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7转运面具
春日的阳光是温暖的、明媚的，春日的夜翡城是热闹的、繁荣的。离开沉闷的侯爵府，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萝希尔感觉整个人的身心都放松了。
她从没来过夜翡城，就算是被哈伦蒙家送过来时，也是全程坐在马车里，连看一眼外面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真正站在这里，才感觉一切无比新鲜。
兰格逊堡远不及这些南方的城市富裕，就连气候也稍逊一筹，夏天很热冬天又很冷，似乎把极端天气都过个够。这里不同，夜翡城气候宜人，是很适合居住的地方。
王把这方宝地划给卡洛瑟当做领地，足以说明对他的看重，不过这对于卡洛瑟而言同样毫无挑战吧，毕竟他仍是帕尼兰泽的首领，远离那片冻土来到千里之外的夜翡城，他又作何感想。
妮诺跟在萝希尔身后已经走了很久，本以为这位伯爵家的小姐娇生惯养，绝对不可能徒步上街，可没想到她非但不要马车代步，还处处低调行事。
今天她衣着朴素，只搭配了简单的素格连衣裙和普通的平跟鞋，而且她还把自己的金色长发藏在了深色的贝雷帽里，似乎想要抹去有关侯爵夫人身份的任何一种标识。
不过，妮诺对此并无兴趣，只想陪她尽快逛完街市，再回到侯爵府找贝娅小姐。
萝希尔已经沿着街边走了好久，她仍记得来时的路，这地方没有想象中难认，辨识度高的建筑也有不少。当看到一处白色斜顶的房屋时，萝希尔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夫人，你要去鸽舍？”妮诺也是很有眼力，忙不迭跟上。
“我想给家里寄封信。”萝希尔无所谓对她隐瞒，“你就在这里等我。”
妮诺原本也不想跟着，鸽舍里全是扑棱翅膀的鸽子，她并不喜欢那种吵闹，那些鸽子除了会送信，也并没有其他可爱之处。
萝希尔进入鸽舍没多久便出来了，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拉上妮诺说道：“走，我们再逛逛。”
妮诺虽然不情愿，也没法违逆她，莎莉亚不止一次提醒过，身为贴身女仆要少抱怨多干活。
“这条街看起来真不错。”萝希尔抬高贝雷帽，眺望着远处更加拥挤的集市，“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有那么多人啊？”
妮诺可不觉得稀奇，她随口回答：“这里每个月都会有各种集市，而且现在天气转暖，人就更多了。”
萝希尔不讨厌人多，淹没在人群里就没人会注意到谁是谁，她可以不必装清高或是端架子，暂时忘记薇诺娜的身份，而完完全全做回真正的萝希尔。
“哇，那边的面具好漂亮。”萝希尔拉着妮诺往集市中央走，显然已被路边的一家手工面具摊吸引了。
“这些都是手工做成的吗？”
高大的木质落地架上，数不清的面具被挂在吊钩上，那些面具上描绘着形态各色又风格迥异的图案，每一副看起来都精致独特。萝希尔从没见过这样的装饰面具，在她的家乡兰格逊堡，这些都是罕见的玩意儿。
“当然了，美丽的小姐。”店主是位尖下巴的大叔，他的口音听起来怪怪的，不过态度很友好，“手工制成，物美价廉。”
萝希尔更加好奇：“多少钱一副？”
“啊，那得看您挑选什么样的，不过十个通用币肯定足够了。”尖下巴大叔仰起脸指了指高出的那排面具，“您看，那些是最畅销的面具，您可以瞧瞧。”
那些所指的最畅销的面具原来是动物样式的，不同的面具上都保留了动物本身最独特的元素，无论哪种都让人印象深刻。但萝希尔的目光很快被更上一层的面具吸引。
“那个呢？”萝希尔踮起脚指着问。
“啊，那是雪绫面具。”
“雪绫是什么？”萝希尔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副面具上描着张漂亮的女人的脸，耳边两侧长出羽毛般层次分明的耳朵，看起来仙气十足。
“雪绫是雪的守护精灵，是神秘又美丽的女人。”
“确实很美。”萝希尔不禁感叹。
“小姐喜欢的话，就卖十五个通用币。”
“可刚才说十个就够了。”萝希尔越看越喜欢。
“雪绫精灵是特别的，她值得更多。”尖下巴大叔忽然一本正经道，“也能给人们带来好运。”
可惜好运从来不曾眷顾过她，萝希尔表示遗憾。
“小姐，你可以先试一下。”面具已经被取下递到萝希尔手中，“试一下再决定吧。”
萝希尔将面具戴上，转身问从刚才起就不吭声的妮诺：“你看，怎么样？”
妮诺本不打算理会，可当她看到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时，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副面具当然很漂亮，不过安在她的脸上也十分服帖，尤其是白皙的皮肤与面具的色调完全契合，看起来赏心悦目。更吸引人的是面具下那双瞳色特别的眼睛，如海水般湛蓝，如夜空般深邃，是没办法否认的迷人。
“哦，小姐，您有一双绝顶美丽的眼睛。”尖下巴大叔亦有同感，“它太适合你了。”
“妮诺？”萝希尔还是想听听妮诺的意见。
“还不错吧。”妮诺只好随口应付。
萝希尔摘下面具，依依不舍看了几眼，忽又抬头看了看木质架。
“妮诺，你有喜欢的吗？我送你。”
“啊？”妮诺吃惊不小，她只不过多看了几眼架子，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那个小鹿的？”
妮诺皱着脸，对于心思被看穿这件事感到烦躁。
“好的，就小鹿的。”萝希尔托着下巴又看了一遍，“麻烦再把那副拿给我看看。”
尖下巴大叔动作麻利地取下面具，交到萝希尔手里，萝希尔举起新面具比划了几下，又低声问妮诺。
“你觉得，卡洛瑟会喜欢这个吗？”
妮诺继续皱着脸：“不会，主人最不喜欢累赘。”
“原来如此。”萝希尔却满脸欢喜，“大叔，三个面具三十个通用币，如何？”
“都要？”
萝希尔点头：“是啊，雪绫、小鹿和狮子，我一下子买三个，便宜些卖给我吧？”
“这个嘛……”尖下巴大叔着实犹豫。
“我们真的很喜欢。”萝希尔扬起右手的狮子面具，“你看，这是给我丈夫带的呢。”
“好吧好吧，三十就三十。”
萝希尔喜滋滋地付了钱，转身把小鹿面具递给妮诺，一边递还一边说：“我们戴起来吧。”
这可真蠢。妮诺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接过，多看了几眼雕工出色的鹿角和俏皮可爱的鹿耳。扔了未免可惜，就勉强留着。
雪绫面具戴着轻便合适，萝希尔很满意，她甚至已经自顾自摆弄起手里“狮子”，正当她玩得投入，一旁来了个小女孩。
“杰斯叔叔，我要那个。”小女孩七八岁模样，指着白孔雀面具说，“我攒够钱了。”
尖下巴大叔原来叫杰斯，萝希尔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女孩和杰斯完成一场隆重的交易。
“太棒了！我有‘白孔雀’了！”小女孩捧着面具，开心得又蹦又跳。
可就在她准备戴上面具时，附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萝希尔和小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一个人影从她们面前经过，与此同时，小女孩手里的“白孔雀”被夺走，那一闪而过的动作快得令人咂舌。
“借来一用！”那人飞快跑过，只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我的白孔雀！”小女孩急得大叫，下一秒眼泪都要夺眶而出，“还给我！”
“别着急，姐姐帮你追回来。”
萝希尔眼疾手快，把“狮子”塞给小女孩后，当即追了出去。周围的人实在不少，好在萝希尔刚才记住了那人的去向，一路沿着蜿蜒曲折的集市追出百来米，才终于在前方的小巷口发现了那家伙的身影。
萝希尔想要大声喝住那个家伙，可是前后左右又吵又乱，她根本没办法阻止，唯一的办法只有继续追。可对方仍然在穿街绕巷，奔跑的速度也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萝希尔只能紧追其后，生怕一个眨眼就跟丢了。
稍稍远离最繁闹的地段后，人群终于不再那么拥挤，但萝希尔已经很久没有跑那么远的路了，体力竟有些跟不上，一想到刚才答应小女孩的事，她又顾不得那么多了。
“嘿！坏家伙！”
那人终于放慢脚步，萝希尔很快发现，前方已是路的尽头。
看样子，这家伙也不熟悉这里。
“哈，居然没有路了，不过问题不大。”那家伙念叨了一句，才转身看向萝希尔。
“你最好站在那里不要动。”萝希尔气喘吁吁地撑着腰，可她不敢放松警惕，“居然抢小孩子的东西，真是太过分了。”
“慢着，我说是借用，怎么成了抢。”
那家伙人高腿长，还是个年轻男人，看穿着打扮还挺讲究，但萝希尔不管这些，直接气呼呼地把他怼了回去。
“拿了就跑，还跑那么远，怎么不是抢了？”
“那是情况紧急。”男人不慌不忙地解释，“借完了我肯定会还回去。”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萝希尔指着他的脸，“现在，把面具还来。”
“好好好。”男人轻轻抬手，面具便有了松动，“还你就是了。”
男人终于露出了真容——亚麻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五官有如精雕细琢般精致，居然帅气十足，此刻他正微扬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在笑。
“站那么远，怎么还你啊。”男人低头看了眼面具上的图案，“嚯，怎么是只孔雀。”
萝希尔真不想听他啰嗦，但理智告诉她这事不能就这么结束。
“你得亲自把面具还给失主。”
“哦？这么麻烦，给你不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萝希尔不知不觉走上前，“物归原主的道理，不懂吗？”
“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说话。”男人盯着萝希尔的眼睛，答非所问。
“什么？”
“我想看看这么好心助人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模样。”
萝希尔真的无法理解他的逻辑，但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也为了让小女孩不再为丢了面具而伤心，她决定负责到底。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吧。”萝希尔摘下面具后，有些不耐烦地问。
男人神色微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又想岔开话题是吗。”萝希尔又不是傻子，“你，现在，立刻，跟我回去。”
她话音刚落，巷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与几个男人急切的对话声。
“嘿，去哪里了？”
“看到往这边来了，怎么又不见了？”
“快，分头再找找！”
萝希尔还没听得更仔细，面前的男人就飞快将“白孔雀”塞入她手里。
“再一次情况紧急。”男人压低声音俯在萝希尔耳边说，“我得走了。”
这一次，萝希尔可算反应够快，她猛得抓住他的胳膊，不留情面道：“又想逃跑吗，坏家伙。”
“哎，我现在真的没时间。”
男人的力气远比萝希尔大得多，他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挣开了她的手。更过分的是，男人借着身高的优势，一把扯下了萝希尔的贝雷帽，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你做什么？”藏起来的长发瞬间披散开来，萝希尔甚至腾不出手去遮掩。
“啧，是金发。”趁着萝希尔分神，男人已经往反方向跑开，他扬了扬手里的贝雷帽，却不敢大声嚷，“借我一用，下次再还。”
可恶，拿回了面具，却又丢了帽子，萝希尔气得直咬牙，果然是个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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