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疯狂

“嗯？”潘瑟转过来，好奇地看着苏格。
  “你是一个人类，不对吗？”苏格道，“你现在的身体，或者说，你一直以来的身体，都是人类，我曾在恶魔之语中见到过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用的现在这个样子出现。”
  “没有传说中代表恶魔的黑红色火焰，也没有对于恶魔来说意义特殊的角，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何用人类的躯体存活了这么长时间，但很显然，你是一个人类，不是恶魔。”
  “你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与恶魔有关，哦，不，除了这个象征着黑山羊的面具，可是这样的面具你在费伦的黑市上能买到无数个，甚至是比这个还要精致的，对不对？”
  “你就是一个人类，却认为自己是恶魔，做了许多自认为恶魔会做的事情，想要得到恶魔的认同感，但你本身还是一个人类，一个可笑的人类。”
  “你说我......是人类？”潘瑟看着苏格的眼睛，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人类呢？”
  “不信的话，跟我一起去费伦的街道上走一走，看看那些人是否会对你另眼相看，还是说，你害怕就算自己走在人群中，也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
  “想利用这种方式诱导我解除神域，没有用的，转生的仪式已经准备好，在一切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你也一样。”
  “好吧，既然你还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苏格很无奈地耸了耸肩，“只不过，你说你是恶魔，证据呢？”
  “证据？我就是一只恶魔，需要什么证据？”
  苏格摇摇头，道：
  “需要的，比如我，我是人类，虽然是......斯坦·博通塑造的，但我确实是人类，拥有两只手，两只脚，没有粗糙的皮肤和盘旋的顶角，这些都证明了我是人类而不是恶魔，而你呢？”
  “你自始至终都在强调自己是恶魔，可是你身上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呢？是潘德利·卢瑟的脸，还是你现在穿的律师服，还是你身上柔软的皮肤？”
  “我就是一只恶魔，”潘瑟打断了苏格的话，“连阿瓦鲁·奥斯汀和柯尔德都承认我是恶魔，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否认，还是说，你自认为比阿瓦鲁·奥斯汀还要伟大？”
  “比起人王，我自然是远远不如，”苏格道，“只不过，无论是人王还是柯尔德，对祂们来说你是否是一只真正的恶魔并不重要，对不对？”
  “祂们只是需要一个存在出现在祂们身边，而这个存在的身份并不重要，我相信，就算是换成其他人，一个强大的混乱领域超凡者，去到人王或者是柯尔德身边，只要这个超凡者有足够强大的力量，祂们都会欣然接受。”
  潘瑟没有说话，面对打算的质问，这个曾经的神使第一次露出了迟疑的表现。
  苏格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追击道：“仔细想一想，你就知道我说的是正确的，你是混乱领域的超凡者啊，怎么可能有恶魔是其他领域的呢？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恶魔，只会以伟大的恶魔领域而骄傲，你说你是恶魔，可你为什么会拥有人类的身躯，人类的身躯暂且不谈，你所处的领域，为什么也与恶魔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潘瑟似乎也陷入了纠结，迟疑着，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想一想，就会明白了，‘我是一只恶魔’，这个想法，到底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呢？你能想到你的过去吗？作为恶魔时候的记忆？”
  “如果你真的是恶魔的话，应该会有与恶魔一起战斗的记忆吧，来说一说，你是如何以这副人类的身躯站在它们面前的。”
  “没有，对不对？”苏格看着潘瑟，努力抑制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你没有相关的记忆，对不对？”
  “不对！”潘瑟大声道，“我有身为恶魔的记忆，不然有关塔布里斯与贝耶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是你的记忆，但不是你身为恶魔的记忆，”苏格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这种感觉，像不像有什么东西，把一段不属于你的记忆放进了你现在的身体当中，所以让你误认自己是一只恶魔了？”
  “有什么东西，把不属于我的记忆放进了现在的身体？”潘瑟犹豫着，“那是......”
  “我不知道，”苏格摇着头，“但你觉得......这像不像转生？”
  “转生？”
  “是的，曾经的大恶魔贝耶，在无计可施之下的仓促转生，才出现了后来精神失控的小恶魔歌格，它其实已经使用了转生的机会，但依然在你的怂恿下准备转生的躯体。”
  “而你，依靠那些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打算制作恶魔的躯体，转生，然后以纯粹的恶魔身躯成就神灵的位格。”
  “这两件事听上去毫不相干，但本质却如此相像，不是吗？”
  苏格一字一顿道：
  “你现在的思维，并不是你基于自己的思考产生的，而是出现在你身体中的记忆。”

  “也许你早就转生过了，就像歌格一样，进行过转生却不自知，你准备的这一切，都是没用的。”
  苏格一点一点引导着潘瑟往自己的思路上去，心中也万分忐忑和紧张。
  他刚刚说的一切，都是临时随口瞎编的，是猜测，也有不切实际的推论，这些都是他从潘瑟身上的违和点展开的联想，为的只是干扰潘瑟的思路，以此来寻找渺小的希望。
  只不过，随着他自己的随口瞎编说下去，他自己也愈发觉得恐惧起来。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极大的可能，如今的潘瑟，这个以潘德利·卢瑟面目示人的家伙，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以恶魔自称的家伙，有可能真的是某只恶魔转生过的产物。
  也正是因为这样，潘瑟才拥有着人类的躯体，拥有着混乱的领域，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恶魔的特点，却又坚信不疑自己是一只恶魔。
  听完苏格的话，潘瑟在原地久久地站立。
  “不可能......”
  “不可能，哈哈哈，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可能不是恶魔呢？我怎么可能转生过呢？”潘瑟指着周围的一切，“你看，我这不是正在布置转生的仪式吗？这所有与恶魔有关的东西，你敢说是虚假的？”
  “这些当然都是真的，但也只是你的记忆是真的，你说的没错，看，这些确实是你布置的仪式，但这个神域却是混乱的神域，不是恶魔的神域。”
  苏格盯着潘瑟的面具，目光极其锐利，几乎要把潘瑟看穿一样，“而你，也不是真正的恶魔。”
  “我是恶魔！”
  潘瑟忽然大声叫起来。
  与此同时，潘瑟周身灵性大动，随着汹涌的混乱领域灵性出现，名为剥丝之茧的混乱神域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绘制在地面上的仪式阵出现紊乱，一根根线条如同获得生命一般开始蠕动起来，洒在地上的紫面山羊的血液也一滴滴开始挪动，汇聚到一起，闪烁着诡异的紫色。
  只是片刻的功夫，整个仪式阵就已经不复原来的样子，可潘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我是恶魔！”
  潘瑟再次大喊着，“你说我不是恶魔，说我已经转生过，好，我就给你看看，我还拥有着转生的能力，面对你这样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将你的身体夺过来。”
  “等......”
  没等苏格说完，潘瑟忽然倒退回去，站在已经不完整的仪式阵当中，调动全身的灵性。
  一簇，两簇。
  一簇簇黑红色的火焰从不规则的仪式阵中出现，飘浮在空中，像是郊外墓园中的鬼火。
  越来越多的黑红色火焰出现，如同一个牢笼般将潘瑟和苏格困在其中，抬头望去，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黑红色。
  潘瑟整个人几乎发狂，站在黑红色的恶魔火焰当中，邪恶的山羊骨面具后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恶魔火焰攒聚在一起，将苏格和潘瑟一起吞噬。
  意识模糊，苏格只觉得自己身处一片朦胧的混沌之中，可以看到无数黑红色的光芒，却无法看清任何一处细节。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黑红色都消退，苏格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片空无一物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当中，他赤身裸体身无一物，在他不远处的地方，也有着同样身无一物的潘瑟。
  此时的潘瑟，有着潘德利·卢瑟的脸，身体也是人类的躯体，丝毫看不到恶魔的痕迹。
  “你疯了，”苏格试着说话，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仪式阵已经缺损，你进行的转生仪式是不完全的。”
  “那又怎样，你看，我还是可以使用转生，对不对，我还有恶魔的转生能力，我是一只真正的恶魔。”
  苏格摇摇头，因为他发现潘瑟已经开始失控了，两只眼睛无比浑浊，说话的时候舌头在外面乱飞，溅出无数的口水。
  恐怕这个转生仪式，也不是真正的转生，而是失控的仪式阵造就的特殊空间......苏格看着已经失控的潘瑟，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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