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诉说往事 楚巫来秦
文君又问道：“瑾瑜在西宫如何？”我说道：“谴人去看过了，在齐夫人处没有一丝怠慢。”
文君谈及瑾瑜，又说起她的性格。“瑾瑜这孩子从不让我操心。”
“这与你的教养可脱不了干系，你可晓得六姬。她大胆直言的性子与杨姬是一模一样。有次辛美人穿了一件新衣裳，她问六姬好看否？六姬说，若是辛娘娘衣裳上能少些颜色就好了，颜色大多让人瞧着眼睛不舒服。不如多向她母妃杨姬学学。”
文君笑了，我便是成功了。
翌日，我嘱咐下头的人收集的咸阳内适龄公子的信息整理成册。可兴乐宫的人出不去，最后还是齐夫人整理来的送到后殿，我和文君一同在院里看。文君仍带着帷帽，而我也戴上面巾。
文君极为小心，她若是碰过的书卷便会放到另一侧不让我再碰。她将书卷中合适的人指给我看，我伸手想要确认。她便后退一些。
文君说道：“其实我有意使瑾瑜嫁入李家，她就不会受欺负，我也放心。”我笑道：“瑾瑜是王女嫁去哪家，哪家不都得好生侍奉着。文君不必担心。”文君又说道：“这可未必，若只是王女的身份牵制夫家，那便多了变数。你可别忘了当日嫁给我燕太子的公主。”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其中变数多。”
文君说道：“只是我有顾虑，家中兄弟都未婚配。并无瑾瑜合适人选。”我惊讶道：“闻文君有兄长李由。李由并未有婚配？”
“兄长受了耽误也未有婚配。”
我说道：“文君看少将军王贲如何？”文君摇了摇头说道：“我见过王贲虽是英姿飒爽，但是王家如今受大王忌惮。我担心最后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我说道：“姐姐过虑，大王爱才，必定善待其族氏。”
文君拿起一册已经看过的书简说道：“李信如何？瑾瑜曾在我面前提起，我看得出来她对他十分仰慕。”
我摇了摇头，文君说道：“难道是因为他戍守北境，贬为小职？”我解释道：“李信在一众年轻的将领当中确实出众，家中世代居于高位，又是秦人。大王也是十分爱之，我也相信大王终会将李信升回咸阳。不过，文君，李信年轻气盛，性格急躁。那日在大殿你也看到了。他是不会知晓疼惜女子的。”
“你说的有理。”
看了一个时辰文君乏了，我送她进去。然后与阿忱会琳琅殿。洛秋带着面巾送来两个孩子的消息，“孟春说公子很好，每日去咸阳宫读书。大王时常也会指点一二。”
“阳滋呢？”
“孟春说两位公主也过得很好，不过担心两位娘娘。笑容少了许多，也不怎么说话。”
我想念我的孩子。
第二日，已经是文君别查出患上时疫的第七日。天空下起小雨，我们不能在院中小坐了。我与她在房中闲聊。文君问我：“珑儿，你同我讲讲你的过往？”
惊讶她突然问起我的过往，我重复道：“我的过往？”
“是啊，我从前只知你是赵国公主。母为孝成后，其余的便不知了。”
我说道：“若是算起我的过往，那可就长了。这还要从邯郸宫说起，我王兄因为倡后公孙与我母亲生罅隙。母亲薨，倡后命我居住在破败的院子与阿玖同住。”
文君问道：“白八子以前同你真的很好么？”
“我自小以嫡公主的身份傲视后宫，母亲颇为爱护。我怎会与身份低微的阿玖玩耍。那时，我尝独自玩耍。阿玖待我很好，过了几年我才同她好。”
文君又问：“我曾听闻赵悼襄王病，公主最受恩宠。”
我说道：“我王兄病重，从偏殿接回我。让我每日去主殿侍奉。直至王兄不得下榻，便命我批奏官文。之后我才知晓王兄将我放在远殿不管不顾，便是对我最大的照顾。”
“之后王兄薨，倡后之子即为。我手握玉匕，便是你那日与我的那把玉鸟首刀。我握着它，躲在倡后大殿。在倡后祭祖之后回到宫中之时，将刀刺向倡后。倡后躲开了，之后我逃出宫。别王军逼上太行山，我不愿被她抓到，跳下悬崖。死里逃生，算是重活一次。”
文君说道：“珑儿真是勇敢。”
我笑了笑，“不过是不在意了生死。”
“后来我便去了齐国即墨，即墨大夫是我母亲表弟。所以我便一直住在田家。当时废后妄想以此揭露我的身份，却未想到我本同田家关系一般。”
文君问道：“所以魏缭在齐寻了你献给大王？”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大王相识并非魏缭。”我查看四周确定只有我们两人，我说道：“我伤痊愈，跑回邯郸。一心想重立子嘉为赵王，便隐藏在大夫家联络不满倡后郭开等流的朝臣。”
“子嘉？就是代王？”
我点了点头，文君又问：“可是大王那时并无去过赵国。”
“当时，秦赵将要交兵。秦政私访邯郸，我那时也不知晓他是秦王。直到后来兵败，我被倡后关押在地牢。我知晓死期将至，却不想丁腾奉大王之命前来救我。”
文君说道：“定是大王在邯郸与你相遇是便对你有意。只是那赵后怎会放过你？”
我低着头说道：“听他人说，秦军本有时机直下邯郸。”
“我记起当年秦赵之战，原来如此。”
我看着在帘子后的文君说道：“子嘉为倡后派去的人手截获，大王使人将其就下，送他去了咸阳，算是在咸阳为质子。我便随大王来了咸阳宫。”
“珑儿我有一事还不明，我知晓你与国尉之间非比寻常。那也是大王的安排？”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与魏缭相识在大王之前，当年跌下太行，是他就得我。”
“原来如此。”文君掩面咳了一声，她说道：“若无珑儿，我怎会想到大王也会有爱护的女子。不过，你能站在大王身边。我很高兴，大王一直都是一个人承担着一切。赵太后愚昧，嫪毐贪心，吕不韦奸诈。我听闻大王亲政时不让侍人靠近。过了一两年才好些。珑儿正是在最好的时期遇见了大王。”文君又咳了一声。
“文君，你还好？我去叫太医。”
“珑儿，无事，无事。”
我便又坐下，文君回忆起当年，说道：“记得你当年入宫，大家才知晓原来大王对后宫妃嫔无意。是为发现那般倾城国色。便想桃花夫人息妫不过如此。”
“文君说笑。”
她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文君说累，我便离开了。
第十二日，从楚国赶来一个巫医，自称能治疗瘟疫。那人年过半旬，长胡须，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五彩衣裳，头戴羽冠。一看便知是楚国来的。
我和几个侍女在宫门相迎，巫医横大步走进来。微微一拜，“夫人好。”“巫医不必多礼，快去看看李良人。”
“请夫人带路。”
我引路将其引到后殿，文君已经梳洗在帘子后面。那巫医不把脉，不看文君面色。而是直接嘱咐侍人在房中挂起他行囊之中的铃铛。又取来水与火炭，火盆。
我坐在床榻便的茵席上，我向文君亲声说道：“文君莫怕。”
文君有气无力的应答了一声，“嗯。”
巫医向我请示，“夫人，老夫要做法了。”
“巫医请。”说罢，我和太医退在房门前。
那巫医口中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反正是振振有词。我小声问道太医，“这十分可行？”太医令回道：“回禀夫人，楚国的三苗巫医医治方法与中原不同。或许能成。”
我又见那巫医突然从地上跳棋，让我一惊。他随后在屋里手舞足蹈，好一会儿才停下。然后从火盆之中取出一小块烧红的木炭，放入水杯之中。他递给侍人禀报，“夫人需要将此水为良人服下。”
我一怔，上前两步，见水中浮着一层炭灰。我说道：“这水中满是灰尘，可以饮下？”那巫医说道：“夫人，尽管让良人饮下。”
我看了身侧的太医一眼，他说道：“夫人可以一试。”
我拿起那碗水，走到床榻之侧，文君说道：“我看着巫医既不诊脉又不下药方。实在古怪。”
“太医都说可以一试，楚医古怪，但可能有效。”
文君探出手，手上满是红疹。文君拿起那碗水一饮而尽，饮水过快，文君呛了一声。她将碗放在侍人端着的托盘上。
我回头问巫医，“这药……水过了多久才可奏效？”
巫医说道：“每两日老夫便要作法一次，良人还要饮上两次，才可痊愈。”我说道：“如此便就辛苦巫医了。”
我嘱咐洛秋送他出宫，外人是不许居住在宫中的。不过我已经花上重金在咸阳城中租下一座上好别苑。又请了四个宫人去照顾。
巫医刚被送走，我命太医为文君诊脉。之后，太医令说道：“原本良人体脉虚弱，不知是否是楚巫之水，让夫人脉相变得平稳一些。”
我口中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文君未语，我猜想她是对楚医的医治方法颇为不信，我原本也是如此，可如今太医说的一番话，打消了我心中顾虑。
两日后，巫医又像那日一样作法并未查看文君病情，而是舞蹈，念咒，用炭灰之水为文君饮下。这次作法之后，我高兴地对文君说道：“还有一次文君便就要好了。”
文君摇了摇头，我猜想她是害怕饮用炭灰之水。
洛秋走近来，她说道：“夫人，夷光方才再为夫人准备饭食之时。发现一个侍人鬼鬼祟祟。还请夫人前去。”
我说道：“此人到底犯了何事，要本宫亲自前去？”
洛秋回复，“那个侍人，故意用良人用过的餐具盛放夫人饭食。”我一怔，文君说道：“可有查清是何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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