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五十二章 故人是谁
“为夫卖肉,只为勾引娘子一人!”
他还敢说,我伸手就去捶他,只听他闷哼一声,我明明知道他在假装,却偏又担心他,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我羞气地转身,他的大掌又不安分地搂上我的腰。我知道定又是挣不脱的,索性由了他去。
某人又是一手揽着我,一手牵着白马在集市上溜达。城关镇大街上腊梅花开,飘着浓香,小商小贩,小老百姓,采买年货,等着过年,熙熙攘攘,忙忙碌碌。和他一路走回我摆摊子的腊梅树下,却见着摊子前站着一个男仆打扮的人影,他搂着我腰间的手劲突然加大。
到了近处,我也觉着这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心里微微不安。
“摊主终于回来了。”他笑道:“我家夫人是信佛之人,我家少爷孝顺,见姑娘的香好,这些都要了。还有这六色佛香,我家少爷说很少有人会制,想见一见制香之人。说,许是一位故人。”感觉腰上的力道更大了,我的手安慰的覆上他的手,只对那人道:“花香似故人,引得故人来。更何况是佛香,又何必相见呢?既然,贵公子说是故人,这些六色佛香权且当作民妇送给故人的,分文不取。”
那人行礼:“请容我回禀我家少爷。”
我还礼。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道:“我家少爷不愿为难故人,只说外面世道艰辛,佛香还是要请的,这个请姑娘收下。”
我一惊,竟是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哼。”我边上的某人仰头冷哼一声,我先还以为听岔了,是白马在嘶叫呢!也不理会他,只将檀香包好,让那人带来的小厮挑走。才回身去收拾空空的竹架子,又被某人从后头环住,他围着我的脖子就吻。我拍他环着的手道:“别闹,不收拾好,怎么回家?”
“为夫不管,为夫都快被娘子的那个故人气炸了!”
我不由地笑,却见边上的蔡阿婆祖孙俩眼神怪怪、似笑非笑,才想起这是大街上,脸上发烧,硬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见他面色怨念地看着我,我故作不知,岔开话道:“今晚买块年糕做红糖年糕怎么样……”
回了宅子,我把白马驮着的年货搬到灶房里放好,出了灶房却不见他,正要回身找他,被某人按着肩压到四方桌上,他凑上来就吻我,我背后抵着硬硬的桌板,无处可躲,只能被他吻到满足。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虽是被他强迫,我却没有先前抵触,只是任由地把我吻到无法呼吸。
他放开我的唇,我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他眯起黑眸看向我,口气不善道:
“知道教训了?嗯?”
我喘息着,微笑,心道,他也是够霸道的,我才是他的假娘子几天,他就这般,不知道将来谁要真嫁给他,他要怎样?我笑着摇头,只怕这世上真难有几个女人受得了他。
晚饭,就在刚才他“教训”我的那张四方桌上吃,气氛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强忍着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白米,我都快要笑出来了。
却听他道:“刚才那人是宫里的人。”
我心道,我早就知道了。举箸夹了一个清蒸狮子头放到碗里,又舀了清汤,递给他。
他却挡着我的手,认真道:“既然是故人,你小心些。”
“我知道。”我微微一笑道,“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想见什么故人。”
“不,虽然他不像是要害你,可你毕竟驳的是父皇的面子。我只是怕走漏了
什么风声,引得别人来抓你。”
我笑道:“那我也不怕,不是还有你在吗?”
他黑眸闪了闪,看向我。
我怕被他看穿心思,垂眸道:“红糖年糕,我去端出来。”
“别,你坐着,我去。”他起身,从我身边经过,“哇,娘子,怎么又像是见到你做出来的香了呢?”灶房里传出他的大惊小怪道。
我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弯了弯唇。
粗瓷大碗放到桌上,我正要为他添年糕。
他突然道:“他是个孝顺的人……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我舀着汤勺的手一顿,抬首,见他正眯眼仔细看我的表情。“我说了,我谁也不会见的。吃吧。”我只是镇定地把盛好的糖水年糕递给他,不让他看出任何破绽,可思绪不受控地,竟还是会去想那个人……
孝顺的人,又有位信佛的母亲,会是他吗?他说过,十四皇子是他的人。若是他,见着我和十四皇子在一起,应也不会怎么样吧?不,也许,还是会有些淡淡的心痛吧,就像我现在这样?
碗里淡黄的年糕,红色的汤。是采了腊梅蒸年糕,所以年糕有腊梅的淡黄和浓香。而那红糖汤,是甘蔗水,应该是很甘甜的吧?可我想到了八殿下,却再也没有想吃的意思。
我正自发呆,有什么覆上我的唇,接着是什么温热的甘露流入我的喉间,我一惊,见他正用嘴喂我红糖年糕汤。我下意识推开他,但那些红糖汤早已流入我的喉咙,而被我推开的他眯着眼看着我。
突然,他霸道地吻上我的唇,他的舌带着红糖汤的微甜在我的唇齿间残卷。可那本该甜蜜的味道,到了我的嘴里,却只剩下残存的涩味。我挣扎,他却更加疯狂地吻我,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他的吻就像野兽发疯的啃噬,我听到他浓重的喘息,和我自己颤抖的呻.吟。
我痛苦地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他,他终于放开了我。他黑发凌乱,像发疯过后受伤的野兽,而我胸前的衣襟也被扯开,露出白色的肚兜,我和他四目相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州儿……”他伸手想抚摸我的脸,我却把脸侧向另一面。
“为什么?因为……故人?”他问得咬牙切齿。
我只觉得很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不,我毕竟只是你的假娘子……”
更鼓响了,我和他依旧睡在同一张床上,我依旧背着他侧躺着,但他的手却没有覆到我身上。他和我之间陡然的生分,越发显得之前三个月的温存是多么虚假。其实,那本就是假的,不是吗?可为什么,我的心竟还会痛呢?
过了很久,我问:“尹祯,那个人认出了你,不要紧吗?”
又过了很久,他道:“那个人,并没有认出我。”
我深呼出口气,只是闭眼,皱眉浅浅地睡了。
夜半,突然感觉很冷,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月光照着雪在窗外飘,而身边的床板却空空无人……
不知过了多久,床板一重,带来一股冰凉的寒气,我的身子颤了颤,他却向外让了让。
我睁着眼,再也无法睡着,也不敢翻身。我不知道他半夜出去做什么,但是我意识到一点,既然他说今天那个人没有认出他,就说明那个人不是八殿下的人,那个故人也不是八殿下!甚至,这个故人的出现,连他也没有想到!
可能是山居生活太过安逸,我怎么忘了,他是被皇上赐贬荆州的十四皇子,他本是该在流放地的,而我遇到他时,他还在被追杀!今天的那个故人,许是我的故人,却未必是他的故人!他又会不会有危险?又是什么事,让他非得在半夜里出去呢?和那位故人又会否有关?而那位故人……是谁?对他又有没有威胁呢?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睡着的侧脸,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翌日清晨,到翠屏湖去洗衣服,回来不见他在屋里。我走到床前叠被子,却再没有人从后面拥住我,硬要为我捂暖身子了。我握着尚有余温的被子,失神了好一阵子……
午饭做了腊八粥,焐在灶台里。我叹了一口气,终是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藏青底子、领口嵌白花的收腰上袄换上,下着黑色的厚棉裙,仔细地梳好妇人的发髻,启门出去,直往石阶下走。
还是让我会一会那个故人吧!
一路沿着结冰的翠屏湖走向城关镇。这条路,昨日他还一手揽着我,一手牵着白马走过,今天就只剩我一人了。我心中竟有些许留恋,步子走得越发慢了,一步一步,布鞋终是被雪水染湿,冰得我的心凉凉的。
终于到了城关镇,我笔直走到蓟州驿站,问驿站的管事道:“昨日,是否有位笃信佛教的大人在此留宿?那位大人在民妇这里请了佛香,但是其中有一盒檀香有瑕疵,民妇不敢唐突大人,更不敢欺瞒佛祖,只有请管事大人通报……”
那位大人似乎是一位非常虔诚的檀越,管事大人听了我的话,不敢托大,让我到驿站中的庭院里等,庭院里有冻结的池水,池上是木制九曲桥,我就立在桥头。
不久,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纳兰姑娘。”
我回身,终于见到了立如芝兰的故人。
他向我点头一笑:“昨日,我一见摊子上的手制檀香,就知道一定是你。”
“我却没想到是十二殿下。”
“是不是若是猜到是我,也不会来这一趟?”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抱歉。”他说得不错,如果知道是这位与世无争的十二殿下,我便不会来了,我相信他是不会透露我的行踪的,也不用冒险了。
“不用抱歉,原来你那么相信我。如今,你见到是我,也该放心了吧。”他摇头,“没想到,九哥和十三弟到处找你,你却躲在这京畿附近,当真让人想不到。”
我低头,十三皇子找我也正常,他是赑屃的首领,奉旨暗中追捕我这个出逃的暗人也是应当。只是九皇子也在找我,让我心里一紧。
“你是不是奇怪,肯为你向父皇求情的八哥为什么却反而没有找你。”
我摇头:“不,他本不该找我。”
“其实……”他道,“是二叔病了。”
我一惊抬眸,二叔?是和硕裕亲王佞全!原来是待他如亲子的和硕裕亲王病了,孝悌如他该有多担忧,多焦急?只求和硕裕亲王的病快些好起来,也好让本已忧虑太多事的他减些忧烦。
“二叔的病,和玊相有些关联……”
我摇着头打断:“我知你是好意,想告诉我他的状况,但我已经逃了,这些,我都不想再知道了。”
“好。”
过了一阵,他道:“你的头发……”
“我已经嫁人了。”
十二皇子一怔,道:“你本来,以为我是谁?”
“十三殿下吧。”我笑,上天待我不薄,我本来都准备把自己交出去了,只是希望多少可以隐瞒十四皇子的行踪一时,也好让他有机会离开。上次他从冷宫掳走我,曾和十三皇子交过手,从他们的言语里,我隐约感觉到,若是十三皇子知道他的行踪,要比九皇子知道我的存在还要危险!
我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这封信本来是准备到了京城,亲自交给纳兰家的仲卿少爷的,现在就托十二殿下转交了。”其实,这封信,我出京之前,就写好了,但是后来遇着十四皇子,怕横生波折,就一直没有托人送。
十二皇子接过信,看着我,我只是毫无保留地一笑:“我二哥他看了信,就会明白了。”
“就只有这一封吗?”
我点头,纳兰仲卿拿到这封信,也便了却我最后一桩心事。至于其他人,乐凤鸣为了九公主,身负血海深仇,他甘愿投靠八皇子,介入朝堂争斗,我无从阻止;而八皇子身为一党魁首,腥风血雨虽然危险,但他心思缜密,手下又有九殿下、十殿下这样的硬手,真是遇到什么,我又凭什么资格担忧呢?至于蓉卿……他身边有蕴儿,蕴儿是我的孪生妹妹,心机不比我差多少,她一定会保蓉卿周全,至少她很爱蓉卿,因为我爱过,所以感觉得到……
“纳兰姑娘。”十二皇子道,“有一件事,也许还是该对你说,纳兰家长房曾孙的生母裴氏上月初一去了。”
我一惊回首。
十二皇子接道:“……纳兰府里似乎传出是贞敬夫人为了谋夺曾孙而下了毒手的谣言。”
我倒退一步,险些站不住,忙扶着九曲桥的木栏。我的唇颤抖,无比缓慢地笑出来。我以为我对谁都有了交代,我以为没了我,裴兰也不会被纳兰府里的什么人针对,没想到,我还是害死了她!
“原来是有人想让我再不能回去!”我觉得好可笑,我笑,“我根本就没打算回去!”
“纳兰姑娘……”十二皇子皱眉,伸手似要扶住我。
我抬头,看向他,强笑道:“我似乎听到什么哭声?”
他的手一顿,皱眉。
这时,九曲桥另一面,几个婢子汲汲向这里奔来:“十二殿下……”“十二殿下,这十八皇子不知怎么哭得厉害,奴婢们实在劝不住了……”
我一惊:“十八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后头,是一个乳母,抱着不知为了什么正哭得惊天动地的奶娃子也赶了过来,见着十二皇子,就愁眉苦脸道:“十二殿下,这十八皇子……”
十二皇子忙从乳母手里接过十八皇子,不知怎么,奶娃子的哭声立时小了。
“明年,父皇准备第五次南巡,怕宫里不平静,让我先和十八弟前往江宁,我也是护送十八弟罢了,他可是带着红光的弟弟啊。”十二皇子笑,“这说来也怪,十八弟平素一哭起来,就是任谁也哄不住的了,好在是见了我还收敛些,这差事便落在了我身上。”
我见了十八皇子,心生怜爱,道:“不如,让也我来哄哄看。”十二皇子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又笑道,“皇祖母就说十八弟挑人,我听说见了你,也是百依百顺。”
我蹙眉抿唇,十八皇子那日又哭又笑,都凑巧是在保护我一样,许是我与他的缘分。
我疏了眉看向十八皇子,笑道:“见了你十二哥,哭得这般小,那刚才又是怎么了?”
十二皇子的神色动了动,只把十八皇子交给我,我托着抱在胸口,奶娃子玉雪可爱的小脸,因为哭了,而红红的,我看了心痛,忙抱紧他,他看到我,反而哭得越发厉害了。莫名地,我竟能明白他哭闹的意义。
哭,是想占有的另一种表示吗?我皱眉,看着怀里的十八皇子,一瞬间仿佛想到什么,心口一阵怅然若失。
腊月里,十八皇子被毛茸茸的羊毛毡子包起来,通体雪白,只露出黑黑圆圆的大眼睛,像极一只白熊崽子,而某只小熊崽正和我闹脾气,越发可爱。
我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只是缓缓地低下头,缓缓地凑近他,轻轻地亲吻他玉雪可爱的小脸,闭上眼,环抱的双臂收得很紧,但我的唇却是轻轻地碰触,长久地逗留,感觉他在我温柔的长吻中渐渐安静,微微睁开眼睫,却见到他瞪着黑黑的圆眼睛,看着我……
他的眼睛又大又黑,清澈地映出我的样子,原来,我早已满眼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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