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条咸鱼（10）
世界未解之谜：女人的直觉。
杨九九犯了嘀咕，到底该把赌注下在谁的身上？
他正在感慨，莉莉说：“你等着看好了，跳完这场他们就会转移阵地了。”
杨九九愣愣看着踩点跳舞的杨平，心情复杂。
前有吃瓜吃到自己老爹，后有怪异伪装阶段探查。
如果生活是盲盒，距离潘多拉就只剩01米。
公园广场舞会结束，那个女人拎着袋子跟在杨平身后，穿过斑马线推开茶馆的大门。他们相互交谈中，完全发现身后不远处，有对全副武装的母子畏畏缩缩跟着。
杨九九一度怀疑莉莉脚下踩着风火轮，他奋力跟上脚步，不小心碰到商贩的三轮车，膝盖酸痛宛如一碗老坛酸菜。以前时刻关心儿子的莉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根本顾不上一瘸一拐的人影。
响茶是家老字号茶馆，据说招牌还是某位书法大师亲笔后雕刻而成。
有人在这里办公，有人在这里约会，年纪大些的在这里打麻将。
茶馆门口，杨九九费了老鼻子劲拉住莉莉，做了一个小心的手势，两个人怀着悲壮的心情踏进茶馆。
杨平显然已是这里的常客，店里的服务员笑嘻嘻迎着他们两个人入座，问了一句，“还是老样子？”
杨平笑着点点头，坐在对面的女士解开脖子上的丝巾，从袋子里拿出一叠文件。
然而，脚步刚迈了没几步，杨九九就拦住莉莉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杨平和那位女士几乎坐在茶馆大厅的c位，哪怕周围有假山和绿植造景，尽管母子俩戴着帽子和口罩，依旧拥有被认出的高度风险。
杨九九一度想让系统立马变出两个脸基尼，下一秒就被迎客服务员的高分贝吓了一跳。
“欢迎光临，请问您几位？”
“……两位，”杨九九望着服务员，指着杨平身后侧方的空桌，“我们要坐那个位置。”
“好的，两位请。”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虽然对他们全副武装的阵势有些不解，但这年头来者是客，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杨九九和莉莉并排走着，好在路过c位的时候有两拨离开的客人充当人墙，有惊无险落座。
准确地说，这里是最佳观察的位置，两个桌台中间还有假山，视线范围内全部都有竹帘遮挡，一旦入座被发现的概率就降了7成。
服务员拿着茶水单热情推荐，自然没法理解化身谍战片战斗人员莉莉的怒目圆瞪。
杨九九用最快的速度扫视，只求下单的绿茶多少能浇灭莉莉心里的怒火。
没过几分钟，服务员端来一壶大红袍，杨平颇有绅士风度，为对面的女士倒了一杯茶。
两个人一边看文件，一边交谈。
微笑、皱眉、叹气、纠结、释怀……
每一种表情都被莉莉猜出无数种可能，杨九九摸不着头脑，“他们到底说什么？”
莉莉高深莫测，“咱再凑近点。”
杨九九无言以对，还要怎么凑近？
再近一步就等于全面暴露！
打草惊蛇乃是兵家大忌！
杨九九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杂志，他和莉莉一人一本，挡脸露眼，生平第一次挪着屁股拎着耳朵听墙根。
“老杨，你说这事还有办法吗？”
“你别担心，咱先把所有办法都试试。”
……
莉莉愤怒：“儿子你听，你爸都跟别人说上咱了。”
有一说一，这就有点咬文爵字了。“咱”明明就是一个口头禅而已，与“吃了吗？”的问候异曲同工，都是毫无感情的通用语言。看着莉莉眼里的怒气，杨九九没敢说话，他突然想，人为什么要结婚？如果时间倒流，莉莉还会选择杨平吗？
“这次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
“真的？”
“我们……真的……可以？”
茶馆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播放经典名家的古琴曲。
然而，此时此刻再优雅的古琴曲也没法净化稀□□意八卦的耳朵。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就是，看着你的嘴巴一张一合，我却只剩意会不可言传。
听墙根的行为就这样被现实无情扼杀。
未知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可以延伸出无限种可能。
莉莉瞬间散发360度的脑回路，硬是根据碎成渣渣的片段，上演了8点档伦理剧的你说我猜。
“你爸肯定在和那个女人密谋，他是铁了心要抛弃我们了。”
“你看他们的手是不是都快牵到一起了？”
“你爸真不是东西。”
“你看那个女人还在搞事情，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娇羞！”
“臭不要脸！”
“呸！”
……
杨九九梗着脖子，竖起的耳朵努力过滤掉不合时宜的古琴曲。
高度紧张的他盯了半天，帽子里全是汗。
男人和女人果然是来不同星球的产物，杨九九一边佩服莉莉的想象力，一边在心底期待翻转。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杨九九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家宅平安”四个字背后的深意。
然而这个时候，坐在杨家母子隔壁桌的客人，也在手舞足蹈比划着他说他猜。
两个人几乎是同款的全副武装，只不过他们把用来遮脸的报纸拿反了。
“儿子你看看，就是那个人！”
“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肯定在骗你妈搞传销。”
“现在的人都太坏了。”
“你妈就是太傻了！”
“臭男人，实在太不要脸了。”
……
杨九九和莉莉一脸懵，就在他斜着眼睛狐疑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莉莉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过去。
“你说谁不要脸呢？”莉莉下意识怼了一句，气鼓鼓地说，“那个女的才不要脸，一把年纪勾引别人老公。”
“喂！”男人喊了声，大动肝火，“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时迟那时快，同样处在愤怒100度的一男一女跳起来吵架。
一个护夫，一个护妻。
除此之外，其他社会语录都是毫不客气送给对方的。
两个人的儿子不约而同被激发出人体漂移的技术，哪怕磕碰踩空，第一时间都在用身体阻止吵架上头的长辈。
“妈，妈，妈……”杨九九赶紧劝慰，“你不要激动……你怎么又哭了？”
“他骂你爸！”莉莉泪花扑簌簌地落，反而越来越激动，试图推开儿子继续和那人掰扯，“你给我让开……”
然而，持续高分贝的谩骂已经成功撕裂古琴曲的结界，茶馆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都围过来劝架，生怕一个不小心事态升级，站在前台的迎宾已经手握电话，一旦发现有人动手立马呼叫110。
偏偏这个时候，杨九九的后背被人戳了一下，回头一看，他近乎木讷地张着嘴巴，憋了半天，“爸。”
谁也没有想到，这边叫了声“爸”，那边叫了声“妈”。
六个当事人围成一个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脸上的表情都是一部史诗。
茶馆的经理瞥了一眼，瞬间就get到精髓，一边将这个闹剧定性为家庭保卫伦理大战，一边让工作人员疏散执着于八卦的围观客户。
“你们怎么在这？”刘婷盯着自己的老公和儿子质问。
郭程连连后退，关键时刻让自己儿子充当炮灰。
等了半天，儿子依旧在奋力阻止语言，“额……那个……我们……”
杨九九完全接不住来自父亲的灵魂质问，他束手无策，眼下这般复杂的情况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畴。
好在杨平向来心细，很快就察觉到莉莉情绪中的变化，他赶紧拉着老婆的手解释。
杨平和刘婷其实是老乡，后来因为刘婷父亲工作的调动，他们全家就从山城里搬走了。几十年未见，没想到偶然在公园重逢。原来刘婷的父亲得了杨九九爷爷一样的病，摆在桌子上厚厚的文件全都是老人家的检查报告。
最近都是杨平带着刘婷去买药，顺便介绍靠谱的医院和调理的老中医。刘婷之所以瞒着老公和儿子去照顾生病的老父亲，完全是怕自己的老公会介意。毕竟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老爷子一直对女婿郭程不满意，少不了恶语相向，以至于两个亲家基本上都很少来往。
当然，刘婷来跳舞是被杨平硬拽来的，只不过他们之间却不是莉莉所怀疑的那样。
如今老爷子处在术后康复期，杨平觉得压力颇重的刘婷可以用跳舞来调解一下心情。
处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其实都是抑郁症的高发人群。
被怀疑的人解释完毕，自然就只剩下猜疑人的无地自容。
火药味十足的伦理道德家庭大战突然像是被泄了气的皮球，皱皱巴巴，蔫头耷脑。
如果尴尬分等级，此时此刻便是百年不遇的核爆现场。
杨九九如坐针毡，尴尬至死，脚指头硬是抠出了三室一厅。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并不是百分百准确。
生活的多变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
六个人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令人意外的是，刘婷望向郭程和杨平望向莉莉的眼神里竟没有一丝埋怨，多年携手同行的厚意，似乎让他们在无声中化解着一些东西。
很显然，剩余的尴尬全部汇集在两个儿子身上，口罩像是被封印在脸上。
父母是真爱，儿子是意外。
“再怎么说，”郭程长叹一口气，拽着刘婷的衣角，“他也是我的岳父，你放心吧，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给老爷子好好做康复治疗。”
刘婷点点头，不经意间红了眼眶。
既然是场误会，郭程和莉莉反而着急相互道歉，原本处在风口浪尖的杨平和刘婷一拍即合。
然而，茶馆工作人员全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前一秒差点动手打起来的两家人，下一秒竟然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碰杯。
杨九九丝毫没有胃口，但眼下这个局面，他就算装也得动筷吃点东西。
拿掉口罩的杨九九正用勺子搅着汤圆，突然被人大力推了一下肩膀。
“虎子？”
“你是不是杨九九？”
“在三户小学上了五年，后面因为打架转学的杨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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