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证据
连姑娘还未起身说话，看台另一侧那身穿墨绿衣裙的貌美女子便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盛气凌人的杜左成。
“杜掌门，从前竟未发觉您是这样急脾气的人，事实还未查清，您这就逼问上了？徐堂主口口声声说当年萧元懿被害一事事没有证据，威虎堂是无辜的，可如今我瞧着，飞云山庄的事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杜掌门倒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杜左成皱眉看向女子，眼底是明晃晃的鄙夷不屑。
“老夫说话，何时轮得到你一个青楼妓子来插嘴！”
这话一出，女子还未作反应，周围的人先齐齐变了脸色，皆小心地看向那墨绿衣裙的女子，一时间不敢多言，不少人都在心里默默抱怨杜左成性子刁钻、不会说话。
女子身后跟着的人也皱紧了眉头，一脸怒意地看向杜左成。
而那墨绿衣裙的女子虽然没有动作，眼底却闪过淡淡的冷锐与杀意。
她敛了笑，垂首拨弄眼前的茶杯：“杜掌门这话可不大好听，就算我嫣青只是锦绣坊的一个妓子，也是明理识人的，杜掌门连我一个妓子都不如，又算什么呢？”
眼见话题要从飞云山庄灭门一案偏离，徐承志赶忙出声拉回话题。
“嫣青姑娘，此事毕竟是威虎堂无辜受累，飞云山庄的案子已经如此明显，徐某只是想让这妖女给个说法罢了。姑娘说飞云山庄的事未必是这妖女所为，即便真的不是，那总也该拿出证据证明一番才是，不然请恕徐某无法安心。”
这话别说是连姑娘，就是一旁的温瑜听了都险些气笑了。
他看着一脸大义凛然的徐承志，摇头轻叹道：“从来只听说找证据证明旁人犯了错，可没听说过给别人扣了帽子之后让别人自己证明清白的。”他修长的指节轻轻点在面前的茶杯上，温和的眉眼中蕴着凉意，“徐堂主这说法倒是异于常人。”
他话说完，底下木台边就有早早被威虎堂安排的人隐在人后，高声喊道：“你同那萧瑾涟是一伙儿的，自然为她说话！”
另一个方向也响起声音：“是啊，我倒觉得徐堂主说的没错。当年萧元洲的死是萧瑾涟亲口承认的，飞云山庄的事如此明显，怎么可能不是她？”
“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她所为，江湖中怎么可能人人这么说？”
起初还只是威虎堂安排的人在说，到后来许多不明真相的江湖人也被影响了，跟着议论高喊。
“若真是她所为，也不怪威虎堂担心；若不是她所为，那为了自身清白拿出证据来也没什么吧？”
“必然是萧瑾涟所为，若不是，飞云山庄案发至今这么久，她为何不早早澄清自身，平白这样被人诬蔑？”
“就是说，萧瑾涟，你就说飞云山庄的事是不是你做的？若不是，拿出证据来啊！”
最后一个人是实在受不了周围高高低低的议论声，高喊出来的。
他话音刚落下，人群出传出一声回应，声音明朗带笑：“要证据？我有啊！”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人后步出一个手持折扇的俊俏公子，抬眼笑得风流又神秘。
他四周的人听到声音，皆自觉的向两侧退开让出他的身形来，也有人已经认出了他，低低叫出了他的身份。
“是飞鹞子，他又来凑热闹了。”
江湖人众所周知，飞鹞子谢羽成日里游迹江湖、正事不干，最喜欢凑热闹，只是没想到他竟与这件事有关。
此刻不仅是台下众人，就连看台上的杜左成和嫣青也看了过来，徐承志皱了皱眉，觉得计划似乎与想象中有所差异。
他趁着众人注意力皆在谢羽身上暂时顾及不到自己，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厉声质问萧建章。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能确认这飞云山庄的事一定是萧瑾涟做的吗？这个飞鹞子又是怎么回事？他哪来的证据？”
萧建章也是一脸惊疑，心跳都不由快了几分，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她，真的是她！我……我不知道……是毒……不是，她一向独来独往，不可能会有证据，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一定是假的，是她安排好的！”
萧建章嘴里念叨着，面上忍不住有些慌乱，一时间说话都乱了方寸。
毒莺明明说过萧瑾涟性子孤僻从不与人来往，不可能有人能为她作证，这个谢羽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看向气定神闲坐着的连姑娘，终于发觉了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被指责针对的是她，可看台上大部分人都起身了，她却还依旧稳稳地坐着，甚至还有闲情抚弄那只黑猫。
不对，这不对，她怎能如此平静？她现在明明应当是焦急无措、百口莫辩的。
萧建章看着连姑娘似乎是发觉了他的视线，歪头朝他浅笑，眼底的幽深似乎带着几分邪气，他莫名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心底的凉意阵阵上涌。
他猛地回过头，不敢再朝那边看去，但却因动作太大惊动了身旁的外祖父沙雄。
沙雄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冷斥道：“行了，整日里就知道耀武扬威给堂主添麻烦，让你打听个消息都打听不好，如今又是这副畏缩样子，你还能做得成什么？”
说完，他淡淡瞥了眼台下的谢羽，眯起了眼：“不管是不是她，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姓谢的再怎么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的话能顶什么事？且听听他怎么说。”
前边的徐承志沉沉出了口气，应道：“你说的是。”只是说完还是有些不解气，不免又瞪了萧建章一眼。
而另一边，从谢羽出现之后，连姑娘终于站起了身，走到看台边缘，冲他轻轻点头。
“谢少侠，好久不见。”
谢羽扬眉朝她笑，满是少年意气，惹得温瑜不由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早便说了，当初并非与姑娘最后一面，日后必还会相见于江湖。姑娘瞧，机会这不就来了？”说到这，谢羽转头看了看台上的杜左成和徐承志，摇头轻叹，“只是看起来，姑娘似乎遇见了些麻烦？”
连姑娘笑着垂眸：“显而易见。”
一边的杜左成从谢羽出现起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眼下哪里受的了他们如此无视自己，不由冷下声音道：“你们有什么话最好还是回去说，这里可不是你们叙旧的地方。”
谢羽漫不经心地笑着展开折扇，语气如老好人般劝导：“杜掌门，不就是当初向连姑娘求医被拒了吗？何至于你记恨到现在？怎么都是江湖前辈了，总该让着我们这些小辈些，您说呢？”
杜左成蓦地沉下脸，一甩袖子反驳道：“你在说什么？老夫何事需要记恨一个小女子？当真不知所谓！”
谢羽却没再理会他，只是放开内力扬声道：“各位可莫要轻易下定结论，飞云山庄一案当真不是连姑娘所为，彼时她正与谢某在一处，远在陇扬河南，如何能□□过来作案呢？”
连姑娘看他一眼。
飞云山庄出事时她的确在陇扬河南——也就是渡水镇，却并没有同谢羽在一处，他是出事之后才到的渡水镇遇见的她。
不过他毕竟是在给自己打配合，连姑娘也没有傻到去拆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只凭这番说辞只怕是不够的。
果然，谢羽刚说完，上方的徐承志便发难了。
“众人皆瞧见你同这妖女有私交，谁能知晓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若你有意为这妖女脱罪也并非不可能。”
看台上方才还同杜左成针锋相对的嫣青姑娘也站起身来，莲步轻移向外走去，而后缓缓站定。
她伸手抚了抚头上的珠钗，却没理会方才出声的徐承志，只是唇角含笑地看向连姑娘，语气十分熟稔的模样。
“你如今的脾气倒是好了不少，换作从前只怕早让这些人闭了嘴。”说完，她又看了眼台下唇红齿白的谢羽，染着丹蔻的指尖轻轻掩住唇角，眼波流转，“嗯，人缘也好了不少。”
连姑娘含笑不语。
嫣青挑挑眉，一脸“我就知道”地撇撇嘴，哪怕是如此不文雅的动作在她做来也不显得突兀。
她眼波横向徐承志，身姿依旧优雅端庄。
“徐堂主，当年临水山庄的事，江湖上不是没人知晓。桐淮城与砚城离得这样近，消息总是要传过来的，有些事你们做没做过自己心里清楚。”
眼见徐承志要开口反驳，她忙抬手制止，摇头道：“你当年做过什么不必多说，大家信与不信不过由心而已。咱们只说萧瑾涟，当年临水山庄出事，的确是死伤众多，可有不少人逃过一劫也是事实。这事之后也不是没人去查探过，当初死得可都是萧元洲手下的人，尤其是萧元懿出事之后骤然升位之人，旁的无辜之人她可是一个未伤。”
说着她看向徐承志身后的萧建章：“不说别人，你身后的萧建章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她的本事你们不知道，我却是知晓的，杀一个萧建章绰绰有余，可他到现在不依旧好好的？面对罪魁尚且如此，她又怎会狠下杀手灭了飞云山庄满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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