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永怀的来访
宁俞婉完全忘记了心头的委屈和沉重,天下,比她的痛苦重要多了。
她呼一声站起来,满脸的欣喜:“有了南边的大军,天下稳定了一半--”
“聂将军与李丞相一样,不堪重负,让出了位置,致使奸佞上位,朝中无人--”她晶莹的眼睛中跳动着希望:“大越才会不堪一击--”
“或许,怪我--”赵煊看着她的笑意,心中的沉重消散了,他也反思:“前世没有你,我不会去南边--”
“聂蓝平是南方镇山石,可朝中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疏弹劾他刚愎自用拥兵自重,他性子刚烈,受不了这般污蔑,想要卸甲归田,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刚要上疏请旨--”赵煊有些后怕:“若我迟了,可想后果!”
“我现在明白上天为何要我重生了--”宁俞欢若有所思:“是为了让我劝说你,是老天爷要救大越--”
她开心地在房间中走动了几步,抑制不住欢欣:“太好了,内里稳定了,才有外力抵抗柔然人--”
“不够,南方军队救不了北边的危机--”赵煊虽然也高兴,但仍然保持清醒:“北方的军队才是抵抗柔然的主力,如今,北边主帅是长公主驸马的表兄魏忠平,这个人心思诡秘,有谋却无勇,若柔然来侵扰,他是抵抗不住的--”
宁俞欢的笑意沉了一下:“也就是说,北方军队实际上是落入了长公主手中,若是南边内战,势必让柔然人捡了渔翁之利。”
“所以不能贸然举兵--”赵煊看她,带着赞许之意:“你留下了李丞相,是明智的举动--”
“不是我留下的,是王妃留下的--”提起这件事,宁俞欢忍不住道:“你该去看看王妃,你不知道,她有多勇敢--”
她将瑾王妃以死相逼李丞相和在宫中与太后抗衡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煊神色终于不再像往日般冷漠,低垂下眼眸,叹息了一句:“当日,父亲带兵攻打柔然,奸细出卖了她,她被柔然人捉住想要威胁父亲,她抵死不从,若不是父亲夜里待人袭击敌营,她差点就自杀了--”
他的坚勇,其实有一大半来自于母亲。
“她一提起你,便是满眼悲伤,那种悲伤,是装不出来的--”宁俞欢怅然道:“她想你--”
悲伤在赵煊眼中闪过:“她想我吗?当初我被她扔在宫中,她没想过我,被她甩进这敛威楼,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我--”
他出征,她从来不问。
他回来,她也从来不管。
他死去,她不哭一声。
她会想吗?
“你心中那么多的恨意,为什么不去找她说清楚--”宁俞欢带着悲伤:“告诉她你那么恨她,告诉她你曾经那么孤寂,那么害怕,你都告诉她,让她难过,让她后悔,可别让她思念--”
思念太难受了--
她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期颐他回来的日子。
“我不想面对她--”赵煊态度又化为了冷漠:“这么多年,我和她说过的话加一起也没有十句--”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
宁俞欢明白,他心头的伤痕太过深刻。她只能道:“我已经告诉她,你还在楼中--”
“宁俞欢--”他闻言冷厉地喊了一声:“与你何干!”
她真的以为,她能弥补两人之间的缝隙吗?
宁俞欢一凛,见他神色覆上冰霜,突然心中酸涩,对呀!与她何干?
她不过是个外人。
她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他,觉得没有办法回答他。
赵煊凌厉地目光扫过她的面容,接触到她起了水色的眼眸,心头也是一震。
但他不愿意被人窥探他的心,他厌恶她的自以为是。
他冷声道:“以后不要提半句关于她、关于永怀的话--”
宁俞欢压下心头的酸楚,红了眼圈,却没有让泪水留下,她觉得她没有立场难过。
她虽然名义上是他的郡王妃,可其实,她与他,真的没有一丝儿关系。
即便他成了鬼,也是永怀的鬼。
她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平静地道:“我知道了--”
赵煊微微有些讶异,讶异她的反应,他反而有些难受,莫名其妙的难受,他的心,隐隐在痛。
特别是她含着水光的眼眸,让他整个夜晚,心头都在生痛。
他的话,如同一根刺刺入宁俞欢的心头,一碰便会痛。
她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自己的初衷,不过是大越不要亡,她不要再死一次罢了--
她与他,本来就是陌路人。
第二天,秋风已经带上了凌厉的寒意,冬天就要来了。
宁俞欢站在窗户前看着被风卷走叶片的大树,微微叹息了一句,拢了拢衣服,坐下来写信。
她依然要劝说谢守云到田庄上主事。
光线一黯,她知道,是他来了。
他的出来,又引起了她心头的酸涩,她没有抬头,继续写着信,拿笔的手却微微有些发颤。
“我这些日子,不会在楼中许多--”赵煊的声音不像昨日的冷厉,温和地道:“我安排了人保护你--”
“好--”宁俞欢头也不抬,柔声道:“我知道的,你要去处理虎牢军的事情。”
赵煊本来转身要走,听了这话转头看她:“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宁俞欢终于放下笔,抬头道:“你常年带兵,自然要掌军权。朝政的事情,你会交给李丞相。”
赵煊微微一笑。
宁俞欢拿笔杆轻轻抵在了腮边,沉思了一下道:“赵煊,有时候我想,你要做什么,究竟比李丞相要容易得多,许多事情,你可以直接下手--”
比如,让有些挡路的人消失。
赵煊疑惑地看她:“为什么?”
“你是鬼呀!”宁俞欢觉得他简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许多事情难道不比人做容易得多。
“呵--”他摇头笑笑:“宁俞欢,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子。”
宁俞欢有些懵,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干脆折回来,坐下,交叉起双手看她:“如果我还是人,有些话,你是不是会说得那么直白?”
她清澈的眼睛转了转,笑了一下道:“你还记仇我骂你的事情?”
赵煊觉得和她说话很有趣,一点儿也不用拐弯抹角,他突然想问:“如果我还是人,你会不会继续做郡王妃?”
宁俞欢眸色沉了一下,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我这郡王妃怎么来的,你也知道,若是你生前见了我,说不定早就上门退婚了。”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他其实也说不准,或许真的会如她所说。
她苦涩地笑了一笑:“我不是个好女子,我爱争爱抢,好强自负不服输,你若是活着,定然不会选我这样的女子。哪怕就是听了个我名声的影儿,也不会选我。”
若太后硬要赐婚,他应该会选大姐,温柔和顺、知书达理。
“你不是那样的--”赵煊不假思索便道,他不喜欢她这样说自己。
宁俞欢不在意地摇头,他忘记了,他也说过她妒忌--
她的不在意,突然让他有些不自在,他连着两□□她发了脾气,他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她仿似一点儿也不在意,她不在意,反而让他介怀。
他想要说两句歉意的话,楼下却突然传来青竹的声音:“小姐,永怀郡主来访--”
宁俞欢蓦然抬头去看赵煊,赵煊也怔住了。
永怀郡主并没有坐着等她,她在书房中,站在谢蕴姝取酒的架子前,伸出手,洁白的手指在一瓶一瓶的酒瓶上划过。
沁人冰凉的酒瓶,冷入了她的心。
“这些,都是你送他的酒--”宁俞欢明白她心头的痛楚,站在门口道:“未曾集齐,很是可惜。”
永怀蓦然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一片幽深:“你怎么知道?”
她一下子转过身来,在偌大的书房中转了两圈,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赵煊!赵煊!我知道你在这里--”
“你出来--你出来--”
“我想你--”她的泪落了下来:“赵煊,我想你--”
她哭了起来,用手捂着脸:“我恨你--”
宁俞欢转头去看黑暗中的影子,那影子在微微颤抖。
她上前对永怀道:“郡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她抬头去看,黑暗中的影子摇了摇头,她叹了一口气道:“你在这里坐会儿--”
她想,赵煊抵不过心头的痛苦,也许会出来见永怀。
她伸手想要扶永怀,永怀却突然抬起手,一把推开她的手,泪光粼粼的大眼睛怨毒地盯着她:“你怎么会知道酒的事情?你凭什么知道?”
宁俞欢沉默了,她不敢说,自己还和赵煊喝了其中的两瓶酒。
“一定是瑾王妃对你说的,她那么地恶毒,连我和赵煊的秘密她都要到处宣扬--”永怀咬着牙道。
宁俞欢看见书架后的身影明显地僵了一下,她也不多说,仍然伸手想要扶永怀。
她明白她的痛苦,她也有些怨赵煊的懦弱。
让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子这般难过,实在不该--
永怀却一下子推开了她的手,奔到了书架之前,狠狠地伸手一推。
瓷器撞击地面的响声清脆地在书房之中回想,砸在了赵煊的心上。
每一瓶酒的碎裂,就代表了一段逝去的甜蜜的时光。
他闭上了眼睛,回不去了--
当他被宁俞欢骂不勇敢的那天夜里,鼓起勇气要去见永怀时,却看见太子抱着她走进了红绡帐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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