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法师梦

虽然老爹的话叫他暂时不再胡思乱想，虽然他才十六岁刚刚成年，可他还是时刻想着以后金盆洗手了该干点什么。他可不想干一辈子搬运工，那样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魔灵大陆上最令人尊敬的职业是法师，暗谕王朝的国师就是法师。不过法师并不是狂人一族，而是属于巫灵族。巫灵族是区别于狂人、蛮人、理智人之外的最后一个种族，他们族人极少，主要聚集在瓦蓝岛，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四分五裂，几大家族纷纷出走。虽然如此，却受到各个王国的厚待。要是当个法师，一定受人尊敬。萨格兰斯想明白了，只要他成为法师，日后就算落叶归根，也一定能光宗耀祖。嘿嘿，说干就干。萨格兰斯盯上了国师乌瑟尔，他准备潜入法师官邸，偷盗点法术秘籍一类的东西，然后秘密修炼。凭着他聪明的小脑瓜，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伟大的梦想呢。

        国师乌瑟尔的官邸位于城堡之中，守卫森严。可这并不妨碍萨格兰斯施展他高超的偷盗本领。古老的城堡，既然称得上古老，说白了也就是年久失修，既然如此那总有漏洞存在。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经过多日的踩点、仔细研究，周密计划之后，萨格兰斯选了一个满月的夜晚，从下水道偷偷钻了进去。虽然下水道中满是蟑螂、扑鼻的恶臭、令人作呕的污水，可萨格兰斯还是强忍着爬了过去。在他看来，相对于能够想象得到的未来，这点救赎算得上什么呀！萨格兰斯暗自安慰。从排污口爬出来，萨格兰斯觉得他已经站在了成功的门口。这一刻，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自豪甜蜜，擦了擦口水，他溜进了城堡。

        虽然萨格兰斯偷盗过无数的富豪之家，可是终究没有进过古堡。厚厚的青石一层垒一层，严丝合缝；整块的大理石被切割地整整齐齐，铺成美妙的地板；散发清香的白橡楼梯布满稀奇古怪的图案。古朴的家具，壮观的水晶吊灯，这一切叫他目瞪口呆，惊讶不已。这一切，瞬间叫他觉得他就是个蹩脚的小丑，也叫他更加坚定决心，以后他也要拥有这一切。

        “叮叮·····当当”忽然一阵美妙的音符飘进他耳中，他忍不住踏上楼梯去一探究竟。在楼上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中，萨格兰斯瞧见了这个正在弹着古琴的女子。这个女子一袭淡蓝色长发，雪白的法师袍上布满星星点点的蓝色花瓣，与长发相得益彰，甚是迷人。可惜瞧不见她的正脸，她一定赛天仙一般美丽，萨格兰斯暗暗想着。就在他无限期盼之中，那个女子突然转过了身，这一转身叫他大跌眼镜。只见她脸上附着一个银白色的狰狞面罩，只有红红的嘴唇露在外面，乍一眼瞧去，甚是可怖。好在萨格兰斯强大的心理，没有将他暴露。此刻他才死心，想起此行的目的。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书房，却怎么也迈不动脚。忽然，他明白了，他一定是被发现了。

        “你是谁派来的，要做什么？”房间中的女子淡淡开了口，声音极其美妙。

        萨格兰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进了房中，跌倒在地上。当柔美的声音传进他耳朵，他还在想如此美妙的声音，可姑娘怎么长成这样，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伴着五弦琴的一声响声，他猛地回过神来。

        “我是新来的仆人，迷路了。”萨格兰斯忙扑倒在地上，假意求饶。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一定在想摘掉面罩，我是不是个丑八怪？”一丝微笑轻轻挂在她小小的嘴角上，“还有我知道你是来偷东西的。”

        “没有。”几句话叫萨格兰斯心惊胆颤，难道她能看穿人的心思？不可能，一定是她瞎猜的。管他呢，死不承认，瞒过去再说，萨格兰斯暗暗下定决心。

        萨格·兰斯一直以为世界上会有那么一种合理的职业，满足他既能当婊子还能立牌坊的愿望，遗憾的是直到他被一众侍卫拖到大法师乌瑟尔跟前时，他才意识到，这想法可能是他是醉酒后想出来的，实在幼稚。不过他失去了改正错误的机会，光头大法师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只轻轻挥了挥手，众侍卫立即明白，萨格兰斯难逃一死了。

        “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您难道连一个改证错误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处死这大好前途的青年？这实在有辱您盛名！您就像天上耀眼的星辰，一定不会跟混混一般见识！”

        当萨格兰斯被强行往外拖时，他拼尽全力挥动那根如簧般的巧舌，极尽奉承之能。在他短暂的人生中，他深刻地领悟出一个真理：没有一个人不愿意被别人拍马屁，就算这马屁拍得极不高明，就算他口口声声称厌恶阿谀奉承。这招百试百灵，不过也有例外，除非他是个聋子。

        真理就是真理，即使未被论证，也不能阻挡它在实践中发挥作用。

        乌瑟尔微微一笑，暗黑色的法袍下伸出一只高贵的手，那手轻轻合上，又缓缓展开。片刻间，乌瑟尔神情大异，接着他冷笑道：“看不出来，你一个异族人，竟有法师天赋。不过，你难逃一死······”萨格兰斯一听心花怒放，没想到老天竟如此眷顾于他，看来偶尔积德行善还是有用的。他眼睛滴溜溜一转，顿时道：“不如您就收我为徒吧！我一定效忠于您，打狗骂鸡，唯您马首是瞻！”

        乌瑟尔大笑不止，微微一抬手，正要开口说话的萨格兰斯便觉得嘴巴被封上了。萨格兰斯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老道的法师在一通花言巧语下竟能不为所动。在他看来，世上最可怕的人便是如此，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你满嘴好话，等你说得口干舌燥，他笑着说我不打算改变决定。这无异于收了别人银子，塞进了腰包，一转身却义正言辞道‘亏了良心的事我可不能干’。

        乌瑟尔走到他跟前，弯下身子，探到他耳边，轻轻说道：“我何苦给自己找个对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萨格兰斯听罢拼命地挣扎着，他觉得这条小命算是蹦跶到头了。要是他甘心当个婊子，现在一定正躺在某个小酒馆里，左拥右抱，拼命往肚子里灌朗姆酒呢。人就是不容易知足，总是想要这想要那什么都要，最后竹篮打水，白欢喜一场。此刻他下定决心，要是他大难不死侥幸活下来，他一定安安稳稳当他的贼。

        一个人若是走了狗屎运，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眼看萨格兰斯被拖出会客厅，将要走向先祖的怀抱，奇迹发生了。那个带着奇怪面罩的女子缓缓走下楼梯，立在光洁的地板上，开口道：“爸爸，饶过他吧，他并无恶意。”萨格兰斯瞧着她倒映在在地板上的影子，感动不已，顿觉她是世上心灵最美的女子，他抬头看着乌瑟尔，等着这掌管他命运的人开口。乌瑟尔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坐回到法师椅上，摆了摆手道：“算了，放逐！”那个女子不再多说，径直踏着楼梯，消失在尽头。

        放逐总胜过丢了小命吧，萨格兰斯暗想。可多年以后，当萨格兰斯回忆起这一切时，他深情说道，要是当时他知道被放逐的日子那么难熬，他宁愿选择一死了之，不过那样的话，这一切也就不存在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命运这东西谁又说得清呢。

        萨格兰斯不知道当他醒来时，迎接他的是一片未知的蛮荒。‘当当’一阵敲门声将他惊醒，侍卫探过头，笑着道：“快醒醒，萨格兰斯，你的好日子来了。”萨格兰斯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蛮不情愿地坐了起来，这要是搁在以前，谁搅了他的好觉，他一定跟人家拼命，不过现在他失去了拼命的资本——自由。他站起身，走到囚室旁，透过狭小的窗子向外望去。浓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蔚蓝色的海面一片平静，偶有几只海鸥自由地飞来飞去，视野的尽头是一座岛子。

        战舰刚刚停稳，萨格兰斯便被毫不留情地扔下了去，就像扔一头散着臭味的死猪。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立在这长满茂密丛林的岛边上，瞧着高傲的侍卫一脸坏笑，雄伟的战舰调转船头，渐渐消失在眼前。这一切就像做了个梦，叫他不敢相信。萨格兰斯转过身，看着一望无尽的丛林，他很清楚，没有船他铁定无法逃离，而盼望有船驶来，无异于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渴望起死回生，那纯粹痴人说梦。眼下他只能指望这片丛林，活一天算一天。他义无反顾迈进了丛林。

        萨格兰斯深切地记得当他被关进大牢羁押时，众囚犯听说他被判放逐，个个面露可怖之色。一个因抢劫被判终生监禁的囚犯晃着脑袋说，蹲了半辈子监狱他什么都知道。他曾经与一个被判死刑的海盗做过几天狱友，听海盗说起一些事。那囚犯颤颤抖抖激动不已地讲出了他所见所闻。海盗因为劫了一艘货船，被魔灵舰队盯上，最后无路可逃，他们便驾船驶向了遗忘岛。藏好船只，他们匆忙钻进了丛林。丛林茂密，遮天蔽日，异常阴森。他们先是遇上了满是獠牙的丛林虎，死伤几人。后来匆忙逃窜中又进了一个树洞，不想树洞中竟是满地白骨，还未等他们跑出去，一阵巨大的响声传来，一个同伴被撕成几段，血淋淋地挂在洞口。他们亲眼看到一个干瘦的骷髅抱着一只胳膊啃得津津有味，就像啃鸡腿一样痛快。他们吓疯了，仓皇而逃，最终向舰队投降，甘愿受死。因为他们一致认为，与其留在丛林中被恶魔撕碎吃掉，不如被杀了留个全尸。囚犯添油加醋地讲完，自豪地看着狱友们发绿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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