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与奥尔洛克伯爵的会面
“姑且把诺艾君的话当做对我的美丽的夸奖好了。”
她本就喜欢以温和优雅的姿态待人，也不吝于被“大小姐”或“贵族名媛”之类的词语形容，富有高雅气质并不算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当然，她也不否认瓦尼塔斯的“玩笑话”。
“想看我吃瘪的表情的话，仅靠语言可是不够的喔，瓦尼塔斯君。”她说。
说话时，艾丽卡没有看向任何人，她只是半敛着眸子，轻柔似羽的鸦睫温柔地掩下浑浊的斑斓。她抬起胳膊用手稍微梳理一下些许凌乱的头发，半截蝴蝶翅膀的轮廓映着秀发折射出星点冷光。
瓦尼塔斯只是瞄了一眼，抿唇保持沉默，但轻皱的眉头示意其人的些许不满。与艾丽卡的久别重逢纯属偶然，虽说想揪着她不放，但现下瓦尼塔斯并没有想到适当的对策，不如说，处事更游刃有余的艾丽卡让他觉得捉摸不透。
那种感觉，无端会让他想起『教会』的人。
诺艾觉得现在应该不是插得上话的时候，在茫然于被赶出牢房之际，他已经能感觉到能与瓦尼塔斯这种家伙对杠的艾丽卡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艾丽卡小姐，对这种事情莫名的熟练。还有，“瓦尼塔斯君”这种称呼从艾丽卡口中说出，总有种嘲弄的感觉…
“不想和我们同行这个消息听起来可真是伤心，”瓦尼塔斯轻佻地笑了，神情中无半点伤心的意味，“不过这张''伯爵''发来的邀请函中，点名要让艾丽卡务必一同过去一趟哟。”说罢，也不管艾丽卡是否真的看得见邀请函，瓦尼塔斯用两指夹着这张脆弱的纸片在半空中随意挥挥。
“伯爵？”诺艾疑惑道。
这回轮到艾丽卡的笑脸顿住，微微抿唇仍保持微笑的幅度。
监管巴黎吸血鬼的行动，授『女王』之命维护吸血界与人界平衡的吸血鬼
——异界领主，帕克斯·奥尔洛克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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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脱离莫罗实验室，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后，艾丽卡也脱离了苍月吸血鬼的“庇护”。而曾作为『教会』一员的她，在此时已处于吸血鬼立场与人类立场间一个微妙的界线。相较于人界对『艾丽卡』消息的封锁，“彩色宝石眼”这个称呼对于上层阶级的吸血鬼来说并不陌生，不过因其弱小程度不足为惧，所以并没有要对艾丽卡发难的意思。
艾丽卡作为一个有一点特殊的人类，于吸血鬼界而言就像是海上的一朵稍涨而起的浪花，暂且没有翻云覆雨的能力。甚至在一些吸血鬼眼中，她属于“被吸血鬼和人类圈养”的人类，虽然不知为何这些吸血鬼的下场似乎不怎么理想，但也隐隐预示着艾丽卡与吸血鬼的交情足以使得上级吸血鬼在不怎么触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顺手保护她。
居然这么快就得查到了她出现的消息吗？默默跟在瓦尼塔斯和诺艾身后的艾丽卡后知后觉地想到。
跳动的线错杂。耳边有车轮碾过地面与马蹄的踢踏声，路边的八音盒奏响悠扬的乐章，空气间的尘土味夹杂脂粉与花香，亲切悠然自得的口音让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别样的归属感。
艾丽卡再一次意识到她真的被劳尔送回来了。
花都巴黎。
熟悉的音乐叮铃声似俏皮的孩童于街道嬉戏，碧空之下到处是自由与洒脱，偶有当地居民的谈笑，在平常不过的日常让人发自内心感到惬意。
诺艾没有来过这里。他到处跑，看路边艺人的杂技，对奇妙的魔术发出孩童般的惊喜，看装束正式整洁的路人成队走动，有与云相接的尖塔房，优雅随和的风琴正奏出独特的乐章。他身后有一个艾丽卡不紧不慢地跟着，似乎毫不担心自己会跟丢。
或许是太久没来，或许是受到诺艾情绪的感染，连艾丽卡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步伐跟着诺艾愈发轻快了些，她脱离手杖，如同街道中任何一个正常人。
瓦尼塔斯只得懊恼地跟着，诺艾的反应与速度太快，实在是很难不跟丢。同时，他的目光追随着烟色长发的少女，蓝瞳有片刻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
“…瓦尼塔斯，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诺艾疑惑地问。
“因为某个人一不注意就到处乱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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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只是瓦尼塔斯一个人跟着累，虽然不想承认，但艾丽卡自己的体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所以从瓦尼塔斯几人闯入奥尔洛克伯爵的工作室开始，她悄悄向美丽的侍从小姐那要了一把椅子并坐好休息，顺便随意了解下关于『发病吸血鬼』的事情。
发现持咒者必须立刻隔离并由处刑人斩首，是古时传下来的规矩，因为真名被污染的吸血鬼不可能再恢复原状。
这其中似乎有哪个关键词触怒了在一旁聆听的诺艾，致使他在两方即将动手的时候一脚踹飞了实木的办公桌，把上面的文件与饰品一并砸得狼藉一片。
也许是想到了令他很伤心的事情。
艾丽卡默默躲远一点，那盏乱飞的台灯差点降落在她的脚边。她对初见的诺艾一无所知，但从他到情绪中可以感受到悲痛，那就像编织已久的密网，沉重地封存于诺艾的内心中。
她听见诺艾说，要抓住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吸血鬼带到这里来，然后让伯爵面前亲眼看看瓦尼塔斯之书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正气凛然的样子把瓦尼塔斯都吓愣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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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诺艾与瓦尼塔斯走出门后，侍从姐弟没好气地收拾残局，将散落的东西一一扶正。艾丽卡则静静地在一旁等待，戴有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摩挲圆滑的座椅把手。
“好久不见，奥尔洛克先生。”艾丽卡找准一个空档，礼貌地开了个头，话语间掠过刚才的小闹剧。
“好久不见。”奥尔洛克伯爵依旧是板着脸，头上的爪痕更是让他气势凶狠，不过光靠外貌凶恶这样的点子并不会恐吓到艾丽卡，她只当是客套的场面然后说些客套的话。
若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同时被三双眼睛盯住可能瞬间就会觉得不自在，但艾丽卡毕竟是有“彩色宝石眼”之称的，能察觉到奥尔洛克伯爵似乎有要事要提醒她。
“前段时间发现你的踪迹消失了，贝罗妮卡那几个家伙下令要找你。”奥尔洛克伯爵闭了闭眼，艾丽卡几乎能想到他无语地看着几个吸血鬼端着高贵架子吵嚷的样子。
“听到还有吸血鬼关心我，这可真是…”她轻笑地随意扯了一句话，“有空的话转告他们一声我并无大碍。”
奥尔洛克伯爵没有想要了解艾丽卡的行踪的欲望，他监管的是巴黎的吸血鬼，艾丽卡并不在范围之内。“你刚刚也有听到，近期出现的关于吸血鬼袭击人类的事件闹得满城风雨，所以我们也好奇，你''看''到的世界是否有什么不同。”
待他说完，身旁的侍从姐弟互相犹豫了一小会，得到奥尔洛克伯爵微颔首的示意，默默地从这个房间消失。
“都是些此起彼伏的高潮部分罢了，有吸血鬼与人类并存的社会可不缺这种环节。”艾丽卡意有所指世界【线】的运转，“但，也许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掂量了下奥尔洛克与自己的立场，艾丽卡斟酌地说。
“看起来是会牵扯到最上级的事。”
吸血鬼的最上级——红月之吸血鬼女王，法斯蒂娜。显然，这不是艾丽卡能随意谈论的人物，至少在奥尔洛克伯爵面前不能。
所以，双方都默契地没有提及这个名字。艾丽卡顾及到需要维持与吸血鬼方的稳定关系，既然奥尔洛克没有细问，她也不打算半猜测下去。
令人眼花缭乱，看久便会觉得无趣的线条，像是艾丽卡所处的领域，她可以将这个领域作为交易的筹码，当然，也有权利不将这个领域透露给其他人。
“奥尔洛克伯爵，是否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告诉我呢。”既然指名要她前来，该不会单是告诉她有几个吸血鬼想念她了吧？
“当然还有，”奥尔洛克一丝不苟的面容毫无变化，“在前段时间的案件中，发现至少三起持咒者随身携带或扑向彩色物品的案例。”
话题迎来短暂的沉默。
彩色，一提到这个关键词很难不先想到著名的“彩色宝石眼”。
闻言，艾丽卡挑眉，心中倒是有些奇怪这个事情。
“希望这只是个巧合，艾丽卡小姐。”和持咒者牵扯上关系对艾丽卡来说不是好事，奥尔洛克低沉地说，“在此也有必要提醒一句，如果有发现相关的蛛丝马迹，我们所顾及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可不需要会添麻烦的“人类朋友”。
“好的，好的。太久不在，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感谢你的提醒，奥尔洛克伯爵。”她两手的手指交缠，背靠在椅子上。虽说黑锅背得挺冤，但这个罪魁祸首在艾丽卡心中已经有一个人选。“我会证明我的''清白''的。”
觑觎“彩色宝石眼”的人可不缺，至于有能力催动【持咒者】的……
似是休息够了，艾丽卡轻松地起身，白色的披风在后背轻飘飘着。
“谈话到此结束吧。奥尔洛克先生，我先告辞，再见。”
密集的线交杂，有秩序地波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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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咒者】，艾丽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甚至可以说，她也许和相关的东西打过交道。啊，“打过交道”这个事情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说，毕竟浪费口舌的事…会把长久以来维持的关系损坏。
交际关系维持在一个良好平衡点，对艾丽卡来说有非常多的便利。
她从奥尔洛克伯爵的工作室中出来，迎接她的是整齐摆放的画。
冰冷带有繁复花纹的框，硬干的颜料，凹凸不平的纹理，偶尔让艾丽卡觉得新奇的作画材料。浪漫、沉静、热烈、诡谲……她听过很多人描述画所用的词汇。
虽然，呈现在视野中的只是寥寥几根线，是人们所附上的【情绪】。这成为艾丽卡理解画的一种介质…不，倒不如说是理解人们对画的情绪。
由颜料铺盖，由线条勾勒，包含情绪，用色巧妙的画是什么样的呢。艾丽卡好奇过，不过也仅仅是短暂的好奇罢了。
“彩色眸”眼中的世界并非彩色什么的，这种结果真是让人惋惜呢。
八音盒的音乐叮叮当当，白鸽扑腾翅膀，车轮碾着地骨碌碌地过了。
唉。
“瓦尼塔斯君？”
少年就靠在门口边上的墙，风吹得衣角簌簌，沙漏状的耳坠晃动着比天还湛蓝的粉末。他旁边还有诺艾一起等着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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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两个人的同时出现，从一开始艾丽卡便是抱有几丝疑惑的，特别是瓦尼塔斯。但她又不知道该提出怎样的疑问。
在从莫罗博士的实验室脱离后，艾丽卡的世界多了三个朋友。她是见过的，见过什么呢？
线，线，关于……
米哈伊尔，和露娜的【线】。
即使有一双特殊的眼睛，但她也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不能知晓所有的事情。这不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
那个时候可以说是很久以前，艾丽卡与他们三个亲密无间地生活过，那样的日子仿佛是劫后余生，一切都是那么愉快。
可是，当她和他们相处得越久，观察得越久，看着抖动错杂、零碎、曲折、充满不安的【线】，她脑海中便有一种猜测在肆意放大，而这种猜测无法控制地令人颤抖、抿唇、难以沉住气。
太自以为是了。艾丽卡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一句。实际上，她认为任何一个认识到苍月吸血鬼的强大的人，都无法想象苍月吸血鬼会有【不好】的结局。所以，她只是满怀疑问，满怀不安地否定了自己对【线】的解读。
更何况，她本就不具备扭转【结局】的能力。艾丽卡觉得嘴中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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