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暖手炉子
萧钰手臂撑在靠近她的那一侧，距离近得气息可闻，婉然凤目紧紧锁住梁妧，“你不想嫁冯青疏，为何？”
寒毒令萧钰浑身气场冷凝，梁妧却因暖玉在身，气息暖香袭人。
此刻她只觉像被一层厚厚的坚冰牢牢裹紧，有些透不过气，下意识要退，后腰被他蓦地伸手抵住，一时动弹不得。
她周身发冷，只觉自己的秘密被面前这人一眼识穿。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她被误抬入王府，错失姻缘下，非但没有一句怨言，起初更是只字不提、刻意隐瞒身份。
这太不像一个正常的新嫁娘了。
除了梁家人，没人知道她是自己策划的逃婚。
“他、他和……唐小姐那些事，我……都听到了，所以才……”
她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还得尽量让自己显得咬牙切齿些，压根忘了前一日还在他面前表现大度。
萧钰根本没注意她眼中的慌乱，此刻全副心神都凝在环住的那截柔细腰肢上。
前世的旖旎重现脑海，却再不是虚幻的记忆，真切的触感与之重合，他心绪荡漾，有强烈的、想将她拥紧、深深篏入骨血的冲动。
“放、放开……疼……”
梁妧用上两只手去掰腰上的手臂，小声呼痛，眼泪都下来了，一半是被他吓的。
没想到他一个病重之人，手上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死命推，却根本无法撼动。
泪眼汪汪的可怜样儿，让萧钰稍微回过神来，她的身子真暖，令他一时贪恋，舍不得松手。
手上稍一用力，将人更拉近几分，蓦地，一双傲然挺立眼前。
梁妧脚下死死刹住，才没撞到他脸上去，一张粉脸羞红欲死，这一下连潸然泪下都浑忘了，紧咬唇辫，身子因紧张而瑟瑟战栗。
她已经十七了，京中贵女大多及笄便嫁，动作快些的，在她这个年纪已做了孩儿的娘。
她被兄嫂侄儿宠惯着长大，性子娇憨，心性晚熟，然而身体却早已如六月桃枝上熟透的硕果，丰腴妩盈，蛮腰婀娜。
绰约丰姿在前，萧钰面上闪过错愕，也有些手足无措，放之不舍，不放……会不会欺负得她太过？
手上力道忽松忽紧，像把住一件稀世珍宝，重了怕碎、轻了怕摔，最后索性把手里的人翻了个面，脸贴上那张曲线玲珑的背脊，暖意融融袭来，口中含糊，妄图掩饰：
“别动，这屋真冷，你给我暖暖。”
梁妧被他拿在手上盘来盘去，此时背心寒浸浸的，冷汗下来时，心下倒稍微镇定了些。
备嫁时给她教授房|事，是嫂嫂亲自上阵，她和兄长琴瑟合鸣，鱼水之欢甚是和睦，讲起来就格外细致入微。
说得念秋都不好意思听，提前避了出去，倒是梁妧和知夏两个仗着年少无知，硬扛着听完全场，颇有两分兴致盎然。
当时虞氏还打趣知夏，小蹄子春心动，思念她家小情郎了。
知夏是有未婚夫的，就在她爹的行馆做事。
梁妧此时被萧钰从后紧紧抱住，先前的泪珠儿还在眼眶里打转，一面摁住胸口小鹿乱撞，脑中细细回想，嫂嫂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他重病还不忘流连青楼，想必是那方面……需求旺盛……
梁妧的身子一寸寸软下去，想到今日大概要交待在这儿。
许久，身后的人除了紧紧箍住她腰，就只有蹭在背上的脸缓缓摩挲，再没了进一步动作。
她等啊等……
身后冰块般的男人始终没被她捂热，反倒是她身上最后一丝热气儿，也被他给掳尽。
萧钰松开她站起身时，她仍拿个背脊对着他，一手死死撑在椅背上，攥得指节泛白。
她听见身后低低咕哝一句：“不暖了……”
随后，那人径自越过她，头也没回离去的背影，似乎还带几分仓促。
萧钰走出门，因绷得太紧隐隐作痛，一向森冷的眉眼，此刻眼尾腥红，浓重的欲|念缭绕眸间，难以褪去。
瞥见那边她的两个婢女正过来，远远见了他屈膝行礼，未等人开口，他背过身，这一次，仓皇的步履难以遮掩。
念秋之前见王爷过来，特意去厨下吩咐多加几道菜，心里还想着，看来王爷是喜欢姑娘的，这两日来得倒勤。
她如今盼着姑娘能早日抛下冯家那桩心结，与王爷好生相处。
谁知竟见到王爷落荒而逃的一幕，心下诧异，转头跟知夏对了个眼神。
知夏晚来几日，想法跟她不一样，哎呀一声，“别是他欺负姑娘了吧？”
说完就往屋里跑。
梁妧软瘫在椅子上，还觉四肢无力，瘪着嘴心下委屈，敢情是拿她当个暖手的炉子，炭烧没了，就嫌弃丢开手。
又想，大抵是她跟个木头一样，不如青楼的姑娘们知情识趣手艺好，啧，那来找她干嘛呀？
去冬苑不就得了。
扬手一抛，在掌心被攥出汗的松香玉，准准落回匣子里。
紧接着她打了个激灵，猛地跳起来，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肯定以为是我善妒，前两日的说辞都是诓他，这才恼的。
念秋和知夏进来时，就见着姑娘脸蛋红通通，小眼神却颇有斗志昂扬。
知夏抢着问：“姑娘，刚才他欺负你了是不是？”
一句话，又把梁妧闹了大红脸，眼神躲闪，“哪有……”
念秋过来好言相劝，“姑娘，你和王爷闹别扭了么？奴婢都叫厨下预备上了，想着王爷会在咱们这儿用晚膳，怎么又急着走了？”
“他哪儿瞧得上咱们这儿，念秋你就别瞎张罗。”
梁妧招呼两人，“走，去趟冬苑。”
“姑娘，去冬苑干嘛？”知夏一听就亢奋，摩拳擦掌。
念秋则满脸焦急，边走边劝，“姑娘，这样不好，她虽出身……，但毕竟也没招惹咱们。”
梁妧左右回头各看一眼，没明白这俩丫头一人一套说法，到底几个意思。
“想什么呢你们。”
她大叹摇头，“我去跟那边套个近乎，提点两句，让她往后多去磐苑陪陪王爷，王爷独自养病，多孤单，有个人作伴儿，岂不乐哉。”
听见姑娘大度过头的说辞，两个丫头又齐齐摇头，“姑娘……”
“怎么了？君子不夺人所爱，王爷好的就是那一口，勉强自己多不好？”
梁妧很是想得开，“我跟她都是侍妾，同日进门地位平等，没什么大小之分，她肯多受累，我自然就能享清福不是。”
昨日宴上听兄长提起老家的祠堂该翻新了，她就琢磨，或许兄长是打算正式辞了兵部的差事，到时便可告老还乡。
爹爹一去，将军府作为他老人家的官邸，早已名不符实，梁家亦无世袭爵位，倒不如避出京城，远离纷争，可算一了百了。
到时她便也是一介平民，何来眼高于顶，看不起青楼出身的女子？
实则在她看来，沦落风尘中人，大多并非自愿，错的是这吃人的世道，还有定下这些规则的男人。
她把这想法跟两人说了，又道：
“王爷既娶了她，便是不介意她的出身，青楼女子怎么了？话本里头还出过好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呢，王爷喜欢她，想必也有独到之处。”
三人说着话，果然走了许久，快到王府西南角了，才看见一处院子，青瓦白墙，风格清简朴实。
梁妧一笑，“瞧，这住处倒很对她的风格。”
她说了一路兰翘的好话，谁知到了地儿，竟是现世报来的快。
院门上着锁，四下无人，与沁苑下人往来的热闹全然不同，梁妧略感疑惑，是人没住这儿了，还是……遭了什么事不成？
三人沿着院墙转到侧面，也是扉门紧闭，念秋上前敲了敲，无人回应。
梁妧心惊，瞧了眼院墙不高，“知夏，你跳上去瞧一眼，里头什么光景。”
没道理刚来几日，就被关起来了吧。
知夏应声，裙摆扎了半截在腰带上，露出底下水红绸裤，助跑两步，长腿一翻，轻松跃上墙。
朝里只看一眼，捂嘴压住一声惊呼，慌慌张张又跳下来，差点崴了脚。
梁妧和念秋忙上来扶，“怎么了这是？功夫久不练倒生疏了。”
知夏又来捂念秋的嘴，压着嗓子说：
“小点声，人就在廊下。”
梁妧好奇，“那怎么……”
“嘘……”知夏脸色惊惶，拉着两人走远几步，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
“里头有个男人，跟他一块儿的那女子，生得很高。”
知夏没见过兰翘，梁妧却一听就知是她，当场色变，“真是个男人？你瞧仔细了？”
知夏翻了个白眼，“那是自然。”
还是念秋沉稳，没似她俩乍乍呼呼，沉吟道：
“我听岚姑姑说过，以前咱们没来的时候，后宅这边不禁男子，王爷的护卫、幕僚常有出入，另有两个贴身服侍的小厮。如今除了左先生和韩落，连那两个小厮都禁足不得入内了。……冬苑四门落锁，里头的、会不会是王爷的护卫？”
“你是说，王爷派了个护卫在这里，看管兰翘的？”
梁妧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又问知夏，“你就瞧了那么一眼，别是看岔了。”
“是男人肯定没错，比她还高一头呢，至于……”
知夏本是笃定的，说到后面，也有些没底气，“到底是护卫还是……相好，可就说不好了。”
这次换了念秋来捂她的嘴，“瞎说什么？这儿是王府，你这嘴上不把门的毛病可改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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