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锚
神灵之间的战斗一触即。
人类形态,手握巨剑的旧神,比树形态的杜松要生动得多,他神躯一动,双手抱剑朝着白色的天幕直接撞了过去。
由于经过了数千年的休养生息,即便实力仍旧远远逊色于最巅峰的状态,旧神的神躯,却还是强过杜松。
因此,在黑色的碾压之下,被动防守的银色巨树,除了不断收缩防线,聚拢力量,并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击。
事实上,如果杜松按部就班,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灵降,回到当年的状态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在灵降的道路上,他并没有任何瓶颈可言,但时间紧迫,旧神很明显不会让他有充足的准备。
至于现在,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达成蜕变,实际上是取巧了。
他化身神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小女孩许下承诺,让她同意化身雷霆,来稳固自己孱弱的身体。这是因为一个只经过第一次灵降的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海量的神力。
而他做的第二件事,让雷霆煮沸自己的鲜血,实际上是在压榨血液之中最本源的神性,并用这种力量还不强大位阶却极高的东西,勾连起自身与真理之界的联系,从而得到真正的力量的补充。
这种强行召唤出神体的方法,不是杜松臆想出来的,而是来自于《圣灵启示录》,那本杰洛特还给他的黑色封皮的古怪书籍。
就在杜松现这列火车的异样的同时,他也现,那本原来怎么都打不来的书,已经能够翻开第一页了,而写在第一页最前面的,就是他向小女孩说出的那两句话。
“如我圣灵之言:举世皆贼,你仍可以以我为信。”
“如我圣灵之言:举世皆饥,你便可以饮我之血。”
在这两句话下面,小女孩的身份、来历、目的,都清清楚楚的写了出来。
除了这些以外,什么情况下召唤出神树,怎样召唤神树,以及事先要做的准备,同样写得明明白白,甚至于连杜松的那根丝线,怎样使用它,它如何才能挥出最大作用,也完全在计划之中。
来自25oo年前的“终焉皇帝”、“永生之主”,好像已经完全预料到了今天会生的事,他预料到了杜松会陷入这片雪原之中,预料到了旧神会觊觎杜松的神格,预料到了神战不可避免。所以,书写下这页文字的人,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与傲慢。
而且他用的是杜松最熟悉的中文。
这样一个深谋远虑的预言家,自然不会想不到,杜松仅仅凭借着那两句神言,依旧不是旧神的对手。事实上,这个现在不可一世,一心想着重现旧日荣光的旧神,在写下这篇预言的人看来,与跳梁小丑没有任何区别,就好像一只养在罐子里的蝈蝈,即便百战百胜,仍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如果杜松想要彻彻底底的击败他,甚至杀死他,只要按部就班,照着写下预言的那个人的那些话去做就行了。结局早已注定,他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这片雪原。
所以,杜松就照着那句话去做了。
他用最后的理智看了一眼身边的艾米莉亚,接着转过头去,闭上眼睛,待再睁开时,双眸都变成了银色。
他的灵魂在升华,散于整个真理之界当中,于是,他听到,整个世界都在欢呼雀跃,这是臣民迎接着重新回到了王座的君王。
他的头也变成了银色,无风自动,一根一根都散着耀眼的炽烈白光。
他的面目扭曲碎裂,继而重组,变成了最初的样子,那个他原本在地球的样子,那个拉脱维骑士团骑士心中的样子。
他的记忆开始混乱,属于苏里芬的那一份被无情碾碎,他在大罗本的生活也成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罗德里安,帕克,丽雅,罗伯特,萝芙,艾米莉亚,属于他们的回忆被埋藏起来,成为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杜松的记忆,那个被称为“终焉皇帝”,“永生之主”的神灵的记忆。
银色神树再次拔高了数万英尺!它的根系与真理之界紧紧密相连,再也没有了刚刚的疏离感。
源源不断的神力注入到神性之中,光芒万丈,无可比拟。
白色的天幕顷刻之间碾压了黑色天幕,那颗白色的天体如同受惊的幼兽,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反而躲在了旧神的身后瑟瑟抖。
旧神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被死死按在这片天地的边缘,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他的躯干,骨骼摩擦,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只要杜松愿意,再加一把力,他就死了,而且是彻彻底底地死了,神躯被毁,神格被吞,神魂泯灭,绝无残存的可能。
“将剑重新插回去吧。”
杜松露出了残忍的微笑,就像一个顽劣的孩童。
旧神颤抖着双手,想要求饶,却被杜松的冷漠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最终还是亲手把剑插回了胸膛,随即出了痛苦的哀嚎。
“你,你到底是谁?”
“哦?你以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前天跟你说话的是我,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25oo年前弄死你的还是我。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啊,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杜松不再看那个旧神,他抬头望向天幕之中的那个黑色天体,笑道:“终于回来了啊,幸好我早有布置,不然就错过这一次‘乱厄浩劫’最精彩的部分了。这次,我绝不能失败!所有从我这里拿走的,我都要让他们千百倍地还回来!上一次我没能拿到的,我这次一定要夺回手中!”
然而,
就在“终焉皇帝”杜松豪情万丈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他手指上的一丝异样,他惊恐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他和艾米莉亚仍旧牵在一起的手。
那枚衔尾蛇戒指像活了一样绕着他的手指转动着,只一瞬间,杜松的神格猛然跌落,就像海船扔下了船锚。
他的掌心传感受到了艾米莉亚的体温。
心跳脉搏,相依相偎。
高高在上的神灵动了凡心,从天上,又坠入了泥尘。
(关于神灵的部分从这一章之后会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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