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叶蔓宁让阮墨和周林飞做同桌，也不完全是为了帮助周林飞提高成绩。
阮墨上个学期刚转学过来。
虽然在老师眼里，阮墨是一位学习优异，性格文静的的好学生。
但叶蔓宁觉得这个小女孩安静过头了。
即使他们是重点高中，来这里的学生大都是比较乖巧上进的，像周林飞这样调皮捣蛋的学生不多。
但是大多数学生，下课后还是会和座位周围的同学聊两句。
可是一次都没有。
下课时，像是有人在阮墨的周遭划了一圈结界一样，大家说话时都避开她。
而阮墨也只顾着埋头看书，不在乎周围的动静，也不主动参与同学间的闲聊。
特别是女生，不管哪个年纪的女生，都喜欢成群结伴去卫生间。
叶蔓宁的办公室在卫生间旁边，学生们下课来卫生间她都能注意到。
她特意观察过好几次，每次阮墨都是一个人，形单影只来去匆匆。
如果是这个学期刚来的，还能说不熟悉。
但是都已经过了一个学期了，阮墨还是这么不合群，叶蔓宁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曾经怀疑班里有人带头孤立阮墨。
但是她观察好久，又找了一些同学旁敲侧击地问过，应该没有发生霸凌事件。
叶蔓宁思来想去，阮墨自己的性格原因应该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所以借着这次帮周林飞提高成绩的机会，她打算把两人的座位调到一起。
虽然周林飞平时调皮捣蛋，但他本性不坏，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弱小。
相反，周林飞的神经比较大条，又处于青春中二期。虽然现在只对比自己强的人有好脸色，但相对的，不屑欺负比自己弱小，而且平时很少和女生接触。
他被记过的两次都是因为打架斗殴，和外校的学生打架闹事，被人家家长找到学校里来。
不管是因为谁的过错，周林飞好像不屑和家长告状一样，每次别人家长带着孩子找上门，周林飞都梗着脖子，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鸭子就得拿嘴硬的先开刀，每次过错方都被划到周林飞这儿了。
叶蔓宁觉得周林飞可以带动阮墨。
她不是没想过让阮墨和性格开朗的人来带带她，但是没有用。
阮墨现在的同桌就是班里的劳动委员卫薇薇。
劳动委员管理整个班级的卫生，和每位同学都或多或少有些接触。
当初班主任李老师就是看中了卫薇薇八面玲珑的，和谁都自来熟的性格，才让她当这个劳动委员。
但是没用，阮墨还是那个自带结界的人。
两个性格极端相反，也极其相似的人，也许能相互取长补短？
叶蔓宁不知道自己的办法行不行得通，她给自己一个月的试用期。
不行的话再换回来。
——
灯光昏暗的小网吧，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泡面辣条，以及桌边摊着的散发着馊味的盒饭的刺鼻气味。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海城一中的学生们正埋头在教室里上晚自习。
叶蔓宁却置身环境杂乱的网吧，眼神平静，仿佛早已习惯这个场景。
她带着一副黑边框的近视眼镜，迅速在视线周围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目标。
“上上上！！！”
“左边左边！”
“奈斯！”
……
“去去去，别动，我这忙着呢。”钱辉的肩膀上搭了一只雪白的手，被打断的后只是耸了耸肩膀，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不停地在键盘和鼠标上舞动。
“钱辉。”
“卧槽，我死了，哪个不长眼的来惹你霸……”
钱辉被弄得有些不耐烦，转身打算教训一顿打扰他玩游戏的人。
好不容易偷摸着等班主任休假了，好偷偷溜出来玩游戏，谁敢阻挠他，看他不把人打得抱头回家找妈……叶……
“叶！叶魔头！”
“？？？”叶蔓宁。
“叶，叶老师！好巧啊？！！”钱辉惊魂未定，结结巴巴，胡言乱语。
“谁霸霸？你想让你爸过来？”叶蔓宁站在钱辉身后，居高临下望着他。
网吧里灯光昏暗，从钱辉的角度，能看见黑框眼镜下一闪而过的亮光，仿佛带着熊熊杀气。
“爸爸，我说我爸爸现在工作应该很忙，学校里的事就不必麻烦他了吧！我可以写检讨！”钱辉战战兢兢，生怕叶老师找上他爸，那可就不是写一份检讨书这么轻易了，回到家，必然有男子单打等着他。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哪里？”叶蔓宁伸出右手，指着腕表上的时间，看着钱辉。
“在，在教室。”钱辉一脸心虚地回答。
“那你现在在干嘛？”叶蔓宁突然面色一沉，目光沉沉地盯着钱辉低下的头颅。
钱辉深感历史老师施加在他周遭的压力，额角硬是生生逼出了汗水。
叶蔓宁的周围，也有很多像钱辉一样的初高中生，大家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叶蔓宁的气场。
也许全世界的老师身上都有一种莫名的气场，这些人纷纷压低身子，和钱辉一样低下头，仿佛这样就能屏蔽来自“老师”的压力。
“我，我错了。”钱辉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说完又低下头，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
叶蔓宁看他这样也没在说什么了，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做了三年的全职教师，今年也是她成为历史老师的第三年，这中间有多少的心酸无奈，个中滋味只能自己消化。
本来她不是班主任，这些事轮不到她管。
偏偏三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怀孕了，平时很多事情不方便操劳。
被逼无奈，叶蔓宁就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当了个副班主任，平时李老师不方便干的活都是由她来解决。
来网吧抓学生这种体力活，只能由她来上。
钱辉父母从老家来到海城市打工，奈何文化水平有限，两口子的血脉离又流淌着老实本分的血液。
说白了就是没有什么经商的头脑。
因此这么些年，两人一直跟着老乡的工程整个海城市到处跑。
一个在工地里搬砖做苦力，另一个在工地食堂里给工人们洗衣做饭干点杂活。
因为经常换地方，导致钱辉也经常换学校。
为了不耽搁儿子学习，钱辉父母狠心将钱辉送到海城中学，直接住在学校里，不用跟着他们到处奔波，学习也不安稳。
奈何钱辉今年十七岁，正是叛逆管不住自己的时候。
脱离了父母的管制，觉得自己终于解放了。
最近一段时间沉迷网游不好好学习，晚自习经常偷跑出来打游戏，这已经不是叶蔓宁第一次在网吧里抓到他了。
第一次发现钱辉经常出入网吧的时候，叶蔓宁和钱辉的父亲说过。
她当时想的是让钱爸爸把钱辉带回家好好谈谈，哪成想父子俩刚一见面，钱爸爸就气势汹汹地二话不说，上来就狠狠踹了钱辉一脚。
偏偏钱辉这小子在老爸面前是哥硬骨头，被打了也梗着脖子，一副死不认错的样子。
钱父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往钱辉身上抡拳头。
刚开始那一脚叶蔓宁没拦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叶蔓宁上前替钱辉挡了钱爸爸一巴掌。
一巴掌刚好打在叶蔓宁的后背上，钱父的力气可不小，而且还在气头上，那一巴掌打下去，叶蔓宁的后背直接青了好几天才消下去。
打错人后钱父不停和叶蔓宁道歉，在叶蔓宁的劝说下，体罚钱辉的事也就作罢。
叶蔓宁无奈地看着钱辉。
海城一中是一所封闭式的寄宿学校，为了不让学生们到处乱跑，周一到周五，学校里都会安排晚自习。
叶蔓宁作为历史老师外加兼职副班主任，一周当中有三天是她监管晚自习，今天刚好轮到她休息。
她这几天都睡得比较晚，今天本想早点休息，没想到还没在床上躺几分钟，就被今天值日的英语老师郑老师一个微信整得崩溃。
【郑老师：叶老师，你们班钱辉今天逃课了，趁教导主任没发现赶紧把他找回来吧。要是被王主任发现，告诉钱辉他爸你懂的……】
叶蔓宁看到这行字，晚饭吃的麻辣烫差点从胃里翻涌出来。
她一个鲤鱼打挺，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打开赵鸿五的对话框。
两分钟后，她抓起桌子上的黑框眼镜戴上，出门骑上共享单车，十几分钟后赶到了“五哥网吧”。
——
叶蔓宁走在前面，钱辉紧跟其后，耷拉着脑袋。
俩人快走到前台的时候，叶蔓宁和身后的钱辉招呼了一声让他在外面等着，还语气稍重地让他乖乖听话，不要乱跑。
钱辉答应了一声，一个人蔫蔫地往后门的方向走，后门离学校的距离更近。
等确定钱辉乖乖站定不动后，叶蔓宁才一个人往前台走去。
叶蔓宁认识五哥网吧的老板，也就是赵鸿五。
这两年，在和学生们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叶蔓宁已经是五哥酒吧的常客了，和老板也混成了半个熟人。
叶蔓宁走近柜台的时候，赵鸿五正在发微信语音。
“哎，我在店里，你直接来网吧找我就行了。我兄弟现在有出息了，成了留学归来的精英人士了，我可不得好好请你大吃一顿么！”赵鸿五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兴奋，说到激动处直接站起身手舞足蹈，笑得很开怀。
“小五，今天谢谢你了。”叶蔓宁见赵鸿五打完电话了，上前和他道谢。
虽然赵鸿五是网吧老板，但是年纪却不大，叶蔓宁比他还大上几岁。
“叶老师您来啦。客气啥，今天怪我不在店里，兼职的小弟不认识您学生，不然我连门都不让他进！”
虽然学校里的老师们和学生因为网吧斗智斗勇多年，但是赵鸿五因为早早就辍学的原因。加上上学时对老师留下来的阴影，导致他现在看到老师心里都感觉毛毛的。
因此平时见到老师来抓学生，他不仅十分配合，不忙的时候还会帮着一起抓。
“卧槽，我想起来了，叶老师您知不知道贺边回来了？”赵鸿五刚才就是在和贺边语音。
他和贺边十几岁的时候认识，那时候他俩都在现在这个网吧做兼职。
后来贺边无缘无故走了，赵鸿五在外面干了几年，加上网吧原来的老板的独生女在外地上大学，他们一家人就跟着女儿搬到外地。
赵鸿五就顺手接盘，把网吧盘下来了。
虽那个时候的贺边总是沉默寡言，但是天性乐观的赵鸿五仍旧把他当成好兄弟。
前几天他在店里看店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阴影笼罩。
一抬头，就看见了多年未见的贺边。
刚才他在微信上联系贺边，要请他吃饭，贺边推说工作忙拒绝了。
但是在他随口说了句“你等会，叶老师找我有事”。
再打开微信时，贺边就改口同意饭局。
“嗯。”叶蔓宁轻嗯了声，像是觉得不够礼貌，又说了句：“知道。”
“叶老师您见过贺边了？那赶巧了，一会我和贺边要去吃饭叶老师也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叶蔓宁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见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机械的女音，字正腔圆地说着“欢迎光临五哥网吧”~
叶蔓宁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网吧要弄得这么花里胡哨。
她侧目，对上一双意味不明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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