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酒见一斑

轩辕偲端起酒盏放在嘴边，稍稍饮了半口，但听到姐姐二字，顿时将还没入喉的酒呛了出来，他一脸惊讶的朝轩辕靖看去。

　　太子妃趁势说道：“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大家互相认识结交个朋友，总是没坏处的。”

　　到这，轩辕偲已经基本明白了。看来是太子有意让世家与永王之间缓和矛盾，于是才有了今天这出变相的相亲场面。虽说这些小姐们个个姿色都不错，但在他眼中却没太多惊艳，不管是比起时依，还是归荑，总觉得少了一丝说不上来的韵味。

　　左手边的少女率先将酒盏端起，朝着轩辕偲笑道：“小女赵筠，见过永王公子。”

　　轩辕偲摆出僵硬的笑容，也将酒盏端起，回道：“见过赵家小姐。”

　　“赵筠，你这是何意？之前不是还说没看上的男子，现在就这般模样了？”说话的，是轩辕偲右手边的少女，她身子立得挺直，朝轩辕偲说道，“我名邵若，家父中书舍人，不知偲公子可曾婚配？”

　　赵筠听了，柳眉微微一皱，瞪了邵若一眼：“翩翩公子，淑女逑之。你是要与我争抢不成？”

　　邵若哼了一声，并未理会，转而又说：“偲公子你可不能被这丫头骗了，她呀一直都思慕于沈家二公子的才名，可不像我这般纯情专一。”

　　轩辕偲哪遇过这等场面，平日里最多去去乐坊，唯一去过的风月之地也只是此乐间，还是和归荑一起。“二位小姐都是丽质天成的妙人，偲有幸结识，惶恐……”

　　从他的局促和尴尬中，旁人已经看出，这个名声狂妄的天家王孙，竟没怎么与女子打过交道。这在世家公子中，几乎就没见过如他这般的。

　　邵若觉得很是有趣，继而又问：“我和赵筠都是妙人，那偲公子以为，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轩辕偲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之前归荑也问过他，似乎女子们都喜欢互相之间攀比容貌。经过上次的教训，他也算有了经验，先朝邵若一敬：“邵小姐率直活泼，在女子中甚是少见。”说完，他又朝赵筠说，“赵小姐优雅端庄，颇具古典之风。”

　　到底谁貌美，他没做评论，只是将二人都夸了一遍，仰头将盏中的酒饮下。

　　赵筠和邵若自然明白，她们两个，轩辕偲都没瞧上。

　　太子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知道他是看不上俩女的容貌，还是觉得家世低了。将场上扫视了一圈后，先指着一位穿杏色襦裙的女子，后又指着一位穿蓝色衫裙的小姐，对着轩辕偲说道：“侄儿，这位是户部尚书的幼女，这位是沈家小姐。”

　　轩辕偲一听，知道这两位才是今天这个宴上的重点。周、顾、沈，三大世家，皆太子的心腹和肱骨。不过他之前有听太子提过，周沈两家是定有姻亲的，为何太子妃会将沈家小姐介绍出来，莫非是想他截胡不成？

　　到底是百年豪门望族的小姐，户部尚书的幼女起身朝轩辕偲行礼，举手投足之间甚是典雅高贵。“顾慕见过公子。”

　　轩辕偲赶忙起身还礼：“有幸。”

　　倒是那位沈家小姐，看起来应有二十岁的模样，神情冷淡，在顾慕说话的时候，她竟将手边的五石散倒进了酒盏里。若不是边上的女子，在她案上叩了一下，她还没有察觉。

　　“沈馥。”她没有起身行礼，很是随意的说道，拿着酒盏晃了几下，似乎想要将五石散更快的溶解。

　　轩辕偲对五石散并不陌生，他还在延平王府的时候就见过。但凡有些权势地位的，在府中都会有一些门客，只是人数多寡的区别。门客的作用，一方面可以为主人出谋划策，另一方面则是饮酒寻欢的时候能有人谈天说地。轩辕偲没有门客，但作为永王公子，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狐朋狗友的。比如，壮武将军马钊的公子，和轩辕偲同岁，之前就弄来过五石散。可惜刚要猎奇尝鲜的时候，便被轩辕玄发现，挨了一顿毒打。

　　轩辕偲能看出，沈馥似乎并不想搭理自己。也是，怎么说都是东乡侯的未婚妻，哪能与他有什么瓜葛。不过顾慕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长信殿上，他主要出言羞辱的正是顾家家主。虽说，户部尚书是顾氏旁系。

　　太子妃并不在意这些，反正这二人中只要有一个没持抵触态度就行。至于沈馥食用五石散，她可不会去管。这东西，一向都是权贵世家中流行的奢侈品，尤其是那些文人士子，饮酒作赋之时必不可少。

　　接着，她又将剩下的诸家小姐，皆一一给轩辕偲介绍了一遍。一半是冷脸，一半是笑脸。从这里，轩辕偲看出，京中的士族之间似乎有派别的区分，并非铁板一块。只是大家都亲近太子，但私下里应该有不少矛盾。否则对待他的态度，也不会差异这么大。

　　西华苑的酒远比寻常饮宴的要更醇香，前后不过十多盏，轩辕偲已经觉得脑袋发胀，起身站起时天旋地转。但在场的各家千金小姐，饮得不比他少，却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婶婶，侄儿……有些不适，先退下了。”轩辕偲从脸上红到了脖子。

　　太子妃见状，也不再挽留，毕竟目的已经达成了。她让轩辕靖跟着一起，以免发生意外。

　　轩辕靖也没说什么，她知道这个酒的厉害，自己头一回饮的时候，三盏就醉得不省人事。据说酿制的工艺，远比寻常复杂，而且产量也少，太子在东宫都没怎么拿出来招待过那些王公大臣，也就是在西华苑。

　　出了曲馆，在清风吹拂之下，轩辕偲的头重脚轻缓和了不少。

　　“没事吧？”轩辕靖走在他边上，轻轻问了一句。

　　轩辕偲摇头道：“已经好多了，里面太闷。刚刚那酒是什么来路？色泽清澈通透，也没有酸腐的气味，劲头也很大。”

　　轩辕靖咯咯作笑，将两手背在身后握住，抬脚跨了一大步，而后说：“当然是酿制工艺的进阶所致。你之前喝的那些，都是只经过三道工序，洗、蒸、发而已。但刚刚的，那可是要多了两道，自然就有极大的区别。”

　　“为何在市面上，不曾见过？”

　　轩辕靖解释道：“这种工艺方法，乃是周家的商船在海上漂渡之时，无意间发明的，可惜产出实在太少。后来经过顾家的改良和精进，倒是解决了产量，但极度消耗粮食，所以也就只在权贵之间流通。”

　　南霈三镇兵马所需的粮草军械，一直都是由顾氏负责运输，全国征收的赋税钱粮，也是经手顾氏再进的国库。轩辕偲不由感叹：“不愧是世家豪门，此等稀罕物也就只有他们才能创出了。”

　　“现在你能体会到士族的厉害了吧。”轩辕靖嗤笑道，“可还要大言不惭，使国政归于一处了？”

　　轩辕偲与之对视一眼，正色道：“窥一斑而得全豹，确实是庞然大物，但侄儿以为，总还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那需多久？”

　　“有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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