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胭脂作坊
贤王坐在书桌前，手指轻敲着桌子沉思着。刘凝烟，这就是你的秘密吗？贤王苦笑，一叶障目，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她不是她，怀惴着不明目的而来。明明是个乡间没有接受过贵女教养的普通女子，行止却高贵淑雅，端庄大方。明明只是一个尚书府不受宠的丧妇长女，却仿佛如同凤凰一般傲骨天成，不甘屈膝于人。明明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乡间粗鄙丫头，却博文强识，聪明机变。
横空出世的天一楼；效能百倍的水转翻车，龙骨水车，水排；奇思妙想，大胆果决的一道道闽地商业新政，种种迹象很难将她与资料中那个粗浅，懦弱，无能的刘紫月联想到一起。
这几日他虽身在军营，但有关她的消息却没有断过。群狼环伺，独自应对的她亦能从容镇定，妙计连环。漂亮的金蝉脱壳之术，不出驿馆大门，就当着敌人的面将将他们布设的天罗地网催毁，逼出敌人挺而走险的利爪。准确地把脉敌人的动机，如同行云信步一般从容地踏出山匪夜袭之局。
贤王摇头对着帐幔轻笑：“夜访刺史府，也亏这丫头能想得出来。”只怕设计袭击驿馆的王刺史还来不急沾沾自喜，就被丫头吓得不轻。
陈胡山与林副将自诩天衣无缝的伏杀计划，轻易就被她识破，还机变地想出将计就将的法子，反将一军，布设陷阱，等着敌人自投罗网。不得不说，这丫头胆子虽大了些，可是她很聪明，善用时势，反客为主。
贤王无意间低头瞥见刘离之前百无聊赖写下的诗，低低地念了起来：“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贤王修长漂亮的手指来回轻轻地抚摸着紫儿，你心悦本王对吗？
聪明，独立，坚韧，紫儿，不管你是谁，不管怀惴着怎么样的目的来到本王身边，本王都要把你留下。本王信你一回，等你愿意为本王敞开心扉的一天。纵使紫儿……，牡丹花下死，本王也肆意风流一回。
贤王拿起桌上刘离喝剩下的半盏残茶，狡黠低笑，喝了本王这么多的礼茶，岂容你不给本王做媳妇？
第二日一早，刘离清醒过来时，枕边之人早已经不知踪迹。刘离起身，青丝进门服侍洗漱。二人一起在偏殿用早膳。住在天一楼，虽说没有青衣在身侧，但是吃食上还是很便宜的。清香四溢的玫瑰花瓣粥，漂亮雅致的玫瑰花小馒头，玫瑰山药糕等。
“呵呵，怎么都与玫瑰有关？”刘离轻笑道。
青丝嘟喃道：“还不是公子昨大在书房说了一句可惜了玫瑰之类的话，被小苏掌柜听了去，以为公子喜欢玫瑰呢。”
刘离点头：“嗯，小苏掌柜有心了，青丝，咱们快吃，想法子再去倒腾些玫瑰花瓣儿来。咱们做玫瑰胭脂去。”
饭后，刘离端茶欲要喝时，小苏掌柜拿着一个包袱起了进来。
“离公子，贤王府管家过来，说把这个送给您。”小苏掌柜道。
“知道了，你放着吧。”刘离点头。
天一楼一向和贤王府没什么交情，不过见离公子平静的神色，小苏掌柜倒也没说什么，点头退去。
“送的什么来？”青丝好奇地将包袱打开。见包袱里头只一个青花冰梅纹茶罐子。不由得搭拉着脑袋撇嘴道：“怎么只送茶叶儿来？一点新意都没有，成亲前送茶，成亲后还送茶。”
刘离将茶罐子打开，轻轻一闻便知是闽地今岁进贡的新茶九龙窠的大红袍。刘离将茶罐儿盖上，轻笑道：“鬼丫头，那你想要什么？”
“呵，像首饰头面，衣料，花包什么的定情信物。”青丝调皮地打趣后，躲闪地跑了出去。
“好哇，竟敢取笑我，鬼丫头，你站住，看我不打你。”刘离起身，笑着假意追了几步。
刘离亲自将放在桌上的茶罐儿收起，青丝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某只好像很爱送茶，泡茶给她喝。刘离想了想不明所以，不过心里甜滋滋的哒。
刘离与青丝到乡间寻了一处种满玫瑰花的庄子。和当地农户说好付银子收购。接下来一天，刘离与青丝都窝在天一楼后院中鼓捣胭脂。为了保证纯正的红色，刘离与青丝一瓣儿一瓣儿地挑捡出颜色最鲜红的花瓣来。捣碎，过滤，制成淘净的花汁子。再把蚕丝绵剪成小圆块，放入花汁子里浸泡。
“累死了。”青丝将最后一块细蚕丝放进胭脂缸里，盖好盖子后，抹汗道，“公子，这得泡多久？”
刘离笑道：“约么十来日功夫吧，等这些蚕丝片吸足了花汁子，咱们再拿出来晒干。”
青丝点头：“想不到小小一片胭脂，要费这许多功夫。”
“嗯，鬼人精，哪有不花功夫就有好东西得的。市面上卖的那些，没咱们自个儿做的干净。”刘离道。
“公子，若是做的好，不如咱们也开一间胭脂铺如何？”青丝道。
刘离点头。不过相比胭脂铺，她更倾向于引导闽地农户种植玫瑰等经济作物，发动群众开办胭脂作坊等小手工业作坊，发展闽地农户小手工业产品的多样性。
刘离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意味深长地道：“南边其实更适于种植玫瑰。”还有其它。刘离忽然脑中有了许多新创意。洗净了手，回到房中坐在书桌前开始草拟关于发展女性胭脂水粉小作坊的可行性计划。
青丝见刘离埋头工作，自己也拿出随身带着的《毒经》看了起来。恩公对她很好，见她真心喜欢毒术，特意赠了这套神医谷秘传《毒经》给她。
刘离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努力完善她的创意构思，对于外界之事一概不闻。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青丝将房内蜡烛点上。晚膳时分，见刘离认真地做着事情，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青丝无法，只得将晚膳端了来，置于房中小圆桌上。
“公子，用膳了。”青丝站在刘离身边，轻声提醒道。
刘离头也不抬地道：“嗯，你先下去用膳，早些睡吧。我这里再有一会子就好。”
青丝走后，刘离也不知道忙了多久才将笔放下。
“好了？”贤王道。
“你怎么来了？”刘离看了一眼墨黑的天色，轻笑道。
“忙什么呢，晚膳都没顾上。”贤王轻责道，“老大个人了，还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贤王给刘离盛了碗汤，刘离捣着小汤匙道：“闲来无事，和青丝做了些胭脂，忽然想到一些发展小手工业的一些创意，拟了个草纲，在桌上搁着，你有空看看。这只是个初步构想，我再斟酌几日，看看有什么需要完善的。”
贤王为刘离夹菜的手顿了顿，看了一眼橙黄烛光下，浑身充满自信，聪慧光采的娇妻。很美，无关乎容颜，这股由内而外的气质总是令他着迷。都说美人如花，可是在他看来，如花美人只有一层空荡荡的躯壳，哪能和自信，独立，聪慧，坚韧的她相提并论？
饭后，贤王让刘离将茶拿来，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后，才在刘离的催促下起身去看计划书。
刘离捧着茶碗，坐在小圆桌前，静静地欣赏着她的王，低头伏案工作的样子。认真的男人很美，尤其是她睿智尊贵，孤傲优雅，弹指之间挥定大局的王。
刘离很享受与他的王一起的安静时刻，轻轻地拔茶碗盖儿小口小口地喝着茶。很香！一样的茶，她却泡不出这股馨香的滋味。刘离想，她的嘴儿都被他养刁了。离开他这些日子，哪日喝茶不想他的？
贤王一页页认真地将刘离的计划书看完，虽然他面上平静无波，但是天知道刘离给他看的这份计划书带给他多少的震憾，惊讶与不可置信。贤王轻轻撇了一眼低头喝茶的刘离。这丫头，真是太聪明了，真不知道那小小的脑袋是怎么想出的这些奇思妙想。
刘离的计划书写得很详细具有很高的价值，将闽地的地理位置，气候环境，商业地位等多方面情况都考虑进去，从经济作物的种植，加工工艺，产品的包装，以及后期市场销售模式，人员的组织，前期扶持农户开展经营活动的财务预算，以及筹资的方案等全面分析开展胭脂水粉类手工业作坊的可行性。
“嗯，计划不错。”贤王点头中肯地称赞道。
刘离担忧道：“嗯，只是这样做，在闽地只怕阻力不小。”来自于权贵世族的阻力只怕不小。比如胭脂水粉市场，在闽地已经被某几个固有家族垄断，这突然兴起的小作坊，大量上好的胭脂流入市，必然动了他们的利益。
贤王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嗯，不破不立，你只管放手大胆地去做。只是这个胭脂水粉的配方，紫儿有信心胜过他们么？”
“这个没问题，咱们的东西自然是比他们好。”刘离自信地道。
“等此间事了了，你找管家，让他帮你联络闽地。有什么事吩咐他去办就好。”贤王道。
刘离点头：“嗯，也只能如此，妾身尽量将计划写得详细些，把事情分派下去就好。咱们才去过封地，再去，只怕皇上眼珠子都要瞪凸出来，滚到地上了。”
刘离模仿着皇上死鱼眼睛般瞪眼吓人的动作，贤王轻笑，这丫头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刘离捧着茶碗，轻轻地在茶碗儿边沿处敲了敲，俏皮地道：“爷，能再赏妾身一碗茶喝吗？”
贤王起身净手，让刘离拿来一整套茶具，认真地给刘离泡茶。刘离想起上回贤王书房外竹林旁泡茶时，修长纤白的手指在墨色茶盘间来回优雅穿梭的美样，很自然地选了一套墨色茶具。
贤王优雅从容，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配上肆意潇洒，傲然尊贵的气质，刘离恍然间竟然看男人泡茶，又一次看呆了。
贤王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深了些，有意将泡茶的动作放慢些，将泡茶的手法演驿得更优雅，更漂亮，更具有观赏性。这丫头喜欢，就让她多看一会儿。
当刘离醒过神来时，竟然发现，某只竟然将桌上残羹剩菜，杯碗盘碟都倒满了茶。
“爷，您这是？”刘离疑惑不解地道。
贤王镇定淡然地掀着眼皮儿道：“猪多饮些好茶，肉质可以变得更加鲜美。”
刘离无语，爷家的猪可真矜贵。刘离喝着茶，有意打趣道：“尚书府什么的在爷面前充其量就只是个暴发户。”
提到尚书府，贤王倒想起一件事来：“本王收到消息。吴星月在来幽州的路上。”
“她？她来幽州做什么？”刘离疑惑道。
贤王看了一眼刘离：“不知道，不过依本王看，她多半是冲着王妃而来。同来的还有巫巴。”
“巫巴？”刘离想了半天才想起巫巴是谁，“就是那个给爷看过病的巫医？他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贤王冷笑道：“女人勾引男人，靠的还能是什么？”
“吴星月倒也是豁出去了。”刘离想到巫巴那从头包到脚古古怪怪的样子，以及他身上那股子像臭虫一般的味儿，厌恶地皱眉道。吴星月千娇万宠大的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姑娘，很难相信竟然能舍下一切躺在这种人身下娇吟承欢。刘离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惹到吴星月的，竟然她对自己产生这么般大的敌意？
贤王从怀里拿出一块精致的刻着一只五颜六色奇怪虫子的木制小牌儿，探过身子亲自为刘离系好。
“爷，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刘离拿起胸前的木制小牌儿，放在鼻间轻嗅道。
贤王道：“巫巴精通蛊术，这个小牌儿被一种特殊药水浸泡过，王妃戴上它，一般的蛊虫近不了王妃身子。”
“爷呢，爷也有吗？”刘离问道。
贤王笔了笔手中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道：“王妃放心，本王手里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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