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 为时已晚

领头的衙役当然说不出来，因为他们这十人本就是乔装假冒的，场面顿时寂静下来，右手不自觉的慢慢攀上腰间悬挂着的刀上。

这个细节，范密观察得很是仔细，也不等人回话，直接下令让巡防营的官兵上前捉拿。延平王府的亲兵们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就将轩辕偲和沈放护着往后撤退了十多步。

眼看已经露馅，领头的衙役也不再伪装，随着一声暴喝之后，与九名手下立刻拔刀出鞘。虽然只有十人，但面对上百巡防营官兵依然毫无惧色镇定自若，交手不过片刻时间，京兆府的人就躺下了十多个。

范密真的是又惊又喜，幸亏轩辕偲出言提醒，否则这次真要着了贼人的道。好在发现及时，这次若能擒下他们，顺藤摸瓜揪出真凶，在太子那该是大功一件。

“偲公子真是慧眼如炬，本官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轩辕偲负手在后，看着府衙门前的打斗，淡淡说道：“先不急说这些，拿下他们才是首要之事。”

范密点头，神色充满自信：“怎么说也是巡防营中的精锐，几个歹人还能翻天不成？”

他不假思索的话，令沈放不由表情凝重，缓缓开口：“就怕还有后招。”

丁占一直观察了很久，听沈放这么一说，忍不住说道：“此人似乎并非那蓑衣青年，虽然身形相近，但面貌上还是有所差别。”

“不是他？”轩辕偲有些意外，声调也忍不住高了几分。

三人的话，范密是一句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问道：“莫非他们还有同党要来围攻我京兆衙门？”

“请问府尹大人为何外出？”

轩辕偲并不回答，反而又再次发问，范密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实话相告。转念想到此事机密，太子并未大张旗鼓行动，还是不说为好。

“这……上官的行踪，我哪会清楚缘由？”

“那京兆府到底有没有掌握冬和堂与刺杀案相关的证据？”

“衙门有规矩，在未结案之前，实在难以透露……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几番问答之后，明显感觉出范密在处处隐瞒一些关键信息。轩辕偲不禁又气又恼，要不是因为牵扯了冬和堂在内，他才懒得多嘴。

沈放在旁看得清楚，咳了一声之后，对着范密说道：“这些人是不是冲着羁押在牢的冬和堂人等去的？”

见人不说话，又语重心长叹气说：“少尹不会真以为他们光凭十人就敢硬闯京兆衙门吧？据我猜测来看，应该还有后手，若不想出什么差池，还请如实相告！”

范密瞟了一眼轩辕偲，纠结了一会，觉得这两人也没有什么要去太子作对的立场，应该不会坏事。况且从实际情况来看，反而是帮了很大的忙。要是刚刚自己真的没有察觉，被这些人混入府衙，将发生什么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他并不知道冬和堂和守天阁的联系，但太子能如此重视，亲自布局设计，必定事关紧要。万一疑犯被人劫走或是杀害，怕是就要步了刑部都官司郎中艾济的后尘。即使疑犯无恙，但若是因此收到什么风声或者指使，无疑也是给京兆府增添查案的难度。

“太子殿下昨夜亲自来过京兆衙门，甚至还去监牢探察过疑犯！”

范密的语气不快不慢，但咬字极为清晰。

近来的南霈朝堂说是多事之秋，一点也不为过。永王公子入京遭遇刺杀，嵥国使团沉船楫州水寨，随后又是嵥人奸细散布流言东宫出动率卫抓捕，没过几日宇王府邸又被禁军封禁，而宜王又将赶赴隆州训练新军，加上昨日收到北霈递交国书派遣使者南下。这一大堆的事皆要太子处置，他又怎会无缘无故半夜到京兆府来？

沈放和轩辕偲互相对视一眼，都感觉出这其中的关联不小，各自的心中都有了一番考量。而假冒的十个衙役，此时基本也被拿下。七人当场毙命，三人受伤。

范密也没继续多说，首要还是得审问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和意图，费力得拨开人群，穿行而过来到近前，斥问道：“尔等受谁指使？”

领头的浑身上下至少有十处地方挂彩，四名巡防营的官兵将他狠狠按在地上，他先是不屑的吐出一口唾沫，而后望着轩辕偲说道：“永王公子是个聪明人，怎么也会办出糊涂事？”

“糊涂事？”轩辕偲微笑着看他，“你我素未蒙面，谁让你这么说的？”

“太子心胸狭隘，绝非明主，公子今日相助，来日他可未必会记着。”

“此等离间手段未免太过浅显，你觉得本公子会在意么？”轩辕偲稍稍迟疑，但还是显得十分坦然，“天下脚下，堂堂京城，你等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作为皇室王孙，岂能坐视不理？”

领头的大笑连连：“是敌是友，公子居然本末倒置，实在可笑。”

轩辕偲轻轻“哦”了一声，踮脚望了望四周，故作轻松道：“这么说来，是我是非不分，错怪了好人，不识好意？”

“我怎么感觉他是在危言耸听？”沈放蹙眉，对着轩辕偲说道，“其人言辞毫无逻辑可言，似乎是在强行攀谈。”

范密也是一头雾水，当众挑拨，手段实在低劣。摆摆手，示意巡防营官兵将他们都押缚下去。不过还没等人动手，活下来的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没一会，全都死了，再无一丝生气。

祸不单行，府内衙役也来禀报，说是羁押在牢的冬和堂一干人等纷纷毙命，死状相同，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大明山。

蛮王的藤甲兵实在强悍，在同样人数的前提下，被俘的南镇士卒根本不是其对手。上百人之间的战斗，几乎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并非是南霈军队战力不行，而是达撒比挑选的百名藤甲兵都是出自的贴身卫队，无论是战斗经验和身手，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再加上俘虏们本就精疲力尽，昨夜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大战，岂能会是对手。

可轩辕烨并不在乎，是死是活那都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董阳是个极为重情重义的汉子，眼看同袍的将士们不断有人被蛮人的长矛捅穿身体，倒在血泊之中，两只眼睛都快冒出了火来。

“上将军，末将请命出战，不能让蛮人逞了威风！”

“不急。”轩辕烨又是这么一句话。

董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主帅不发话，他哪敢行动。回头望望自己手下的先登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上去与敌人撕咬。“蛮人胜之不武，我军若不予还击，士气必然……”

轩辕烨知道他想说什么，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伸手指着两军阵前正在厮杀的藤甲兵：“你觉得胜之不武？好好看看，士卒手里的兵器几乎就没有刺穿过藤甲的防御，根本给予不了对方致命的打击。”

如他所说，蛮人穿的藤甲真是极为坚固，刀刃枪箭几乎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董阳暗自筹算，结果发现就是先登卫与之对战，怕是也讨不到任何便宜。这些藤甲兵唯一的弱点，只有四肢和脖子，但他们都是一首持盾一手持矛，如果在身手相当的前提下，很难会露出破绽。就像手掌作刀劈砍在石头上，除非天生神力，否则就是纹丝不动。

“那……我们……岂不是输了？”董阳犹豫再三，还是吞吐着说出了心里的失落。

“哈哈哈，打仗是要动脑子的，藤甲兵再厉害，不也一样怕巨石和滚木？”轩辕烨看不出任何的担忧，笑声极为爽朗。

在他的带动之下，先登卫的将士们也是稍稍平复了心中的顾虑，有天然的山势作险，蛮人想攻打上来，可没那么容易。

说话间，一名斥候从西边的树林一路跳跃飞奔，带来了一则让人吃惊的消息：西山腰的泬水营寨，正遭受蛮人的猛烈进攻。

西寨何等重要，每个南镇士卒都是心知肚明的，那可是他们唯一的饮水来源。如果一旦被蛮人攻下，其后果不堪想象，二万多名将士将面临断水的困境。人可以三天不进食，但不能三天不饮水。

董阳大惊失色，忍不住怒骂了一句：“卑鄙！上将军，我这就带人去支援西寨！”

轩辕烨毫无惊慌，摇头说道：“不急，此事虽然意外，但也还在意料之中，有宣威将军在，西寨丢不了的。”

“那我们就在这看着蛮人屠杀我军被俘的将士？”

“你记着，只有愿意听从本帅号令的才是我军！至于他们，要怪就怪田舜和韦开不识抬举。”轩辕烨在马上挪动了一下坐姿，平静的看着手下这员勇将，“骄兵必败，哀兵必胜。达撒比既然想彰显武力，那便如他所愿好了。”

董阳知道田舜和韦开对于轩辕烨的将令，一直多有质疑，但眼下大敌当前，什么恩怨不能事后再算。作为一名裨将，董阳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以这些想法也只能暂时埋藏在心里。“上将军这是有谋划了？”

轩辕烨露出满意的笑容，对他说道：“还记得之前派去诈降投诚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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