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袭
府门前,石耿晏亲自送晟王出来,语重心长道:“朝中正值多事之秋,先前老臣们议的那些,王爷不妨再考虑考虑,陛下年事已高,这两年始终盼着你能养好身子,再回来帮他一把。”
这样长辈劝诫子侄的态度,晟王反倒不好一口回绝,“石公是父皇的肱股,如今仍是老当益壮,再说裴大人正当年富力强,有您二位忠心辅佐,陛下何忧之有。”
石耿晏费了一日口舌,仍是无功而返,心下也是为难,皇帝这些年拿着几个儿子做磨刀石,他看在眼里却是并不认同。
瞧瞧,磨砺来去,到头来全成了崩牙豁齿的破铜烂铁,怎不心有怨怼。
不过再错那也是陛下,哪有做臣子的置喙余地,苦笑一声,对另一边的大理寺卿道:
“良逸,天晚了,你安排些人,亲自送王爷回府吧,他身子骨弱,路上小心看顾。”
裴良逸官阶比他低,权柄却还大些,不过一向对大司空执晚辈礼,满口应声:
“石公放心,城里已宵禁,有我保驾护航,万无一失。”
萧钰此时已先一步下了石阶,见那边梁妧正要登车,上去揽住她朝前走了几步,把人塞进自己马车里。
他从后进来,一下把她顶在车厢壁上,低头寻到那双红玉般晶莹饱满的唇辫,舌尖润泽凉凉水气,口中含糊:
“辣着了?爷给你凉凉……”
灼烫的软香叩在齿间,浸得他肺腑间终于回暖,只离了她一日就如此难捺。
梁妧被他扑上来时吓了一跳,随后惊呼淹在口中,被熟悉的凉意堵回嗓子。
“快、放开……”
声音出口,被他吻得支离破碎,还在别人家大门口,他也不怕被人撞见。
谁知这人非但不肯收敛,掐在腰上的手得寸进尺,还要往衫子里探,被她死死按住。
就听他口齿不清地嘟囔一句,“赶紧到大婚吧,爷等不及了……”
她好气又好笑,被禁锢在车厢夹角的小小空间里,躲都没地儿躲,苦苦哀求:
“爷,你先坐好,咱回家再说成么……”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萧钰松开点来,低敛的眸间全是笑意,这时马车开动,车身晃了晃,他又趁机压住,暖香在怀,难舍难离。
梁妧使出吃奶的劲儿,总算把人推到一旁坐好,仍是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只能半伏在他胸口,眼睛死死盯着门,生怕被谁一把推开。
先前见他在敞阁正襟危坐,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怎地到了她这里,就缠成这样。
他的身上凉意浸人,探在颊边的手一触一离地拿指头点着,梁妧心下泛起怜惜,这些日子她早察觉,他并非色急贪恋,纯粹是寒冷中寻求热源的本能。
拿脸主动蹭他的手,夹在颈侧贴紧,她口中轻笑:“刚才吃了口辣,到这会儿脸上还觉着烫。”
在他胸口抬眸,浓密卷翘的眼睫像小扇子一样,半遮住眼中如水柔情。
萧钰敛眉垂眸,专注凝视着她,浓情深藏,汹涌如涛。
车外长街静谧,能听到潺潺水声,是到护城河这边儿了,再转两条街口,就到齐安大街。
静夜中,数条黑衣人影疾速由后奔来,随驾的王府护卫勒马停驻,立时有人高呼示警:
“什么人?”
“有刺客……”
那伙人足有十余个之多,从后赶上时身法奇快,穿梭而过带起强劲风声,自两侧迅速冲破马车后方的护卫屏障,却丝毫未作停留,向着前方的黑暗奔去。
裴良逸的车驾在前,听见动静已飞身出来,一看并非刺客袭击,竟是绕过侧翼直奔而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伙人明目张胆违反宵禁,竟就这么从他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越过去,简直就是打他这大理寺卿的脸。
一个翻身已跃至车顶,大手一挥,“给我追,这伙贼人一个也别让他跑了。”
萧钰人在车中,耳边响起外间护卫刀剑出鞘的锵锵声时,极其敏锐地捕捉到“咄”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东西钉在马车上。
他坐正来稍一思忖,带着梁妧下车,离开马车两步,护卫围上,将两人团团护在正中。
马车底下钻出个瘦小的人,梁妧一眼就认出是林缺,手里拿着个东西,火光微亮“呲呲”作响,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
萧钰一声断喝:“去。”
火把映照下,林缺快如脱兔,蹿向十余丈外的护城河。
梁妧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或许很长,也许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闷响,随后河水高涨而起,水龙冲上几十丈高空,震动自脚下传来,河堤崩塌了一处,水势随着震颤淹过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若非林缺一直就匿在马车之下,及时将危险带离,此刻他们已被炸至粉身碎骨。
她紧紧攥住萧钰的衣襟,被他带着向后退至较高的街沿上,眼睛仍死死盯向河边,直到看见林缺飞快跑回来,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裴良逸被这声闷震冲击,差点从马车顶上倒栽下来,先扫一眼晟王那边无碍,此时已出离愤怒。
那伙黑衣人早已四散开来,他居高临下命令颇出,“东边三人,轶合街两个,剩下的往泰丰坊跑了,妈的,给老子追……”
他提一口气,手中长剑朝着落在最后的一人背心抛去,那人一个急闪避开,陡然再次提速。
长剑终是“当啷”掉在地上,就在这时,一支羽箭嗖地从后激射而过,迅若奔雷,瞬间赶上那黑衣人,箭入右肩,劲势带着再向前急冲一截,将那人活活钉在长街的青石板上。
左右几个大理寺差役赶紧冲上去,把人死死摁住,经验老道地先卸了那人下颌,以防服毒自尽。
裴良逸这时还能不明白?这伙人急奔而过,只为扰乱视线,掩饰晟王马车上那一记真正杀招,既是障眼法,想要逮住一个都千难万难。
果然,晟王的护卫可比他手下这些差役强多了,哪儿用得着他来保护。
心头自嘲,背上却早已被冷汗打湿,回过头去,就见着一众王府护卫,其中一人手执长弓,却没见着先前是谁带走那支要命炮火的。
晟王身边几个好手,如韩落、江羽之流,裴良逸也有耳闻,这时走上前去,先朝江羽竖了个大拇指,才向王爷赔罪:
“裴某保护不周,让王爷受惊了。”
晟王正低着头,软语呵护怀中的小娇妻,听了这话神情转淡,凉薄的唇微抿,“裴大人辛苦,既逮到个活的,还请好好审审,可别还没吐话,就意外死了。”
裴良逸脸上一红,“王爷放心,裴某还不至于无能到这种地步。”
顿了顿,又道:“王爷,眼下你也看到了,石公所请……亦是圣意,你再置身事外,怕是身不由己。”
萧钰冷然嗤笑一声,“想要本王这条命的,两年来未曾罢休,裴大人,你是想让本王以私代公?”
皇帝撇开太子和益王,专让他来给石公祝寿,是真的对他期待满满,还是因为那两把刀磨得太狠,刃锋转向,现在急急把他这个将死之人推出来挡刀?
帝王的权衡术,不需考虑折损太过的后果,虽说萧钰在揭发温泉山庄旧案之时,就已做好直面太子的准备,却不甘心只做皇帝手中刀。
太子眼下急着对付的是益王,他大可先坐观虎斗,若非今日赴石府寿宴,如何会招来这场炸车的偷袭?
萧钰心头冷漠,本王如今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大婚?
裴良逸语噎,换作是他,病还未好就要被推出来委以重任,做臣子的还可当是皇恩浩荡,非我不可,晟王遭冷落两年,也该心气难平。
他嘿然笑了一声,“还是裴某力有不逮,这些日手头的案子有些多,王爷也知,牵扯的正是那两位,不过这个私贩铁矿的案子,跟京中没多大牵连,王爷再考虑考虑?”
萧钰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既是铁矿偷运,裴大人不如去找陆侯爷。”
“这不是……”
裴良逸苦笑,这舅甥俩一个赛一个的甩手掌柜,“听说陆侯爷出游好些日了,这位闲云野鹤行踪不定,连石公也请不着人……”
“裴大人,能者多劳,你还是快回去审犯人吧。”
萧钰朝他挥手作别,“本王不日大婚,哪有这闲功夫。”
说完,揽着娇妻往马车去,裴良逸在后喊了声:“自是王爷大婚要紧,反正这案子不急!”
这是要硬扣给他。
上了车,梁妧疑惑问道:“王爷,这是要让你去大理寺办差么?”
私运铁矿是形同叛国的大案。
萧钰闲闲道:“也是桩陈年旧案了,没多大点儿事,不过是牵扯到筠妃家里一个偏远旁支,陛下大概是怕对老七影响不好。”
梁妧不作声了,难怪他不乐意呢,七皇子还是个没断奶的娃娃,陛下就这么护着,紧着推身患重病的儿子出来盯着案子,这也……
大家都是亲生的,这也太不把王爷当个人看了。
回到王府,萧钰先回了磐苑,左迁等得心焦,总算盼到晟王复出,一见急问:
“怎么样?”
萧钰三言两语说了,左迁大感沮丧,“就田家这么个小案?”
萧钰一扫先前的冷漠,眸光炯炯沉吟,“一连几桩皆是太子手笔……”
从揽胜山回来,他就预备着太子该动手了,谁知一场寿宴结束,却仍是对他按兵不动,接下来的频繁出手,针对益王、连皇帝新宠筠妃的本家都关照上了。
虽还猜不出真正的目标,但这番动作必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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