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雪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冬天。我放下手里的书，望着今年第一次飘下的雪花，不禁想：若是以前，想必师父已经在温酒会初雪了吧。
不过，我转念想到那一年不能喝酒的禁令，怎么心里就那么痛快？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我的修为可以说是得到了突破性的进步，尤其是在我筑基前后，好几次我都看到山主捏紧了拳头，面露凶光，有一次甚至破口大骂师父混账。
后来我听淡雪说，山主去找了师父一次，但山主在进去后便布下了隔绝外界的大阵，虽然不知道具体详情如何，但她从山主出来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与传来的阵阵怨恨声里可以猜想，师父一定“惨遭毒手”。
至于淡雪，是一直侍奉在山主身边的“人”，也就是大师姐死的当晚站在山主身边的那个“人”。不过，或许用傀儡或是人偶来表述更为恰当。
在我得知淡雪的秘密，或者说是只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时，我曾经很想将它解剖来一探究竟，但一想到山主那可怕的修为，我也只好作罢。我查阅过相关的资料，这种拥有一定自主意识的人偶很难制成，除却材料上的珍贵之外，当然还有就是其核心，也就是魂的适配性的问题。
即便是世间的巧匠，成功率也不过一成左右，而且耗资巨大，也没有什么实战性，所以这种人偶更多的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也可以说是财力的象征。
现在我正处于筑基中期，平日里要么向白起师兄学习战斗，要么就是跟四师姐学点草本知识，学点黄岐之术，进步还是比较明显的。
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渡劫、大乘，这是修行的几个境界，每一境界内也分前期、中期、后期、大圆满四个小境界，当然也有除此之外的一些特殊境界，比如修罗、炼狱之类的。也不是说境界高低就是战力高低，修为境界高的也不一定能战胜境界低的，但总的来说，这就像是一把标准的尺子，度量着每一个修行者的能力。
白起师兄虽然已经结丹，但很早以前他便和山主讲好，他不想做什么峰主，也懒得开枝散叶，没有办法，他便一直挂在山主门下修行。顺便一提，白起师兄的境界已经是结丹后期，正朝着结丹大圆满迈进。
后来三师姐又和白起师兄打了一场，只不过这一次三师姐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首先是结丹，三师姐在那起事件之后，也不知为何，没过多久就结丹了，这在山门里还是一件大事。
当然，三师姐也没有选择成为峰主，在她结丹之后她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再战白起师兄。那一战，三师姐当然又落败了。但那一战，也给我足够深刻的印象。
至于为何，那就是三师姐在那一战中至少用了二十件法宝，我在那时才深刻了解到师父曾经说过的家底殷实究竟是一个什么概念。，那些法宝稀奇古怪，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有直接攻击的，也有隐蔽防御的，还有能制造幻境的，但即便如此，白起师兄依然轻松获胜，而他所凭借的，只是那一柄青锋剑。
不过，每每看到白起师兄那一柄青锋剑，我就觉得他有些可怜，毕竟师父的忽悠大法，恐怕也是世间罕有。
这一日，我如往常早早的起了床，刚整理好房间，淡雪便敲门进来：“青鱼师妹，山主有请。”随后她也说道：“其实收拾房间这种小事，不用我来做。”
我表示自己这个习惯改不掉之后，便随她去了山主那里。
山主的书房算不得太大，书桌上堆着一叠厚厚的文件，除去几件家具外，这里也没有别的东西，所以显得有些空旷，不过若是山主有心的话，我相信这小小的书房可以瞬间被无数的文件堆满。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山主每天也要处理各种文件，按淡雪的说法是，毕竟群峰山门地位显赫，在修真界也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也会通知山主。
看来山主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我曾天真的以为山主的生活就是教教徒弟，自己修炼修炼就完事了。
白起师兄也在这里，见到我之后，大家简单招呼问好，便坐下等待山主发话。
“你们看看这个。”山主将书桌上放着的一个信封递了过来，对我们说道。
信封上的刻印已经破坏，想必是山主已经拆开看过，我和白起师兄脸凑到一起，认真看起了信上的内容：
“冬月初八，烦请群峰山主到小晏河一聚。”很简单的内容，落款人是“并州柳家。”
“师尊何意？”白起师兄折起信件问道。
“关于这个你们怎么看？”山主问。
“并州小晏河那边有一个特殊的家族，他们不依靠血脉维系族群，从这一点来说，更像是一个帮派。所以，现任帮主是谁，这个家族便以他的姓冠名，但只有一点不变，那就是他们盘踞在并州小晏河，并且树大根深。”我解释说。
“这一族里虽然人员众多，堪称百家姓，但总结起来有五大势力，分别是方、万、周、齐、木，顺带一提，上一任帮主就是方家人。”我继续说道。
“不错，他们上一任家主与我私交尚可，也算是一个人物。虽然他们不以血脉为系，但几乎历任家主或者说帮主都是这五大家族出任，这次这个柳家，我是从未听说过。”
“我近期有大事要办，分身不得，所以，我想你们替我走上一遭去看看这个姓柳的到底有何神通，竟然能力压五大家族，成为现任家主。当然，那边我也已经回信告知了。”山主说。
“我们？”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嗯，其实以白起的修为早就该出去游历游历了，不过他那个性子我怕惹出事情来，你要比他圆滑些，有你看着我比较放心。”山主解释。
“弟子领命。”白起师兄站起身来，抱拳说道。
“弟子领命。”没有办法，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对了，你们乘我的座驾去吧，毕竟青鱼现在修为不高。还有，趁这两天你们也多了解下并州小晏河的情况，知道了吗？”山主说完，便让我们离开。
“多谢师尊，弟子谨记。”
“多谢山主，弟子谨记。”我和白起师兄在说完之后，便退下了。
……
……
书房内，此时已经溢满茶香，山主细细地品了一口茶，转身对着那人偶说道：“淡雪你的手艺是愈发精湛了。”
“山主谬赞了。”淡雪淡淡地说道。
“你认为我这次的安排如何？”山主品着茶，问淡雪。
“淡雪认为不妥。”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你比格南诚实。”山主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说说吧。”
“山主为什么不把另一封信给他们看？”淡雪发问。
“无知方可无畏。”说着，山主手里突然变出了另一封信，那封信上也有着与桌上那信相同的印记。
山主淡淡一笑，只见那封信竟自燃了起来，转瞬间，化为灰烬。
“这件事我没告诉格南，我还要让他去办另外一件事。”山主笑道。
“不二道人若是知道了，恐会对山主有怨。”淡雪淡淡地说道。
山主一笑，高深莫测。
“话说，你觉得青鱼这丫头如何？”山主问。
“资质不行，也没有家势背景，恐难成为山主座下弟子。”淡雪依旧实话实说。
“我可没说过要收她成为我的座下弟子。”山主笑道。
“那山主何意？淡雪不懂。”
“我要是收了她，恐怕格南真要和我拼命。”山主继续笑道。
“道人不会与山主拼命，这一点淡雪明白。”
“你呀，我就想看看水中的月亮。”山主说了一些不明不白的话。
淡雪只能皱起眉头，似乎在理解其含义，最终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胡思乱想都给摇出来。
山主一笑，端起那茶杯正要喝下，只听得一声清脆，茶杯竟掉落在地上，摔成几瓣。
只见山主的手臂无力地垂下，而淡雪似乎是习以为常般，拿起了扫帚。
“看来这具身体也快扛不住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时候。”山主看着那垂下的手臂，无可奈何地说道。
只见淡雪扫完地上的残渣后，走到山主的面前，只见她的手掌上翻起一道青色的光，那青光变成一缕缕丝线缠绕在山主那只手臂上，没多时，山主那垂下的手便又能活动了。
“其实山主可以……”淡雪欲言又止，停顿了很久，淡雪继续说道：“淡雪随时都做好了准备。”
“淡雪……”山主用手捏着淡雪的下巴，凑到她的面前，用一种极轻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人偶和人的区别是什么吗？”
“……”淡雪没有说话。
“是一颗心。”山主说完，便放开了淡雪，她站起了身来，那青色的袍子无风自动。
“那么你呢，白起？”山主自言自语，似是在追忆着什么，她闭上了眼。而淡雪只是站在她的身后，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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