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章 连渠发难
关于商溪之死,今日清早的朝会上轩辕炘已经当着诸多朝臣的面,将此案直接归纳到张氏余孽的头上。纵然以商悟为首的几人,心有不甘,不愿就此放过轩辕偲,可在顾昱的眼神示意下,最终还是没公然反驳。
好在轩辕炘的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分,京兆府的邸报一经发出,大部分人的注意视线都转移到了北原世子身上。北原伯自从告老辞官,不问兵事赋闲在京已有多年,很多人几乎都要忘记了平川城里还有公孙一门。
陆策缓缓出列,一手持笏板,一手拿出几枚制式奇特的飞镖,高声道:“这是臣从北原世子遇刺现场找到的,对比过商侍郎公子的伤口,完全吻合。”
明德殿的陛阶之上,轩辕炘与江枫各坐一侧。按照礼制来说,轩辕炘是监国太子,完全可以坐上皇位理政,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江枫本是不愿参与朝会的,但这次情况特殊,作为老臣,北原伯公孙述与他还是有些交情的。
“江公如何看待此案?”
一名小内官双手捧着陆策口中所言的证物,小心翼翼跪拜在江枫的面前,两手高举。
面对轩辕炘的提问,江枫心里是无比透彻,太子这是有意想借助自己的威望,想将一些对延平王府不满的士族弹压下去。
“墨玉梅花镖,此乃离恨天的独门暗器,看来近日京中那些居心叵测之辈是蠢蠢欲动按捺不住了。”江枫目光浑浊的看了一眼轩辕炘,“太子殿下可得当心了,值此非常之时切莫让宵小动荡了朝纲安稳。”
商悟听见这话的时候,牙齿都快咬碎了,关于南峦公和永王之间的联系,朝野上下几乎人人尽知。想当初安王死于延平的时候,老皇帝轩辕椃是何等震怒?传诏让永王轩辕玄进京领罪受罚的旨意都颁下了,但江枫立刻进宫面圣,虽不知君臣二人说了些什么,可接着就是追回了圣旨。
士族们不死心,继续在朝堂上问罪永王,但老皇帝却一改态度,坚决不愿惩处轩辕玄。甚至还亲自派人赶赴延平,宽慰了永王。
南峦公的分量,远不是顾昱或者沈春夜可比,严格意义上来说,目前朝中官员,几乎有一大半曾是他的僚属。老长官发话,几人感出言质疑?太子明面上不说,可间接却是想借江枫的威信,堵住悠悠众口。
“陆府尹,江公的话你可听得明白?”轩辕炘的音量稍稍提高,像是特意在提醒陆策。
陆策当然明白太子的用意,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立刻恭谨的应下:“殿下勿忧,臣已加派巡防营日夜不停在京中各处守备,相信过不了多久,可以将那干贼人一并抓获。”
君臣之间一唱一和,丝毫没给商悟留下插话的余地。
“启禀殿下,臣要弹劾两人!”
一众朝臣还在细细琢磨太子用意之时,都御史连渠突然出列。
作为御史台的长官,连渠大部分时候都是向老皇帝或是太子提出一些纠正事宜,像这样公然弹劾的事,倒是很久没发生过了。毕竟他手下还有一帮御史,有些事根本无需他亲自出面。
轩辕炘有些意外的望着连渠,不知道这个固执的老头又要干什么。上回朝议两国来使,他就搬出了一套:结人心、后风俗、存纲纪的说辞,若不是沈春阳出面搅局,恐怕又得是一番唇枪舌战的场面。
所谓的内外不相制,轻重不相权,无一不是在抨击轩辕炘作为太子有失储君德行。
可御史的职责就是在此,但凡只要是他们看不过眼的事,就要说出来,谁也别想堵住他们的嘴。比如轩辕椃,很多次都想将言官罢免,但到头来也只是停在想想而已。毕竟自立国以来,朝廷就主张言论自由,虚心纳谏更是皇帝必须遵从的品质。南霈尚士,能入职御史的基本都是当世较为出名的士人,轩辕炘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
“都御史但可直言。”
轩辕炘虽然心里不爽,但面上却是一副平和的表情,同时他也好奇,能让连渠当众弹劾,到底会是哪两个倒霉蛋。难道是陆策和武序?北原世子被人在京中行刺,若要追究责任,这二人多少是要担上一些的。
连渠将笏板竖得笔直,神色坚毅道:“臣要弹劾的乃是宜王轩辕烔以及永王公子轩辕偲!”
这句话一出,整个明德殿上鸦雀无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方才太子还借助南峦公的威望,强行压制舆论,为的就是不让焦点放在宜王和永王身上。都是在朝为官多年的人,这么明显的意图还能察觉不出?不过连渠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怪异,用常理度之,往往会出乎意料。
轩辕炘暂且压下心头的不满,开口问道:“还请连大人详述,不知此二人所犯何事?又该如何处置?”
连渠不慌不忙,毫不畏惧道:“纨绔于市,有损朝廷威严!”
无论是宜王轩辕烔,还是永王公子轩辕偲,这二人平日里的一些闲言碎语早就传遍的京城。上到世家,下到平民,都晓得皇室里出了两个肆意放纵的家伙。可就算是这样,顶多是折损了皇家的颜面,令轩辕氏脸上无光,根本无关朝廷威严。
“连大人此言是否太过牵强附会?”轩辕炘的语气略显不满,“朝廷损了何种威严?”
“先说永王公子,虽然商溪之死暂且尚无证据显示与他有关,但其本身出现在风月之地,就是荒唐之行!”
“朝廷有何法度规定过皇室子弟不能出入花街柳巷?”
轩辕炘的反驳并不是无理的袒护,皇室子弟说白了和世家子弟并没有本质上区别,寻欢作乐顶多只能是有伤风化。毕竟妓院的开设,自古以来都是合法的,所以出入其中自然也不会成为罪责。
连渠抬眼望向轩辕炘,郑重道:“殿下怕是忘了,宜王如今乃是隆州宣抚使,而永王公子亦是身兼诚议大夫之尊,不可止看成皇室子弟这般简单。他二人代表的,乃是朝廷,更是太子与陛下!”
“我朝官员不得进出妓院、赌坊,此乃世宗皇帝亲口定下之铁律!”
“此乐间这起命案,京城中传播甚广,若不法办这二人,何以整肃朝纲,堵住天下士人悠悠众口?”
连渠不说,所有人都忽略了,不管是轩辕烔还是轩辕偲,这二人已经不能单纯定义为皇室子弟。一个领了实职,一个领的散阶,从本质上来说,是受朝廷管辖的。
这个瞬间,商悟的内心无比雀跃起来,他暗暗恼怪自己为何想不到这样一层。商溪虽然即将入职京兆府,可还正式的文书还没下来,但轩辕偲可不一样。“臣深为赞同都御史的看法,永王……不对,是诚议大夫受陛下亲命,本该一心一意为国办事。但他却纵情声色,多次出入女闾之中,无疑是有损朝廷威严,亵渎皇恩。”
轩辕炘知道商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他刚要开口,却看见顾昱也站了出来。
“连大人此举是否太过小题大做?”
面对顾昱的质问,连渠只是淡淡反问道:“难道在右平章事眼中,朝廷威严是小事?”
顾昱皱眉道:“纵使轩辕偲有过,那为何连大人将宜王殿下也一并参奏?”
连渠冷哼一声,带着极为嘲弄的强调说道:“谁不知道这名满京城的此乐间,乃是宜王出资所建?从前他是皇室公子,老夫无权置喙,更不会越俎代庖。但如今宜王已被任命为隆州宣抚使,那就是朝廷命官,一样代表朝廷的威严!”
关于连渠的话,是不是小题大做,轩辕炘懒得去管。惩处轩辕偲,他也并不是太过抵触,毕竟一味偏袒,多少会冷落商悟的忠心。可宜王却不能动弹,一来担心引发误会,好不容易兄弟二人达成共识,从此要携手对付宇王,万一惊动了对方可就得不偿失了。其次更重要的一点是,关于宜王离京赶赴隆州上任,日程是早已安排妥当,就等下月到了吉日出发。此时惩处,万一耽搁了时日,那就夜长梦多。
用顾昱的话来说,自己逼迫宜王离京的这一步棋,因为意图隐晦,所以宇王一党并不能及时察觉。可只要时间一长,那帮人迟早会反应过来。
“你意该如何办?”轩辕炘冷下口气问出。
连渠躬身行礼一拜之后而答:“交由吏部处置!”
不用太子回答,顾昱抢先就说:“你当宜王与永王公子乃是何人?皇室宗族岂可交由吏部,莫非为了顾全朝廷的威严,连天家的脸面都不要?”
轩辕炘乘机冷笑一声:“都御史一心为国,凡事皆以天下为急,顾大人何必动怒?”
突然,江枫颤颤巍巍拱手对太子作了一礼说道:“老臣以为,二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或可有两全之法。”
“还请江公教我。”
“宗正寺。”
轩辕炘神色诧异至极,南霈确实是有宗正寺,可从设立之初开始,就一直是名存实亡的。顾名思义,宗正寺掌管皇族事务,职在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可皇室历来血脉稀薄,无论是世宗朝,还是当朝,轩辕家就没有德高望重的长辈。
江枫像是看出了太子的疑惑,缓缓开口:“殿下可选出两位朝臣,兼领宗正寺少卿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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