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竞岗

人到齐后，局长郭得标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坐到主席台后的座位上，表情非常严肃，并没有立刻开始讲话，而是用目光巡视了会场一圈，目光转向窗外沉默了一分钟后，重新转回来注视着台下的人员，开始了讲话。“根据我市关于缩减压缩行政编制的相关会议精神，我局人员编制将由50人缩减为45人，今天召开干部竞聘上岗大会，主要目的是采取民主的方式由大家投票决定人选。每人一票，以不记名投票方式选出5个末位淘汰人选。你们工作都很努力，都很胜任自身的工作，但在压缩行政编制的大环境下，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要服从大局，从工作实际出发，客观公正地投出自己庄严神圣的一票。当然对于这次竞岗失败的同志，组织上也会充分考虑到每个人的具体情况，做出合理的分流安排。”局长简单的讲话一说完，我脑袋就嗡的一下，这次竞岗太出乎意料了，虽然早就听说市里这次要压缩行政编制，我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次动真格的了。而且力度这么大，直接砍掉5个人，还是采取内部选举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决定人选，每个人既是自己命运的判官又是别人命运的判官，我没想到自己刚到局里工作没几年就赶上这么残酷的事情，感觉自己后背汗都出来了。奇怪的是会场上并没有出现我想像中的大规模骚动，除了个别几个人和我一样好像刚知道这件事以外，其他人都很平静，应该早就知道了竞岗这件事。

        很快选票就发了下来，我拿着选票思考了一下，首先在选票上写下局党办副主任方中天的名字，方中天这个人刚到40岁，是上任局长身边的红人，写材料写的很好，换这任局长后他负责党办工作后没有原来那么忙了，结交上一些社会上的酒肉朋友后喜欢上了喝酒，有时中午就看不到人影了，下午临时开会他参加会时也是满身酒气，上个月局长有一次开会实在看不下去了，会后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但他依然没见收敛，在局机关同事中反响很不好，这次竞岗淘汰他应该占据一个名额。接下来我又写上了计财处科员王琳的名字，王琳她爸十年前是城建局的局长，我们局很多领导包括局长郭得标都是她爸当年提拔上来的，她最近半年请了大假，好像是回家准备考研，听说应该差不多能考上，她应该对这份工作应该没那么看重。剩下来那三个名额可不怎么好决定，其他的同事在工作方面都没有明显的硬伤，写上谁都略有不舍，我思前想后，决定从工作不怎么忙的处室和人员下手，我们局市政处相对任务较少，除处长包爱平资格较老外，剩下两个科员周静和冯一冰都比较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平时工作也不忙，两个人情况也差不多，平时我和她们俩也没有太多接触，选谁呢？想起前几天那顿饭局和周静有过交流，感觉人还是挺好的，想到这里，我写下了冯一冰的名字。其他两个人选我也如法炮制，一个选择了工程处的张虹，张虹她虽然通过全市公务员选拔录用考试考到了工程处这个业务处室，但她只是个应试型人才，考公务员分数倒是挺高，本身还是个工科硕士，参加工作后却对工程处的业务一知半解，整天想着嫁个高富帅的老公，心思根本没放在钻研业务上，好几次参加施工现场协调会说的内容让施工单位参会人员都感到莫名其妙，处理施工现场疑难问题很多时候不够专业，引得很多施工单位都向我们领导反映，后来工程处实在不敢派她管具体业务了，只安排她在办公室负责内业，她倒是乐得清闲，每次我去她屋里找其他人，她不是在打电话聊天就是在上网看网页，与整个工程处忙碌的气氛格格不入。最后一个名额我写上了计划处的科员王磊，王磊所在的计财处也是个业务处室，负责每年全市城建工程项目计划的报批和执行检查，每年几乎是从头忙到尾，可王磊只能干一些跑腿的活，有一次计财处处长包进兴让他加班做一份计划表，他都能给你做的乱七八糟，第二天早上处长上班一看根本不能用，还得处长自己重做，差点耽误了工作，后来听说有几次他负责的表，他在单位故意磨蹭不做，等下班后让自己媳妇儿帮他做。平时上班他还爱说大话，仿佛他在城建系统没有办不了的事，但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爱结交朋友，他每天下班几乎都有饭局，跟城建系统每个单位的人都很熟络，和我处室的李英杰更是死党，当初他调到我们单位据说就是李英杰帮着引荐的。交完选票，在等待计票的过程中我心里十分忐忑，如果其他人论资排辈，从资历最浅的人开始淘汰，那我将非常危险，因为我进入这个单位相对较晚，级别也最低，只是个科员，也没有很深的人脉。想到这里我不禁紧张得双手直搓。

        这时人事处的同志开始唱票，每个人的票数都以画正字的形式写在会议室前面的大黑板上，出乎我意料的是前十张选票竟然没有一个选我的，方中天和王琳倒是票数比较集中，前十张选票他们分别得了九票，我选的另外三个人票数倒只有两三票，最令我意外的是王景辉竟然以七票排名第三，我看了一眼远处的王景辉，他刚开始还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越往后脸上越没了笑容，最后简直是面色铁青，当45张票全部投完后，人事处的同事把票数排名写在了每个人名字的上面，方中天排名第一，只见方中天脸憋的通红，头发也因为烦躁得抓挠立了起来，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不断地和身边的人抱怨着什么，而排名第二的王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会议室，排名第三的张虹已经呆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人与她说话她也不吭声，再也没有往日的活泼样，排名第四的王景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板上他的名字，感觉眼睛里像要有满腔的怒火喷薄出来，他边上的人谁也不敢和他说话，排名第五的冯一冰则和排名第六逃出生天的周静抱头痛哭，全然不顾会议还在进行，局长郭得标一看这个情形，赶快宣布散会。

        我实在不忍心听冯一冰和周静的哭声，赶快逃离会议室，回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就飞一般地跑出办公楼直奔高铁站而去，还好路上不堵车终于赶上了我订的那列高铁，当我坐在高铁车厢里，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想着刚才会议室的那一幕，依然心有余悸。身背5票的我虽然这次竞岗淘汰应该是一个胜利者，可是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谁又能保证这样的淘汰名额下一次不会降临到我身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如此决定命运的投票，而且发生的突然，自己无论从心理上还是其他方面都没有任何准备，这种自己无法掌控命运的感觉真的不好。方中天和王琳没什么说的，票数大幅度领先于其他人，应该是众望所归，张虹这样虽从不犯错且学历较高，但平日碌碌无为混日子的人，这次被淘汰下去，看来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平时工作表现都看在眼里，并不因为学历高和是公开考录进来的就高看一等，估计只有她自己觉得意外吧。至于排在第五名的冯一冰，和第六名周静只差了一票，我心里有一种愧疚感，如果我那票如果投给周静而不是她，可能又将是另一番结果了。我突然间想到前几天那场莫名其妙的饭局，原来总感觉这场饭局来的挺突兀，现在结合今天的竞岗来看，原来那场饭局是那么的精心策划，参加那场饭局的任何一个人我今天投票时都在潜意识里选择性地把他们忽略掉了，我相信他们应该早就从其他渠道获知要进行竞岗淘汰投票，估计他们几个应该都结成了临时同盟，只有我蒙在鼓里，但很明显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这次被淘汰，不知道其他同事间有没有这样的临时结盟。至于王景辉，其实我挺对他感到惋惜的，他除了个性比较霸道外，工作能力没得说绝对是业务骨干，原来他入选副局级后备干部的呼声一直很高，谁能想到他这次阴沟里翻船，45个人淘汰5个人竟然都有他，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说实话这次竞岗淘汰已经做到了相对公平，但它的残酷性让我看到了这份所谓的稳定工作的另一面，给我这个职场新兵上了生动的一课。

        到了y市后我来到客运站出站口等着金大军，半小时后看着金大军从出站口走了出来，脸上戴着一副大墨镜，在出站的人群中显得很突出，从毕业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他相貌变化不大，但是透过眼镜片依然可以看到他一只眼睛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可想而知他当初遭了多大的罪，虽然他极力想表现出见到同学的欢快心情，但是我总感觉他是在强颜欢笑，工作上或者家里应该有什么愁事。我问他我们是先去范学国给你订的酒店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去饭店。他看了看表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直接去饭店等老二吧。”“好，正好饭店离我们这也不远，我们走过去吧。”我们一路走一路闲聊，闲聊中得知金大军受伤的那只眼睛基本失明，另一只眼睛也受到了影响，出现了视力减弱现象，需要定期到医院进行复查。工作也有变动，由于当年提拔他的局长调走了，新来的局长把他从施工单位调出来，担任市政设施管理处的副处长，看似级别提了一格，实际却是权力大大降低，原来在施工单位大权在握，现在却是每天只是分管一些琐碎的办公室的工作，闲的心发慌，我以为他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忙安慰他想开些，人事调整就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忧，也许再换个领导他还能东山再起呢，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没有继续深问下去。

        到了饭店刚坐下没多久，范学国就带着三个人走进来，范学国先是和金大军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一一介绍他带来的人，原来这三个人都是他单位的战友兼同事，我打趣道“老大不说让你找几个女兵来陪酒吗，你怎么没弄来几个女兵，却弄来几个男大兵，你这哪是找人陪酒，明明是找人灌酒呀。”范学国坏笑着说道“你们两都那么能喝，我不得找人把你们陪好呀，女兵我都不认识几个，而且都是大妈级别的，我怕把你们吓着，我这几个哥们长得都挺帅的，你们就将就着看吧。应该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们学校计算机系的同级校友叫关广来，现在在y市一家软件公司工作，和我平常也有些联系，他说还带一个同事来，我们等他们来了再上菜吧。”正说着一个个子不高面相白净的小伙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个子也不高但面容俊俏的女孩。范学国忙站起身，向大家介绍到“这位是关广来，我们一届的校友，现在是恒通科技公司的开发部经理，老大和翘楚你们上学都认识他吧。”老大金大军在学校就是个活跃分子，我们一届的很多人他都认识，他冲关广来点了点头，说认识认识，我摇了摇头，我在上学时比较宅，基本只认识同系的同学，外系的没几个认识的。通过关广来的介绍，我知道他带来的那个女孩叫林小柯，是他的部下。

        范学国发表了一段热情洋溢的开场白，然后敬了大家一杯酒。接着对我说道“老大来我这玩，你离得也比较近，就算半个东道主了，你负责倒酒吧，反正你在大学时也干这活。”范学国说的也没错，我上大学时就不能喝，同寝室聚会时就安排我负责打开酒和倒酒。正好今天我感觉身体状态也不太好，所以就顺势承揽下这个活。范学国说今天这白酒是当地特产好酒，他这小瓶精装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别人送给他一箱，他全拿来了。我走过去一看，这不是y市的玉粮山酒吗，是当地特产倒是没错，可是这酒可没有那么高大上，这种小瓶的酒上个月张楠送给我一箱，说是一个客户给买的，据说不是很贵，而且喝了还有点上头，这范学国真的挺能忽悠。我不好意思揭穿他，只好偷偷藏起来四小瓶，准备其余的酒喝光了就让他们换啤酒，省得喝多了难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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