在是不想再来第二趟。
侯爵府的马车行进在索捷都城的大街上并没什么稀奇的，但侯爵大人亲自骑马带队上路可并不多见。眼下，卡洛瑟端坐在马背上，他单手擒着身前的缰绳，面无表情地观视远方，领着车队缓缓前行。进入稍显热闹的街市后，被此吸引而来的人瞬间多了不少，他们之中有许多常居此地的平民，也有不少是打扮讲究穿着华丽的普通贵族，尽管见过不少世面，但看到领队的卡洛瑟时，仍是难以掩饰诧异的神情。
有人认出了卡洛瑟，大声喊了句“塞缇尔侯爵”，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纷纷朝他投去或崇拜或惊奇的目光。
塞缇尔的名字如今在索捷都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从没有见过侯爵大人的真容，凭借着传言中的各种描述也只有模糊的猜测。
现在，他们亲眼看到了，甚至近距离接触了，都真真正正被卡洛瑟威严凛然的气场震撼到。传闻绝无夸张，这位镇守边境多年的战神如此年轻又如此帅气，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上尽显岁月积淀的沉稳与成熟，所有试图与他对视的人都会被那道冷冽的目光所震慑，无人能抵挡，亦无人敢猜疑。
跟在一旁的贝亚奇显然也预料到这近乎炸街的反响，依据他对卡洛瑟的了解，这种程度只能算是小场面，就算有再多人围观卡洛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他不理解，今天的出行并无必要露面，卡洛瑟又是那么怕麻烦的人，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贝亚奇无法揣测卡洛瑟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指示、执行命令。
归途缓慢，回到夜翡城已过午后。尽管王盛情相邀，卡洛瑟仍是婉拒，无功不受禄是他长久以来尊崇的宗旨，卢迪拉非常清楚卡洛瑟的品行，自然不会刻意为难。但这仅限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卢迪拉既然能身在王位稳固王权，必然是有足够宽广的眼界和不容置疑的气魄。卡洛瑟深知自己所处的位置，知分寸懂进退才是对的选择，至少卢迪拉现在仍是很相信他。
还有一件事，卡洛瑟也察觉到了，王后葵雅露安的态度很微妙，不单单是针对他，而且还针对薇诺娜。
侯爵府已到，卡洛瑟拉缰下马，仍是精神抖擞。
“大人。”贝亚奇站在身后的马车前却神色犹豫，鼻梁上的眼镜也被反复推了好几次。
“怎么了。”卡洛瑟沉声问。
“里面没动静，夫人是不是累了。”贝亚奇直言道。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说累就累，卡洛瑟怀疑贝亚奇是在说笑，不过难得他今日还有耐心，尚且看看她又在耍什么性子。
打开车门，拉来遮光丝帘，卡洛瑟一眼便看到倚靠在窗畔的女人。
真稀奇，每次找上门都是她犯困的时候，这位贵族家的小姐到底是有多缺睡眠，这让他原本好不容易积攒起的耐心又被磨得没影。
“醒醒。”要他亲自把她叫醒，这面子真是够大了。
“嗯……”她微微睁开眼，一脸茫然，“到了吗？”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而且吐出每个字时都在发抖，听起来有些不妙。但她没有继续提问，只轻轻甩了下脑袋，便扶着窗沿站起来，或许是这一下站得太着急，她被落在脚下的披风绊住，毫无防备地往后跌，身体软踏踏地摔了回去。
“我还想坐一会儿。”她轻声说了句，一副倦累模样。
卡洛瑟上前去捡披风，却又被她慌忙抢回去。
“别，我冷。”萝希尔有气无力道，眼皮累得都抬不起来。
卡洛瑟再去看她，只见她脸色苍白，呼吸沉缓，嘴唇泛着难看的青紫，看起来情形古怪，并非故意耍性子。而方才被夺回去的披风还紧紧攥手里，生怕被谁抢了去。
“先出来。”卡洛瑟脸色微变，稍稍放缓了语气。
萝希尔摇摇头，她哪儿都不想去，只想继续窝在这儿，任凭谁来都不听。
可是这脾气在卡洛瑟面前根本没得商量，她刚合上眼，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息包围，那气息陌生且寒凉，她还来不及抵抗就被狠狠困住。
萝希尔下意识挥了手，冰凉的手背却猛得被一团温暖抓住，她瞬间放弃了挣扎，寻着更温暖的地方而去。庆幸的是，她没有寻错方向，一伸手就抱住了更多温暖。
“喂。”卡洛瑟眉心紧拧，盯着怀里的女人，“别得寸进尺。”
“冷。”萝希尔眯着眼睛，还是嚷嚷着同一句话，自顾自地往他身上贴，甚至已经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
卡洛瑟既没有许多耐心也没有很多友善，但最近竟然都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他自己都觉得荒唐至极。可荒唐过后，他却并没有松手，因为某人的额头在不经意间贴上了他的下巴，而那不可思议的体温令他都心惊不已。
这哪里是冷，分明是烫得像火烧。
“大人……”候在一旁的贝亚奇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上前想要帮忙。
“别跟着我。”卡洛瑟面不改色，横抱着怀里的人往府里走去。
贝亚奇立即停下脚步，他乃至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万分惊诧，无人敢擅自上前，只目送自家侯爵大人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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