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章 温柔霸道
商溪的死讯,几乎是在半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平川城。
当轩辕炘从陆策口中得知此事时,整整有一刻之久的时间没有说话,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思考了很久,最终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觉得是离恨天做的?”
“是的!”陆策毫不犹豫的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近来张氏余孽活动频繁,先是勾结嵥国暗探意图谋杀嵥使,接着又刺杀北原世子,现在又把矛头指向永王一系。外交、朝政、宗亲,就差在军事上也动手脚。”
“有没有可能真如范密所言,延平王府与离恨天勾结在一起?”
陆策抿了抿嘴道:“永王常自诩光明磊落,不屑行这样龌龊的勾当,否则这些年他也不会只是在上呈的奏折里,与京中士族隔岸交火。就拿最近宜道的事来说,他本可以暗中派人将陈潜截杀,但却是大张旗鼓尽出府中属兵。”
轩辕炘略有所思的点点头:“本宫还是觉得蹊跷,为何偏偏轩辕偲会在昨夜去了此乐间,那可是宜王的地界。纵使要寻欢作乐,京中有的是乐坊妓院。”
“有句话,臣不知当不当讲?”陆策抬眼看向了太子,显得有些瞻前顾后。
“但说无妨。”
陆策朝人躬身施礼后,缓缓道:“偲公子曾提起过宜王,或许是无心,也可能是在隐晦提醒微臣。”
轩辕炘的神色中露出几分狐疑,猛然想起此案的事发地点乃是在此乐间中,可一个即将要离开京城赶赴隆州出任宣抚使的宜王,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光是动机就值得深思。“你我君臣不同旁人,不用遮遮掩掩。”
“臣也只是猜测,请殿下试想,昨日偲公子才刚刚受到陛下的加封和赏赐。正常情况下迁居新府第一日,该是最为忙碌之时,即使再如何肆意放纵,也不急在一时半刻。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将他引去了此乐间?也许这个人才是布局者。”
陆策的分析很是精辟,一针见血,轩辕炘突然想起,昨日礼部侍郎杨端曾说轩辕偲要在府中立下一块影壁。对这等细枝末节都这般在意,想来他在庄王府现有的布局上,定是花了极大的心思。
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况且轩辕炘根本不相信轩辕偲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堂而皇之杀人。
念及此处,他立刻把负责暗中监视轩辕偲的密探招来,仔细盘问下,才得知昨日除了礼部侍郎杨端陪同去过庄王府,就只有一位云游老僧和云柔公主。
轩辕炘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继而逐渐清明开来:“你负责去查那个僧人的底细,本宫亲自去问问轩辕靖。”
“商悟那如何办?从今天的情形来看,范密都不肯善罢甘休,想来商家更不会轻易作罢。”
“明日陈潜就要进城,轩辕偲乃是父皇亲自指定的接洽人选,这个节骨眼上,就是出了天大的事,也得往后放一放。”轩辕炘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吩咐道,“去转告顾昱,无论如何,都得将商悟暂时安抚住。”
陆策眉头轻轻一挑,对这样的回答很是意外,来时他便想到太子不会轻易定罪于轩辕偲,可这般袒护的做法是始料未及的。但转念一想,毕竟一头只是臣属,而另一头却是延平的藩王。谁的份量更重,一眼就能辨出。
“是,北原伯府那边,臣该怎么做?”
这一问,倒是让原本胸有成竹的轩辕炘,开始有点拿不准主意。一天之内,死了两位门第显赫的少主,倘若厚此薄彼,必会招致非议。都是亲近东宫之人,冷落了哪家都不好。“这样吧,你去将北原世子遇刺之事登在邸报之上,商溪的事也一并写上。务必注意措辞,不可将舆论引向延平王府。”
太子这番应对,陆策是疑窦丛生,但他没再多言。
正午时分,丁占总算在庄王府的正门前,等到了回来的轩辕偲。
看着府门前那两尊雄伟的石狮,轩辕偲突然觉得神清气爽,没头没脑的对着丁占笑了起来:“担心什么呢,真以为你家公子会去做那等蠢事?商溪烂命一条,我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见人还有心情打趣,丁占那颗悬着的心也是放下,跟着轩辕偲一同踏进府内:“起初听回报的亲兵说京兆府带人将公子困住,我差点就准备点齐人手冲过去了。”
轩辕偲嘿嘿一笑:“我乃延平王府公子,更是陛下亲封的诚议大夫,即使人真是我杀的,京兆府又敢如何?好在你这回耐住了性子,不然带兵与衙门起冲突,朝堂上定又少不了诘攻。”
丁占一时语塞,表情里竟有些难为情,挠头道:“我哪有这等见识?都是时依姑娘及时劝阻。”
“时依?”轩辕偲突然想起,昨天傍晚时分她曾撞见了自己与轩辕靖发生的暧昧一幕,忍不住嘀咕道,“她不是说要闭关修炼吗?”
“嗨,时依姑娘闭关无非就是捣鼓草药之类的。”
轩辕偲点点头,默不吭声的走着路,穿过正堂之后,与丁占的路径截然相反。这反常的举动让丁占疑惑不已,按照以往惯例,自家公子每逢出门归来首要之事便是去时依的住处聊上两句。
丁占小声提醒道:“这边才是南苑的路。”
“知道。”
丁占有些担心的看着人,急忙快步上前,与轩辕偲并行:“公子你听我说啊,这女人在没过门之前是得连哄带骗的,谁还没个撒娇耍泼的时候?你是不知道,今天时依姑娘听见公子的事后,那种关切和焦急简直是……”
轩辕偲挑了挑眉头道:“这歪门邪道的,你都从哪学来的?搞得好像你很有经验一样?”
“我是还未成婚娶妻,可有句话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都是平日里听府中兄弟们闲聊扯淡时记下的。”
“你还不如直接说见过猪跑得了。”
丁占一咬牙,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是不是吵架了?”
轩辕偲眼神古怪瞥了他一眼,摇头道:“没有啊。”
“那公子为何今日不先去时依姑娘那边?昨天我都看到了,她离开北院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看啊。”
“大胆!”轩辕偲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竟然敢偷窥?”
丁占立即连连摆手,头也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心虚解释道:“我是正巧想回来问问晚膳要不要将时依姑娘请来一起,真不是偷看。再说,公子和云柔公主虽然年纪相差不大,可辈分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姑侄,或许她还不清楚,才会产生误会。”
好在丁占是自己的心腹,看见就看见了,轩辕偲也没打算追究,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我同一具尸体共处一宿,遇上这等晦气的事,不该先沐浴洗净换身衣裳?好歹你也我的亲兵统领,能不能别像个红娘媒婆似的。”
场面一度尴尬,好像自己确实有点多嘴了,于是立刻识趣的缩着脖子一溜烟先跑回了北院。
等人走后,轩辕偲细细品味着方才的对话,嘴角不禁露出几分欣喜,自语道:“她居然也会有紧张我的时候。”
洗了个热水澡,稍稍填饱肚子,再丁占再三的要求下,还跨了火盆。起初轩辕偲是死活不乐意的,对于这种迷信的事,他不屑一顾。就好像之前每逢自己祖父的冥寿,轩辕玄总要在墓前念上一篇祭文,他却从来不会。人死如灯灭,所谓的告慰在天之灵,不过是活着的人在自我安慰而已。
跨完了火盆,丁占又找来艾草,将轩辕偲从头到脚都打了一遍,在延平的习俗里,这具有驱邪除魔的功效。
终于轩辕偲不耐烦的瞪人一眼:“有完没完?干脆再找两个和尚,念经超度得了。”
丁占一听,当即拍手叫好,自顾道:“还是公子考虑周到,我这就去……”
有时候丁占的脑筋就是这样死板,好赖话都分不清,轩辕偲懒得与他说道,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人。佛学历来都被两代皇帝视作异端,能不像嵥国那般彻底灭佛已是雅量宽宏,作为皇室公子若带头与僧人有所纠葛,传出去免不了又给了敌视之辈口实,这种话也就丁占才真当回事。
庄王府的南苑,乃是一片花草茂盛树林繁密之地,正中央有着一片巨大的湖泊,而在湖畔两岸,则星罗密布着许多阁楼水榭。据杨端介绍,此处先前乃是庄王众多女眷的住处,亦是当时京中年轻一辈经常聚首宴乐的地方。
也就生性粗狂的武庄太子能干出这事,否则一般人怎会让宾客随意见识到自己的妻妾。按照阁楼水榭的数量看,粗略估计怎么也有二三十座,如此庞大的妻妾数目,怎会没个一儿半女?
轩辕偲边走边琢磨,不一会就到了时依的住处,刚要敲门,可手却停滞在了半空。昨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有些拿不准时依是不是真的要闭关修炼,还是因为吃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偲对姐姐甚是想念。”轩辕偲声情并茂的念出,同时还不忘从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
但下一刻,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咦,怎么这么轻浮?”
眼珠子转了几圈后,像是有了什么主意,面部表情再次改变,变得很是冷酷的模样。一手扶着廊道间的柱子,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自己的领口,动作缓慢的将锦袍向外扯开些许:“喜欢就是喜欢,还嘴硬什么?”
此话一出,轩辕偲不禁为自己拍着大腿叫绝:“温柔中不失霸道,精准还不失优雅,完全符合本公子的预想。”
突然,房门伴着吱呀一声打开,时依眼神复杂的望着他,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自言自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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