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章 稳下商悟
就是太子不知会顾昱,他也准备先将商悟好好安抚下来。假设单单只是商溪被人杀害,此事根本无需多议,直接让京兆府立案抓捕凶手就好。可麻烦的是,近来风头正盛的轩辕偲成了首要嫌疑人,并且连宜王都隐约受到牵涉。
此案到底该怎么处置,又该是怎样的一个章程,所有人都拿不准主意。可有一点是肯定的,商家绝不会轻易罢休。
这不,自己还没去做思想工作,商悟倒是先乌泱泱的带了一大波人登门造访。大部分都是和商家沾亲带故的士族和同僚,其中不乏六部中与他交好的侍郎,甚至连大理寺卿都来了。
刚一进会客堂中,商悟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通跪下,泣不成声道:“上官可得为犬子作主,讨回一个公道啊!”
顾昱拧着眉头,和陆策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陆策当然明白,快步上前将人扶起来。作主,怎么作主?顾昱可是比任何人都想抓住延平王府的把柄,继而好在朝堂上有理由向永王发难。可眼下太子亲自下达指令,不准任何人对轩辕偲轻举妄动,这其中的寓意足够清楚。
东宫若想顺利将宇王扳倒,赶出京城使其归藩,永王将是不可或缺的助力。毕竟谁都明白,老皇帝历来喜欢制衡,在他尚未宾天以前,是绝不愿意看到太子在朝在野一家独大的。可以说,宇王能有今日的势力和威望,很大程度上都是皇帝在暗中推波助澜。
退一万步来说,假设商溪真是轩辕偲杀的,朝廷又能奈之若何?皇亲国戚,代表的可是国体,没有皇帝或是太子的旨意,谁敢轻易动弹。
“仲平稍安勿躁,此事得从长计议。”仲平乃是商悟的表字。
顾昱一边让到场的各家官员看座,一边对着范密问道:“想必陆府尹先前就曾与你讲过,轩辕偲身份敏感,在无确凿证据之前,不可轻言定罪。”
商悟的心中无比窝火,并且感到极度悲愤,虽然他并非只有商溪一个儿子,但从小到大,在众子嗣里,商溪是倾注了他最多心血的。也正是因为商溪的存在,范家才会毫无保留与商家形同一体。可现在儿子没了,自己或许尚有心力,可家中夫人应是早没那个能力生养。没有商溪作为商范两家的共同纽带,往后情况或许大不如前。
面上是在和范密讨论案情,可实际上却是变相在说给自己听,商悟立刻就接话道:“纵使尚无铁证,可轩辕偲的嫌疑是无法洗清的!他与犬子之间的恩怨,许多人也都听闻过,至少是有这个动机。更别说,尸首还就在他房中。”
“那你想如何?”顾昱也不饶弯子,直接问道。
“请上官替我向太子进言,即刻将轩辕偲侯押京兆府,以儆效尤!”
顾昱冷笑了一声,并没有直接表态,反倒又问了一句:“京兆府职在维护京城治安,一般案件是可自行处置,但别忘了,轩辕偲不是寻常百姓,更不是普通官员。”
像是早就猜到顾昱会有这样一番说辞,商悟神情冷静:“京兆府有权力将人羁押候审,只要彻查,必能有线索和证据。他是皇室公子不假,可朝廷法令俱全,岂可罔顾?况且还有刑部,还有大理寺!”
陆策作为京兆府尹,此事当然最有发言权。办理命案这种事,京兆府也是常常会去做的,可像此等涉及皇族宗室的,在他手上倒是第一回。“商侍郎,此案确实归我京兆府管辖,可以将轩辕偲带回府衙问话,但无权羁押。”
这话并不是在故意推搪,归根结底京兆府不过是一个主管民事治安的机构,就这起案件程度和性质来说,远远超过陆策的职权范围。他这个府尹,位不过堪堪五品,而京城里多的是上品大员。
“那就移交刑部,或是大理寺!”商悟的话,显然是没经过深思熟虑脱口而出。
果然,顾昱猛地在案上重重一拍,厉声喝道:“慎言,当心祸从口出!”
这突然的一声冷喝,惊得众人浑身一激灵。武序刚刚才抬眼看人,却发现顾昱正脸色铁青盯着自己,心头一慌,急忙解释道:“顾相切莫误会,大理寺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商悟也回头望了人一眼,忍不住带着几分责难的口气:“武大人,这是临场退缩反悔不成?”
那眼神犹如两柄利刃一般,直直扎在自己的脸上,武序有些不知所措,可一想到顾昱的态度,继而又坚定的横下了心:“商侍郎,之前我就说了,能帮忙我一定不会推辞。可你也看见了,此案性质特殊,倘若大理寺介入,那便是等于将永王公子定罪。”
“他本就犯了杀人的罪!”
顾昱霍然起身,指着商悟训斥道:“你这般言之凿凿,是有铁证吗?信口开河,是要引火烧身的!”
他双眸阴沉,咬牙继续说:“羁押起来并非难事,可要是没有人证物证,强行定罪,你觉得延平王府会善罢甘休?届时永王上书问责起来,是你来承担后果,还是要让这一众同僚替你抗下?”
陆策见两人的怒火也都发泄了大半,这才再次开口将其中复杂曲折一一道来:“仲平你且耐心听完,令公子的尸首仵作细细勘验过,其死因乃是心口的致命伤。墨玉梅花镖你可听过?”
商悟敢在顾昱面前失态,但陆策的面子他是不能不给的,谁都知道他乃太子岳丈,也就是将来的国丈。当然,能让他沉下急躁的关键,还是在那墨玉梅花镖上。“离恨天?”
陆策郑重点头:“有一事你等或许尚且不知,前日夜间,北原世子遭遇刺杀,虽没当场毙命,可挨到了今日还是断了气。在现场,也是遗留下了墨玉梅花镖。”
此言一出,商悟猛然觉得心头一颤,瘫靠在椅背之上。气血翻涌的同时,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定罪,怎么个定法?难道是轩辕偲使用离恨天的暗器将人杀了?”顾昱讽刺了一句,像是在数落商悟毫无理智,同时他看出来,范密并没有如实将所有信息都告诉他,“你只要有证据证明轩辕偲和离恨天勾结杀人,我立刻就向殿下进言,甚至也可以去面见陛下!”
商悟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牵扯,难怪陆策当时就将轩辕偲放了,想来太子的意思应该也是暂时不能妄动。
永王会和张氏余孽勾结?即使作为政敌,他内心也是不相信的,毕竟离恨天复仇的主要对象就是轩辕皇室。正如顾昱和陆策提醒的那样,自己一口咬定轩辕偲杀人,就等于是在说延平王府同叛逆来往,更是变相给人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说到底,他之所以咬定轩辕偲是凶手,无外乎就是二者之间曾有过节,并且商溪是死在轩辕偲的房中。除此之外,就当前所有的信息来看,并无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一切只是主观上的推论和臆想。相反,轩辕偲倒是有人证,虽然只是个花魁,但谁不清楚此乐间的背后是宜王。
宜王的人无缘无故是绝不会为轩辕偲做伪证的,若假设成立,也就间接表示宜王也参与在内。
作为太子一党的主要成员,商悟不会不明白近来东宫对待宜王和永王是怎样的态度。这两者看似都不关朝局,但却是接下来对付宇王的关键。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轻易开罪,不仅影响着双方的关系,甚至还会因此而倒向宇王。
纵使自己再如何怒意翻腾,但冷静之后也是想明白了这其中隐藏的关联。“那我儿之死就这样算了?”
杀人子嗣,可是在断人血脉,商悟短时间内难以释怀,也属于人之常情。倘若他立刻就能放下怨恨,反会让顾昱感到不安。一个人能做到这般绝情寡义,不为任何因素所困,这样的城府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谁都难以揣测出来。
“殿下明面上没有为难轩辕偲,可暗中已亲自过问,仲平,你可别让殿下为难啊!”顾昱语重心长的说着,语气也随之温和下来,“为了扳倒一个宇王,我等已是耗费数年心血,眼下即将成事,不能功亏一篑。倘若再开罪永王,或是惊动了宜王,局势可就难以掌控了。”
商悟纵使再不情不愿,可他又能如何?光凭自己的力量,想对付轩辕偲怕是远远不够,何况其人正值风光无限之时。诚议大夫,多少臣工一辈子都难以获此殊荣。“下官明白,殿下的大事不容耽搁影响。”
可心头对轩辕偲的怨恨以及迁怒,却是无法咽下:“幕后元凶,我是一定会追查的,否则难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能得到这样的表达,已经说明商悟不会乱来,这是顾昱想看见的。至于他会不会继续为难轩辕偲,可就无关己身。甚至,从内心深处还巴不得能找出什么证据,坐实延平王府的罪名。
“你等都先回府罢,一切听候殿下指示。”
说完,顾昱指了指范密:“少尹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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