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备战
乡野的秋夜静谧安详,梁妧睡得却并不踏实,前半夜辗转反侧,一有点动静就会惊醒。
直到天快亮才睡得沉些,忽觉身侧有异,床榻微微一沉,她立刻醒过来。
床头留的烛火被遮挡出大片阴影,紧挨着的高大身躯,再不是过去熟悉的森冷松香,气息温热煦暖,强健有力的手臂轻缓搭在腰上。
她只迟疑了片刻,继而欢喜地朝这个怀抱拱了拱,“你回来了。”
萧钰披星戴月,连夜从京城赶来,没想到动作轻悄,却也惊醒了她,搂紧怀中娇躯,微微蹙眉:
“睡得这么轻?”
梁妧在他胸前抬起头,疏浅微光中,雪莹的小脸隐隐透亮,似最上等的羊脂美玉。
大掌探进浓密青丝,萧钰托住她的后脑静静看了一瞬,满腔思念无可渲泄,深深吻向那张润泽饱满的朱唇。
炙热的气息浓烈,如一盏醇香浓郁的陈年佳酿,不似过去寒凉森冷,梁妧一时难以习惯,唇舌间的热烈霸道却一如既往,熟练撬开贝齿,一侵而入,卷裹着她的思念顷刻沉沦。
梁妧双臂攀附在他颈项间,手掌无意识地摩挲,游走于肌肉紧致流畅的肩背处,极力贴紧这个本就毫无空隙的怀抱,像要主动把自己嵌进他的骨血中去。
自二月间她的花轿被误抬进王府后,两人从未像这次多日分隔两地,牵挂着他在危机四伏的京城是否安好,日夜寝食难安。
对于萧钰来说,这份思念更加深重。
身中冥蛊的那一瞬,他体会到生死离别,那种蚀骨的懊悔令他后怕万分,比起冥毒发作,更叫他如坠冰寒炼狱。
由此,吸收暖玉终于摆脱冥毒之时,让他感到莫大喜悦的并非冥功大成,而是与她的失而复得。
这个吻缠绵悱恻,满含侵略又温柔缱绻,情动至深时,萧钰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娇嫩的唇瓣上滟滟水光泛泽,诱惑人心,他的额抵着她的,喉间暗哑地柔声呢喃:
“想我么?”
芳泽间蕴含馥郁甜美的气息,梁妧轻轻咬住红唇,含情秋波凝视着他,笑而不答,身子向里挪了挪,给他多让出点位置来,纤指却又不舍地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些。
萧钰上榻前除了外袍,此时中衣被她无意识拉扯得松散开来,露出颈下健硕强劲的胸膛,如白玉般硬实而温润。
低头看看自己的寝衣反倒纹丝未乱,梁妧不由羞赧,指尖在肌肤上轻划,软声似嗔:
“想啊,日里想,夜里想得都睡不着……”
萧钰捉住她撩拨的小手,手臂穿过她颈下,让她的头枕在肩臂上,牢牢拥住,大手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直接抚在她的小腹上,掌心温暖熨帖,力道轻缓。
“我也想你,无时不刻地想,还有……咱们的孩儿。”
梁妧噗哧一声笑出来,“京里的事都办完了?”
萧钰简单讲了这几日的行事,梁妧大多已由淑妃处听得,待他说到进宫面圣,与皇帝的一番交谈时,心绪渐渐沉重。
一枚橘红色宝石自他袖间滚出,原本隔着帷幕、又被他挡住大半烛光的昏暗床榻,被这抹红光幽然照亮。
“这是什么?”
梁妧好奇探出手,覆在他掌上拿近些细看,半晌诧异莫名:“这是……凤凰胆?”
金石录上的奇石,近数百年间以此为最,她自是听过这件藏于皇家宝库的珍品,此时看去,宝石呈水滴状,晶莹剔透,内里似氲着一轮小小金乌般,缓缓闪烁的光芒似火。
她更是知道,此物的上一任主人是谁,心下的纠结化为忐忑,想起淑妃的问话,讷讷看他:
“陛下是不是打算……让你做……”
太子?
萧钰不置可否轻笑一声,“我辞了。”
待听到他推辞的借口,梁妧先是好气又好笑道了句:“你竟拿我做幌子!”
随后,却又是满心的欣悦和安慰。
哪个女子不是私心里盼望着,丈夫永不纳妾,一生一世只自己一人。
“你不是幌子。”
萧钰语气郑重,在她发间深情一吻,“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便足矣。”
“那你还讨这先皇圣物来做甚?”
梁妧侧头蹭了蹭,从他手里拿过凤凰胆,不知是之前被他捂热还是怎的,宝石温厚的质感,拿在手上透出暖洋洋的热度,似捧了一掬热汤在手,璀璨光华灼灼生辉,令人难以直视。
“赔给你。”
萧钰握着她的手,让凤凰胆的暖光一寸寸游走在她身上,带了些难言的愧疚和感念,“暖玉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可惜……全用在我身上。”
梁妧从他怀里挣出来,撑臂半坐起身,对了,她还没好好跟他算这笔帐呢,恨声质问:
“你之前不肯说,还让左先生也瞒着暖玉的用途,难道就为这个?”
萧钰怀里一空,脸向下半埋臂间,含糊其辞,“骑马跑了大半夜……困了。”
梁妧哪里肯饶他糊弄过去,扳过他的脸,“跟你说正经的呢。”
俊朗的眉眼无处遁形,那双艳绝的凤眼半阖,眸间深邃如渊,蕴藏着汹涌漩涡,深深望着她:
“妧儿,是你救了我……”
“我是你的药啊,不然为何抬我进府给你冲喜!”
梁妧含着一抹嬉笑打断他,接着道:“若是爹娘知道这暖玉能解你的寒毒,又怎会吝啬?”
她简直难以想象,他竟只因这么一点小小的执念,便始终不肯说出实情,要不是左迁一个劲顾左右而言他,她到现在也没猜出来,其实他大概早就料到,暖玉是破解冥毒的唯一途径。
“你我夫妻一体,难道……”
梁妧说着悲从中来,已是泫然欲滴。
萧钰满怀惭愧,紧紧拥住她,暖热的唇堵住她责备的话语,捧着脸颊的指尖被滚滚而下的泪珠浸湿,又慌乱地去吻她的眼角。
“我错了……不哭,不哭了,都是我不好……”
哀求着哄了许久,总算她不哭了,萧钰这会儿也不敢跟她说,之后要出征的事。
反倒是梁妧止了眼泪,抽抽答答先问起来:
“京中事毕,你是不是又要回边关去了?”
自上次前往中卫乙营她就料到,在萧钰来说,最重要的并非对付太子的叛乱,而是边关抵御西肃来袭的战事。
“与西肃一战已经拖了三年,青棠关早就该收回来了。”
萧钰沉声道:“不止是夺回青棠,这一次,我大景要主动出击,让他们把王帐迁回大漠为止。”
梁妧心头一凛,本以为他是为应对年末西肃人的来犯,原来他打算的不仅是迎敌而战,更要驱敌千里。
前世西肃人骚扰边关是在五月,为的是与太子里应外合,如今数十载的离间计全数告破,不光是太子,连筠妃这根隐藏至深的钉子也被起出,想来边关一战,也再不会是小打小闹的骚乱,而是绝一死战。
她不无忧虑,“朝中的准备……恐怕不足吧?”
她的担忧正是萧钰所想,“的确。户部这些年看似被太子打理得丰渥,其实不过是表面帐目看着好,内里的空缺千疮百孔,一时难以补足。”
萧钰早先只能在暗中针对太子的隐藏势力,若干涉户部进出,必定会提早让对方警觉。
“不过也并非全无解决的办法。”
大景朝以武治国,本也不会为一场战事动摇国本,何况三年来,朝中无数人盼着夺回青棠,一雪前耻。
他接着道:
“军粮供应基本都在策州,这方面傅刺史一直把关严谨,眼下要多筹出至少一年的粮晌,虽说困难,不过……我在出京前就跟你兄长谈过此事,有他出马,想必不难。”
梁妧眼前一亮,原来他早有谋划,“你想叫兄长出任督粮使?”
萧钰含笑点头,“你觉得好不好?”
“自然是好!”梁妧很有信心,“兄长肯定有办法,再说,这也是他未了的心愿。”
“再就是军械,陛下已允准,让舅父回度州暂理兵造司。”
粮晌军械,是边关征战两大关键,由梁翰和陆侯爷料理,萧钰便再无后顾之忧。
梁妧心下稍定,这才涌上离愁,头倚在他颈侧轻蹭,“那……这一战要打到什么时候?”
萧钰轻抚她的小腹,低低叹息,“就是想早些结束边关之乱,之后便能安心陪你,守着你诞下孩子。”
梁妧惊喜抬头,“可……只有半年多一点啦。”
“半年够了!”萧钰信心十足,眸中满是温柔笑意,“你在京城安心养胎,等着我回来。”
夫妻二人头挨着头,相拥在榻间聊着即将到来的战事,萧钰又细细说了许多自己的安排。
最后,梁妧才道:
“如此万事俱备,唯独一件,即使陛下已册封你二品卫将军衔,前往边关,八部哨城是否甘愿听命,也未可知。”
萧钰指尖摩挲她柔软圆润的耳垂,语气很是轻松。
“我当年从边关回来,就已有二品军衔,是我当初跟在岳父大人麾下,真刀实枪挣回来的,并非如安国公那般临时册封。这事你放心,边关八部,除了甘泰有些旧怨,前锋三营的主将,一向与我关系不错,想必会给我这个面子。”
“毕竟……如今我可是大将军的女婿呢!”
说到这儿,他嗤嗤而笑,伏在梁妧耳畔感慨莫名:“为夫万事仰仗于你,若没了你,可怎生是好!”
梁妧也笑起来,由衷想到,若非前世与他的一段宿缘,今生她与他的命运才得以顺遂,继而扭转大局,拯救家国。
她满含欣喜低叹,“咱俩是前世注定,才有今生的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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