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与非，堪真假
楚夕岚没听他的，接着往安安那边走。
应琛一把拉住他：“你疯了？要去送死吗？”
楚夕岚回头看向应琛：“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应琛似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个，但还是点点头，“你问吧。”
“你真名叫什么？”
应琛气笑了：“你不信我？”
楚夕岚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应琛。
应琛只能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说法：“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楚夕岚点点头，转身又向安安的方向走去。
“？”
应琛没想到自己都说了过去就是送死，眼前的人还不听自己的。
楚夕岚走了两步，身后没人再来拦住他。
眼看着他就要走到安安身前的时候，身后还是没动静。
楚夕岚的微微抿了抿唇，在安安面前蹲了下去。
“哥哥……”安安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撞入他的怀里。
“哥哥……我好害怕，那个哥哥他一直看着你，他的眼睛好可怕……”
楚夕岚把安安从怀里扯出来，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和对方的视线相平。
“你是人还是妖？”
“哥哥……你在说什么？安安不懂。”安安疯狂摇头，他的小辫子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他的双眼沁出泪珠，欲落不落，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再加上那么小的年龄，很能激起人们的怜爱之心。
楚夕岚不为所动，又问了一遍，见安安还是逃避，他也不问了，起身就准备离开。
“哥哥……你不管我了吗？”安安仰头看着他。
楚夕岚低头，长而密的睫毛低垂，在他眼下形成一道灰青色的阴影。
“那你说实话。”
安安蓄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下，他哭着说道：“我是妖，哥哥，不要杀我。”
“撒谎。”/“他在撒谎。”
楚夕岚又一次和应琛同步，他转过头看向了应琛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回来。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
“哥哥？”安安一脸不可置信，接着他似乎害怕得身体都在发抖，脑后的小辫子微微抖动。
“小心！”
刚刚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应琛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带他离开了原地。
应琛带着他一下子飞出去一丈多远。
楚夕岚回头看自己刚刚所在的地方，此刻的安安面目狰狞，再不复之前的可爱模样。
安安的小辫子已经散开，背部拱起，好似抗了一块大石在身上。
他四肢上长出隆起的鼓包，使本来就单薄的衣料瞬间变成碎布。
楚夕岚看着安安唇角沾了点红色，似乎是血迹，他扭头看向应琛。
他受伤了？
楚夕岚还没问出口，就见周围忽然狂风大作，霎时间飞沙走石，黄尘蔓延，沙幕中几乎看不见对方的脸。
“别睁眼。”
应琛摁住了他的脑袋，强硬地把他按在怀里。
楚夕岚猝不及防被按了头，在对方的怀里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虽然外面风暴如旧，但是男人的怀抱却安静平和。
他将手中已经半出鞘的剑推了回去，期间剑身抖动了一下，似乎是不满他明明都已经把自己□□了又让自己缩回去。
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应琛才松开手，此时外面已经发生了大变样。
青瓷镇褪去了刚入城时平和的外衣，屋檐上的瓦片不再是排列得整整齐齐，檐下生着蜘蛛网，旧日的灯笼上面缺着角破着洞，岌岌可危地悬在梁下。
墙面灰暗，上面好像糊上了一层黄土，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整个小镇都呈现出破败的景象。
而把这里变了样子的安安已经不知所踪。
楚夕岚看见和应琛一起的女子一脸土色地看着他们两人，一边愤愤地说道：“应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了？”
应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也没缺胳膊少腿，最多形容狼狈了些，笑着说道：“你这不是没事吗？”
女子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你自己揽的活自己解决，老娘不奉陪了！”
女子说完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楚夕岚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想问问应琛刚刚有没有看见安安去哪里了，结果刚转过头就被弹了个脑瓜崩。
楚夕岚捂着额头疑惑地看着对方，只见应琛收了笑容，那双黑曜石的眼睛正不带丝毫感情地看着他。
“看起来挺乖巧的，做起事来怎么那么疯，都和你说不要去还不听话。”
楚夕岚眨了眨眼，对面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应琛突然闭上了嘴，视线微微偏移开。
“咳！”
应琛突然闷哼一声，虽然他很快就掩唇止住了咳嗽，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楚夕岚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你受伤了。”
“没事，就是被咬了一口。”
楚夕岚回忆起刚刚安安嘴角带的血迹，心头有些不安，拉过应琛的手就要检查。
应琛躲开了。
“不用，那个怪物沾了血之后第一重幻境已经破了，幻境重数越高它的力量越强，最好是在这重就把它杀了，不然后患无穷。”
楚夕岚抿了抿唇：“那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毕竟……你是救我才受伤的。”
“那公子打算如何补偿我呢？”应琛忽然笑了，见楚夕岚一脸傻愣的模样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下次不要对别人这样说。”
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在怀。
楚夕岚被眼前男人的笑容晃了眼，那般熟悉的眉眼还有宠溺的神色，他大概有五年没见到了。
不对别人，只对你。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对了，你这个剑怎么回事？”
楚夕岚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鹿溪剑，刚刚他把剑身塞回剑鞘之后就没管它，很明显它现在还在不满，塞回去的部分又自己蹦了出来。
“没事，见见血就好了。”楚夕岚淡定地把剑和剑鞘合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主人的许诺，鹿溪剑嗡鸣一声之后就不再乱动，安安静静地待在剑鞘里。“对了，你刚刚说的合作，我同意了。”
应琛点点头：“好，那我们先去找那家伙，对了，你不等你的同伴吗？”
楚夕岚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他都忘了。
洛煜他们应该还在客栈里等着他呢。
“走吧，先去找他们，咱们两人也对付不了那家伙。”
楚夕岚回到客栈的时候洛煜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里走个不停。
倒是安祯坐在唯一一块被擦干净的榻上摇着扇子，一边劝洛煜消消火气，让他相信楚夕岚。
“你让我怎么安心，刚刚你不是没看到天一下子就变了，他一个人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也没人在旁边照应着。”
“我回来了。”
洛煜一脸惊喜地转过头，看到楚夕岚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不由得松了口气。
“阿岚你可算回来了，我都打算去找你了。”
安祯也看了过来，只不过没有洛煜反应那么大，朝他点点头就把视线移到他身后的应琛身上。
洛煜这个时候也注意到楚夕岚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不由得把狐疑的目光放到对方身上。
“在下应琛，几位公子有礼了。”应琛拱手行了个礼，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虽然另外两人还是半信半疑的状态，但是好歹已经没了敌意。
四人一起出了客栈，整个青瓷镇现在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活物，唯一一个有人类形的还是躺在路边的白骨。
几人跟着应琛来到了一处小院。
院外面的墙面与别处有很大不同，楚夕岚上去抹了一把，一手黑灰。
楚夕岚再抬头看整个院子外面，大门上的木质横梁已经断裂，摔在了地上，周身都有着被火烧过的痕迹。
空气中处处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院子已经没有了门，门洞大开，里面黑洞洞的一片，好像深渊即将把人给吞没。
楚夕岚凝神静听，院中好像有“咔嚓、咔嚓”的声音，这声音似有若无，伴随着吞咽声，令人毛骨悚然。
楚夕岚眉头微蹙，他刚要进院就被应琛拉住了。
“我先进，你跟在后面。”
说罢应琛就大步踏入院门，一边用随手捡到的枯枝把周围的蜘蛛网清理干净，方便楚夕岚他们在后面的人进来。
“咔嚓、咔嚓”
这个声音在进到院中之后更加明显，就连跟在他们身后的洛煜和安祯也都听到了。
几人绕过了前屋，来到了后院。
最先吸引众人视线的是院中央巨大的槐树，哪怕经历过火烧，整棵树都已经枯死依旧几乎布满了整块空地，可想这棵树活着的时候是有多茂盛。
接着是树下背对着他们坐着的，不能说是人的“安安”。
他背后隆起的高度已经有三尺多，像小山丘一样，压得他佝偻着身子，脖颈前伸，散开的头发枯黄宛若稻草。
而他四肢上的突起不再像刚刚那样还有点钝感，现在隐隐约约呈现出尖锐的模样。
楚夕岚他们进来的时候“安安”似乎正在抱着个什么东西在啃，凑近了才看到垂在一边的是一只手掌，手心处还有马鞭勒出来的痕迹。
洛煜刚刚没见过“安安”这个样子，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安安”应该是听到了声音，缓缓地转过头来。
楚夕岚感到额角的疼痛又加剧了，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而是眼前“安安”的模样实在太要命了。
不说那红得宛若鲜血的眼睛，就是它一边咀嚼一边转头的动作就足够让人心下生寒。
还有那顺着它的嘴角向下滴的鲜血，怀中抱着的被啃食得坑坑洼洼的胳膊……
“安安”赤红的双眼一一扫视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了楚夕岚身上。
“嘿嘿嘿……”
“安安”咧开了嘴，一边笑着一边把怀里的胳膊扔掉，它目光里的垂涎之意昭然若揭。
“鬼东西，收回你的眼睛。”应琛把楚夕岚扯到自己身后，冷冷地看着失去目标后面目狰狞的“安安”。
“魔……族？”
安祯眉宇间罕见的出现了凝重的神色。
此言一出，洛煜先是惊讶地看了眼安祯，又把目光转向已经站起来的“安安”。
而楚夕岚和应琛的面色不变，显然是早就有所猜测。
虽然现在基本上见不到魔族，但是不代表没有。
眼前的“安安”非人非妖非鬼，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魔族。
楚夕岚站在应琛的背后，趁着对方看不到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把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
“安安”摆出一副攻击的姿势，它的目标明确，就是应琛身后的楚夕岚。
不过应琛把楚夕岚防护的很好，楚夕岚自己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安安”的几次攻击都被轻易化解。
不过现在的目的不是为了躲避攻击，而是要把“安安”杀死在这里。
楚夕岚不再待在应琛的身后，他手握着早已经迫不及待的鹿溪剑站在了另一边，和另外几人呈犄角之势。
“安安”眯着眼睛只盯着楚夕岚，不管别人怎么打它都不为所动。
不过它的皮也是真的厚，几个人轮番上阵愣是连他皮都没破半点。
“安安”似乎不耐烦了，它的脑袋更加往前伸了些，随之周身开始泛起淡淡的白雾，逐渐弥漫了整个院子。
楚夕岚看到起雾就往应琛那边靠，“安安”的目标是自己，起雾之后彼此之间看不清楚，这个时候落单容易出差错。
“阿岚！小心！”
楚夕岚听到应琛的喊声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喜悦涌上心头。
他认出我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一把骨刀就悬在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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