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还活着

思考了好一会，放牛娃赶着牛走下了山坡，那老黄牛每走几步，就会停下踌躇不前，也难怪，这一片断臂残肢，连人都心里发颤。放牛娃拉着老黄牛走到一颗满是弹痕的柳树旁边，系住了绳子，又摸了摸黄牛的腮帮子，兀自走向尸堆。

        “好惨啊。“放牛娃边看边说到，“几年前闹匪灾，老巴子被灭了山寨，也没见这样啊。““七伢子！“正当放牛娃看的出神，身后来了一帮村民，用毛驴拉着两辆小车，向这边走了过来。“哎！这嘞！“这放牛娃叫七伢子，几年前村子闹瘟疫，父母留下刚出生还没起名字的他撒手去了，村里人逃的逃，死的死，留下了一帮老弱病残，那一年村里一共出生了七个孩子，他是第七个，除了他都夭折了，父亲和村里人都姓刘，所以大家都叫他刘七，后来也只叫七伢子了。

        打头的就是孙先生，孙先生是从关内来的，有一手好医术，当年凭借这山上一些不知名的中草药就救活了许多感染瘟疫的人，所以村里人都很敬重他，给他盖了间房子，请他留在村子里。

        “七伢子，还有活的吗？“孙先生离开人群，大踏步的走到跟前说到。“我刚把老牛系住，还没看呢。““好！““大家快过来，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能救的。“孙先生应了一声，扭头冲村民们喊到。“孙先生，这都第三天了，鬼子才走，还能救吗？“七伢子看了看这一大片尸体，疑惑的说。“看造化吧，这些都是同胞啊！“孙先生说着话，声音有些发颤，眼睛也闪着泪光。

        人群渐渐分散到战场的各个角落，逐一寻找着，按照孙先生说的方法，先摸一摸脉搏，在摸一摸胸口的温度。

        “孙先生，这有个人！好像还活着！“刘全福兴奋的喊了起来，大力挥舞着手臂唤着孙先生，孙先生听到立刻跑向了刘全福的那边，众人也都纷纷聚拢过去。众人跑到跟前看了一眼，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这人正是腿都烧黑了的林叔！刘全福的儿子刘山率先说话：“爹。他腿都烧黑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啊？“孙先生蹲在地上，摸了摸脉搏，又摸了摸胸口，“有门，还没死，抬到车上去！“刘全福听到孙先生这样说赶紧拍了刘山后脑勺一下，挤了挤眼睛。刘山赶紧蹲下身，抱起了林叔，这刘全福一直想让刘山跟着孙先生学手艺，所以一直对孙先生言听计从。刘山好吃懒做，肥头大耳，一米七的身材，却空有一身肥肉，没膀子力气，抱着这林叔，一脸的使不上力气，没走两步就差点栽歪倒了，一脚踩到了旁边的尸体，这一踩不要紧。“诶呀！！我草你姥姥！“旁边躺着的尸体竟然叫了起来，吓得刘山扔下了林叔就往刘全福身边跑，嘴里喊着：“爹，诈尸了，爹啊！“村民们听到这一叫，也都瞬间没了魂，急急的向后退。“老子还没成尸体呢，你这一脚，老子差点真死了！“说话的正是张半山，他一扭身体，白花花的肠子先掉了过来，这下彻底炸锅了，村民们更加确信是诈尸了。

        “别慌，诈尸不能说话，小兄弟，你别动，我们抬你上车，我能救你！““我兄弟呢，他还活着吗，先救他，老子命硬！“张半山咬咬牙说到。刘山指了指他扔在旁边的林叔说：“是他吗，现在就知道他一个活的，和一个你……“张半山回头瞅了瞅，嘴里大口喘着粗气，“是啊，是啊，救救他，先救他，求求你们了！“张半山看着林叔烧焦的腿，一个壮硕的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哭了起来。“大家动动手，先把他俩抬上车，先回村子，回去抹上我配的那三副药！“孙先生回过神来组织起了现场的工作，众人又纷纷忙碌起来。

        “孙先生，他们还能救吗？“七伢子愈发的迷惑不解，他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一个肠子淌在地上，沾满了泥土，一个一整条腿都被烧焦了。“先别急，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还活着了！“孙先生没有给答复，也没有否认。七伢子相信孙先生的医术，老巴子当年被刘南山锯断了双手双脚，又挖去了双眼，手下两个小土匪送到孙先生这，愣是让孙先生救活了，但孙先生说那是送的及时，晚了神仙也救不活啊！“孙先生！这还有活的！“看着孙先生跑向其他村民那里，七伢子也不再多想，跟着忙活了起来。

        数个小时后，大家都累的筋疲力竭，一共发现了六七个还有一息尚存的人，都已经被送到了村子里。刘全福看着蹲坐在地上有些摇晃的孙先生，站起身来，一脚踢在了卧在一旁的刘山的屁股上，“诶呦！“听到刘山叫了出来，刘全福赶忙低声说到，“快给孙先生捏捏身子！““捏什么捏啊，谁给我捏啊！““孽种，找抽啊你！“刘山不情愿的站起身，刚要走过去，七伢子已经坐在了孙先生旁边。刘山冲着努努嘴，“七伢子不嫌累，让他去吧“刘全福气不打一出来，周围人听见这爷俩的对话，呵呵的笑了起来，刘全福也不好发作，坐在一旁盘算着晚上用什么打这个肉疙瘩。

        旁边，“孙先生，这草药还够吗？“七伢子问到。“人很多，估计用不了多少天，这三副药能让他们挺过这两天，我要出去上山再采一些回来才行。““孙先生，您年纪大了，我陪您去吧！我想拜您为师，我想跟您学医术救人，我不想放一辈子牛。“七伢子越说越激动，旁边的刘全福听见急得很，他怕七伢子占了刘山的位置，他为了让刘山跟着孙先生学艺，可是把家里的那两根老参都贡献了出来啊。“七伢子，我早有言在先，不收徒，不传术。“孙先生说了这句话，便不再言语。这下刘全福才放下心来，看了眼旁边的刘山，气急得很，站起来又踢了一脚。

        “诶呦！“

        旁边人听了哈哈大笑……

        孙先生向后瞥了一暼，俯首对七伢子说：“七伢子，子时，出发，不可对他人讲起。“说完，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喊起村民，向村子方向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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