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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 错位修正


这个瞬间,轩辕偲恍如穿越无尽时光,赫然正与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隔着山河遥遥相望。鬼谷子历来就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和神秘的名字,他隐于世外,却将天下置于棋局,弟子出将入相,左右列国存亡,一直都在推动着历史的走向。

孙膑、庞涓、张仪、苏秦四人,不过是他众多弟子中,最为出彩的代表而已。

据现存的史料记载,鬼谷子王氏,名诩,又作王禅,卫国人也。出生在春秋和战国交替之际,名扬于群雄并起的战国之初。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集百家学问,为纵横家之鼻祖。

除此之外,包括商鞅、毛遂、尉缭等等,亦是师从于鬼谷。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这句话足以证明鬼谷子与其弟子门徒是有多么的可怕。

从其弟子出世的时间跨度来看,二百岁不过是一个最为保守的估算。

老僧的话,更是让轩辕偲开始有些动摇,难道鬼谷子依旧健在?

“与天地同寿,那不是早该飞升成仙逍遥于九天之上,又何必再涉凡尘俗世的诸多因果?”轩辕偲的内心虽然震撼,但思路尚且清晰,僧人说鬼谷,好比一个见利忘义之辈高谈阔论忠孝礼义,能有多少的可信度。

“什么是仙?莫非在施主看来长生不老,升天而去者便是?”老僧慈眉善目,望着轩辕偲的眼神,就像是一位诲人不倦的师者一般,“不论是长寿或是永生,究其根本依旧是人,仙不过是对这类人的一种统称而已。”

无疑,这样理解足够惊世骇俗,哪怕是轩辕偲自诩放浪形骸,一时间也觉得老僧怕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转念一想,这与自己长久以来秉持的格物致知理念又不谋而合,人们常说仙人飞升上界,可上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谁又真的亲眼目睹过那方世界?

轩辕偲沉默了一会,转而问道:“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而非你口中什么奇人,更不是能结束乱世一统天下的雄主。你是从何得知我延平王府秘事,我并不关心,但有一点我不明白,本公子的安危与你有何关系?”

老僧悠然而笑:“天机不可泄漏,不过老衲可以明确告诉施主,世间万般皆是处在变化之中。今日因,明日果。”

“天机?”轩辕偲撇嘴道,“你若真能沟通上苍,又何以这般潦倒做个苦行的僧陀?”

“老衲说天机,不过是方便施主理解而已,并非上苍真有指示。至于为何苦行,则是出于个人意愿和喜好。”

老僧一番解释不仅没让轩辕偲听明白,反倒是更加令人糊涂,这时他总算明白为何四国并立之初,会开展那番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蛊惑人心,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使上位者寝食难安。

轩辕偲不信佛,也不信道,可对于神鬼之说向来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的。

像今天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即使是为真理,但也只能当作奇闻轶事。天命所归?要是世间的一切都是早已被安排好的,那么芸芸众生又何苦争渡?

“你就说我有何难,如何排解就行。”

“杀身之祸。”

老僧说话时的语气风轻云淡,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显然轩辕偲是不信的,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正常情况下能对自己性命构成威胁的,除了老皇帝之外,也只有京中士族。但前者刚刚给自己诸般恩宠,若真有杀意,何必多费周章。况且,也没有何人理由和口实。至于后者,应是没那胆量堂而皇之出手,相反结合近来部分世家贵族的态度来看,远远没到要杀人的地步。

轩辕偲暂且保持了耐心,继续问:“何人杀我?所为何事?”

老僧的表情有些凝重:“永王。”

轩辕偲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慌,一种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语调也变得奇怪:“父王要杀我?你不觉得此话太过滑稽!”

这一个瞬间,他好似被一把摁住了命门,同时也下定了决心,只要这个老和尚再说出一些隐秘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让手下的亲卫立刻将人了结。

“施主是对老衲动了杀念?”老僧微笑着看人,同时将手中的木棍轻轻杵立在地上,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永王做过什么,以及他今后想做什么,你应该是最为清楚的。”

轩辕偲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反问:“本公子一向对治理延平没什么兴趣,但你这般口出妖言,惑乱人心,就算我不杀你,往后迟早也要殒命,对么?”

“阿弥陀佛,生死不过生命形态上的区别而已,老衲早已看淡。但施主还年轻,胸中的天地极为广阔,岂能为他人所累?”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轩辕偲再也无法保持镇静,冷冷逼问道:“你背后之人是谁?若是想达成什么交易,藏头露尾只会适得其反!”

老僧缓缓摇头,语重心长说道:“老衲说了,奉先师之命而来。想必近来南霈国中的时局,你也是极为清楚的,短则一年,长则两年,祸乱将起。而永王便是幕后推手之一。”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是很清楚的。也许旁人不知道老僧口中所指的祸乱是什么,但依轩辕偲的敏锐岂会不懂。即使从小到大,他对轩辕玄的所作所为知之甚少。

自轩辕玄承袭永王爵位开始,延平王府已经没有西镇戍府的军权,可这些年以来,他在书房以及会客堂中接见的基本都是行伍之人,甚至好几次轩辕偲曾在王府内碰见过嵥人和珒人。

光是壮武将军马钊,这种不加掩饰的亲近,就足以看出轩辕玄志不在做个安享食邑的封主。至于所图为何,或许是为了重新掌握军权,也可能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中枢。对于南霈朝廷目前士族秉政的现状,两代永王一直都是心存反对。

“佛门中人不是应该六根清净,不再理会凡尘世俗吗?”轩辕偲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老僧不以为然,自顾笑道:“先师虽为僧人,却又拜在鬼谷门下,故而老衲也非寺庙之中那些只会颂经吟唱的和尚。”

“如此说来,鬼谷子倒是心怀若谷,真正实践了孔子所言的有教无类!”

轩辕偲顿了顿才又说:“听你这话音,倒像是鬼谷先生未卜先知,使你前来让我趋利避害?本公子何德何能,能让这等在世仙人看重。”

“时空错位,修正历史。”

老僧一字一句念出,铿锵有力。

“此话何意?”轩辕偲皱眉,默默思考何为修正历史。过去的事实,即为已经发生的事件和活动,是不可改变的。

要不是这个老和尚从一开始就说了一堆离经叛道的话,轩辕偲此刻怕是早已将人一刀杀掉,一了百了。但刚才说到轩辕玄的事,却是极为中肯的,所言非虚。

老僧意味深长抬手指了指天,问道:“世上确实有仙,但绝不是长生不死之人,也不是呼风唤雨飞天遁地之辈,而是前可见古人,后可遇来者。鬼谷者,正是如此。”

“好比今日清早,施主在院中植下一株椿树幼苗,而转眼之后,大树参天。这便是冥冥之中出现变数,绝非自然而成。再比如嵥使入宜道,险象环生最终成功脱险,若是施主一觉醒来,发现嵥使确被永王截杀在宜道,那会如何?”

轩辕偲思索片刻,平静道:“两国边境重燃战火。”

“没错,延平再起战事,那么还会有公子入京为质,楫州遭遇行刺等等诸般之事?”

按着老僧的理论,轩辕偲推断下来只能摇头。

但转念之间,他又感觉这个假设有些不切实际:“木已成舟,岂能颠覆?”

“老衲说了,修正的前提是错位。”

老僧叹气道:“以施主的心智,初次听闻我言尚能保持理智,已属不易,今世之人是不会理解的。”

看老和尚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故弄玄虚,即使轩辕偲听得一知半解,但话里话外他也是掌握了些许信息。于是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你非今世之人?”

“是,也不是。”

老僧不再兜着圈子,直言道:“你只需记住,日后永王将会作乱,届时的南霈也会陷入空前的动荡中。若要保全性命,切忌不可涉足局中太深!”

轩辕偲很想反驳和辩解,但从实际情况来看,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

什么时空错乱,修正历史,这些对自己对延平王府并无任何关联。只是这个老僧既然能预料到轩辕玄会起兵作乱,至少其眼光之长远就远非常人可比。

杀与不杀的念头,在轩辕偲的脑中不断盘旋和纠结。

“高僧真知灼见早已胜过世间诸多英才,又何必扯他人旗帜壮自己声威?”

老僧呵呵一笑,两手合十再度点头作礼:“阿弥陀佛,既然施主决议不杀老衲,那便告辞了。只是临行之前,还需赘言一句,今日种种不可说与第三者听。”

说完,他的身影陡然消失于原地。

事情的发生不过是眨眼之间,要不是丁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轩辕偲甚至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做了个梦。

丁占是从京兆府回来的,刚一进院落,便看见轩辕偲像是丢了七魂八魄一般,小声问道:“公子?”

轩辕偲如梦初醒般看了丁占一眼,发问道:“云梦山在哪?”

丁占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嘀咕道:“这也没生病啊。”

继而,还是回答了问题:“传说此乃鬼谷子隐居之地,只在先秦文献中提过,而从无人知晓其方位。”

轩辕偲听了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脸蛋,自顾安慰道:“想来是白日神游了罢。”

“听石榴说,有个僧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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