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启始
晟王府内外两处帐房,外府管着封地、产业上的收成,由帐房先生打理。
内府的开销从前是岚姑管着,萧钰道:
“岚姑年纪大了,这些年为我操劳甚多,如今有你,她该享几年清福了,内府的事,之前已经在教蕙娘,以后大事你拿主意,帐目日常之类的琐碎,让蕙娘管就行。”
“她两人是亲姐妹?”梁妧问道。
“嗯,岚姑早早进宫,蕙娘是她最小的妹子,我出宫开府后才来的。”
梁妧应了声,想起刚才粗略扫了眼外府的帐本,进项出入之大超出梁家几十倍都有,扣着钥匙的圆环比她大腿还粗,上面得有好几十把,都是这府里库房上的,念秋去接的时候,明显胳膊一沉。
觉得这份女主人的责任沉甸甸,梁妧生怕应付不来。
她自己的嫁妆里也有不少店铺、田庄,都由陪嫁的管事打理,每月交帐目上来让念秋对过便算,平时的经营都不必她操心。
她确认地又问一声:“外府帐目庞然繁杂,还是由帐房先生们管着吧?”
萧钰笑起来,“那是自然,爷娶的是媳妇,又不是娶管家,难道几个管事都养不起?辞了他们专累你一个?”
说着话,大手覆在她腰上轻缓揉着,在她耳边轻呵,“还怕你累着,晚上没精神……”
触到腰间痛处,梁妧咬了咬牙,探到他腰上拧了一把,触手坚韧紧实,哪里拧得动,改用掐的,狠狠戳了一下。
低头一看,倒把指头戳红了,疼得捧在嘴边雪雪呼气。
啧,萧钰心疼捉过去,薄唇轻蹭,咕哝一句,“这可不算爷欺负的……”
两人上到摘星楼三层,恰至日暮时分。
昨夜一场风霜过后,今日已转了晴,端午的日头颇显毒辣,此刻一轮斜阳像巨大的火球,沉沉朝着西山坠下。
依旧是晚霞似血,泼洒得半边天尽是火烧云,两人默不作声,静静倚偎着望向天边。
直到太阳全部没入山岳背后,习习凉风吹拂,带来无拘无束的欢畅。
时间的步伐,此时悄然迈过前世的终结。
心有灵犀的两人紧紧相依,如同前世结束时那样,而此刻,亦是今生的启始。
回到沁苑,蕙娘刚带人摆好膳,如往日一样夫妻对坐用饭。
中午的雄黄酒有些辣喉,梁妧只小抿了半杯,晚上蕙娘备的是菖蒲酒,色泽翠绿清透,入口微甜。
萧钰的寒症,左迁也专门配过药酒给他,他过去善饮,后来却极少沾酒,此时见她喜这菖蒲酒,便陪着喝了几杯。
梁妧酒量浅,药酒入口清甜,不留神便喝多了,一时醺然欲醉,双颊似晕了层重彩,绛唇盈日,眼角勾勒一抹霞韵,如春水含情凝睇,撑着头软语低哝,连说带笑。
看得萧钰心痒,恨不得立刻把人拖到榻上去。
却不知梁妧回来时就留了个心眼,叮嘱过念秋、知夏两个,今晚替她沐浴。
俩忠仆记得牢靠,见她扶着桌子起身,便立刻搀住人往湢室去,都不敢抬头去看王爷。
萧钰久不饮,酒也有些重,双眼都泛了红,眼睁睁看着夫人被丫鬟们抢了去,悻悻然踱出门打算醒醒酒,随意走着,拐进一旁的书斋。
梁妧洗完酒就醒了,更衣出来没见着人,一面佩服自己料事先机,又有点怕惹他不痛快,找到书斋时,恰见着萧钰从书架上取下个长长纸筒,哗一下摊在书案上。
她心头一紧,忙走上前。
萧钰看着上面繁复的线条,边上注释的小字密密麻麻,字迹有两种,清秀娟丽的他格外熟悉,抬起头来,面上显出讶然。
“夫人,你这哪里是不懂?分明是行家啊。”
梁妧也是前几日才全部看完这份机关图稿,不说全懂,也有七七八八,因他的东西都搬过来,这才收到书斋,谁想就被撞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萧钰在身上摸了摸,又把那只机关筒拿出来,放在图稿上,“那……这件事,就拜托夫人了。”
今日陆侯爷回来,把这东西又还给他,他手下的人大多在武器军械上精通,以前有个精研机关暗器的,如今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早已收山,拿去看了几日,也是无从下手。
“舅父那边……?”
梁妧问了声,才道:“我也是上次回去,见梁明赫画的,觉得可能对王爷有用,我这水平……,不保证一定解得出来。”
“你先试试,解不开也无妨。”
萧钰一笑,“大不了到时我亲自去求世子爷。”
他还没想到,她那个傻侄子倒真有两把刷子,是个人才。
梁妧把图稿收起来,机关筒锁进柜子里,这才拉着他回房,“爷该吃药了。”
“左迁新配的药浴,你让人备了么?”
“备好了,爷只管放心。”
自今日起,他的日常起居都在沁苑,连同他用的丸药这些,岚姑都跟她交待过了。
以往在磐苑的时候,王爷身边伺候起居的除了韩落便是岚姑,他这么个重病之人,身边连个贴身侍婢都没有。
到了这边也早有交待,不必她的婢女服侍,除了梁妧,还有蕙娘帮着。
进了屋,梁妧先去拿搁在案上的药匣。
这是左先生今日让蕙娘拿回来的,打开匣盖,一股浓郁辛辣的药气扑面而来,光闻着就苦得梁妧一个哆嗦,连忙又抱了个蜜饯盒子一块儿过来。
一匣十枚,龙眼大小,早晚各服一丸,萧钰拈了一枚扔进嘴里,咽了后端过边上备好的清水润了润喉。
一低头,看见梁妧一脸不忍把盒子递过来,“快,吃个压压……”
她从里头挑出个甜酿桃肉,往他嘴里塞。
萧钰拿牙叼住,舌头舔了下,噫,甜腻腻的,搂过梁妧埋头一亲,给渡到她嘴里去。
“爷不吃糖。”
这口吻,分明跟上回说不穿袄一个样儿。
梁妧咬住桃肉嚼了几下,才把他刚才唇舌间透过来的一丝清苦给镇住,口齿含糊道:
“你不怕苦吗?”
萧钰转身往湢室走,“爷是男人,怕什么苦。”
梁妧听来,这话说得相当有骨气。
听到里头水响,她想了想还是进去,大浴涌上滚滚蒸腾水气,几乎连里面坐着的人都看不清。
她到了边上,手伸进去探了探,烫得吓人,搬了张高凳坐在边上,扒着桶沿仔细瞧去,他闭目凝神端坐其中,脸色仍是清冷白玉一样。
这人真耐热,她对他的佩服又多一桩。
半晌轻声问:“这药浴从前没有么,左先生为何现在多加了这么一道?”
萧钰睁开眼,徐徐吐出一口长气。
浮着药材的水面半淹在肩,此时热雾被他一口凉气吹散大半,笔挺硬朗的锁骨分明可见,玉质肌肤染了一层水光,生出惑人心神的美感。
他默默盯着她,半湿的眸幽深静谧,含着一股欲将她拖着同坠深渊的诱惑。
昨夜浴池中的一幕又浮上脑海,梁妧被他瞧得心旌神摇,心神已要向着情迷意乱的边缘滑落,也许是浴桶太热,蒸得浑身臊热。
她往后退开一点。
她退,他就往前挨近一点,嗓音撩人:“躲什么……”
想起他刚才吐息悠长,梁妧忙道:“妾身在这儿会扰着爷么?要不……我先出去了。”
萧钰抹了把面上的水,探在桶边的手指轻勾,抚了抚她的小脸,“爷独自在这儿怪闷的,有你陪着说说话儿也好。”
梁妧怕这么聊着聊着,要被他给勾进水里去,别的还好,怕是要被烫熟。
趿着鞋跶跶往外跑,“那妾身拿本书来读,爷这么边泡边听,正好养养神。”
结果,这人养好精神就要作恶。
沁苑这张榻比起皇觉寺客院的,大了足足一倍不止,以前梁妧一个人睡,怎么都滚不到边,如今多了个人却觉太小。
被褥只得一张,带着温热水气的身体微凉,不紧不慢将她裹进怀里。
绸制寝衣薄软顺滑,触手仿如无物,梁妧手有些抖,借着拥抱摸到他后背,没上温玉,不由先松了口气。
萧钰扑哧一笑,“摸什么呢?”
梁妧打了个激灵,忙问:“今日问过左先生了么,怎么说?”
“唔,他说……”
萧钰缓缓压上来,头埋在她颈窝,“阴阳相辅相成……”
他早就知,她是他的药。
梁妧心头打鼓,怎么听着跟话本里头“采阴补阳”似的,不像什么好话……
今日诊脉时,外间的话她都听见了,其实左先生说的那些,她这些日子来最有切身体会。
她刚来时,他身上的寒气捂都捂不过来,烧着地龙的屋子里,人还跟冰块儿似的。
在和她耳鬓厮磨的这些日子里,他的寒意日渐回暖,梁妧知道,其他人都不敢近他的身,会被寒气侵袭,唯独她是个例外。
既然专门请了女医来替她调养身子,那么就是说,或许她真能治好他!
梁妧心头怀了一丝舍身的慷慨赴义,耳边略急的气息还在撩拨人心:“你忘了温泉那次……”
身上的人挪了挪,体温不似昨夜火烫,“以后有这药浴,大概……不用上温玉,也能跟你……”
梁妧心绪正起伏不定,不觉又是一喜,如此自是好事,不然每回他都要遭罪,她难道不心疼?
就此,她鼓起勇气,寝衣松散的袖口滑出两截莹洁玉臂,主动攀住他的颈项,羞怯地将柔软的娇躯紧紧贴上去。
雾气濛濛的眸子抬起,谁知却触到他泠泠如一弯秋月的眼,明明抱着她的动作温柔无比,话却说得无情。
“现在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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