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城门方开，有女娇来（上）

初秋的新月犹如美人之娥眉，细淡清幽，却也有着一番动人的风韵。在这漫天璀璨的繁星里，蓝色的海洋下，轻轻巧巧勾勒出独具一格的白色流光。

        蓝色的星彩，白色的月光，此时却都无法在千辰的眼底留下一丝痕迹。

        满眼的黑色，以及黑色中微微绽放而出的，那抹惊艳的白皙。

        斗笠下的商师妹清丽如画，柳眉淡扫，星眸朱唇，映雪生辉，侧面拂射过来的灯火也无法映红她那白皙的面庞。尽管此时神情似嗔似喜，孜孜含笑，但不知是不是修灵的缘故，近距离接触颇有些出尘归远的风致。

        看清千辰样貌的瞬间，一双杏眼似乎飘过一丝诧异。

        千辰仰望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然后慢慢垂下脑袋。眼角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内心原先的狂喜和激动也一如南门外漓江逝去的波涛，缓缓平息。

        有些事情，遥遥念想，觉得无比容易，真当面对时，却清楚无从下手。

        有些人儿，远远端望，觉得可以知交，正在眼前时，却明白鸿沟难越。

        这样的神女，此时不知为何对自己如此和善，但已然生不出自信和勇气正视。千辰定了定神，也不愿失了礼数，想了想平日邻歌所教，赶紧执礼回道：“回上使大人，卑职陋颜，一点都不好看，不敢玷污上使慧眼。”

        千辰的神情变化全然被商师妹纳入眼底，只当其是对灵行者心怀畏惧，不敢多视，也不以为意，虽然惊诧传说中那人的后代子孙相貌怎么会如此平凡，但心念婉转间仍是轻噗一笑：“千辰郎君虽然不英俊，但胖胖的，还是挺可爱呢。”

        千辰心下一喜，冲动再起，平日里调笑小姑娘的花花肠子又活络了起来。尽管明白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次可能是两人唯一的交集，但能给女神大人留下好印象也是极好的事情。

        “谨遵上使大人之令，卑职定会一直好好可爱下去。”

        此言一出，千辰就想反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旁边风烈等人也实在想活活捶死这憨货，原本稍微放下的心赶紧又提了上来。

        商师妹似是明显一愣。平日里无论是聊天把天聊死，还是怼人怼到对方凝噎，自己纵横无双宫多年已无敌手，连脾气暴烈的师尊大人也退避三舍。久而久之，没多少人愿意在言语上和自己交锋一二，却不料在这个小城，遇到了这样一个小胖子。

        果然传说中存在的后代就是不一般。

        商师妹一时兴起，双眸生光，正要好好捉弄下，突然青黛一蹙，感觉到肉眼难辨的一道微光急速飞了过来，恰如一线疾风朝千辰突了过去。正要出手，似是想了想，又收了回去，然后静静地盯着依旧躬身行礼的千辰，眼神有些犹豫。

        可怜的千辰正在惶恐中，完全没料到旁边的离师兄毫无灵行者的高人风范，不依不饶且不声不响，这次却直接阴险地对他发起了灵术攻击。

        “嘭！”千辰感受到一股大力击中自己的左边肩头，就如同被人重重锤了一拳，但仿佛还瞧见一圈波纹在肩上荡漾而出，然后不受控制地摔落到地上，痛楚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果真还是惹怒女神大人了啊……

        风烈这次没能及时感受到灵术的气息，在千辰被击中的瞬间心下一惊，然后瞧见这货只是跌倒，似乎并无受伤症状，不由心定，暗忖活该受到教训，然后赶紧出声告罪：“上使大人，还望……”

        然而，不远处陡然响起一声厉喝打断了他：“贱卒，好大胆量！”只见离师兄上前，“何时凡人敢如此调笑灵使了？还是如此卑贱身份！商师妹切莫生气，看师兄我……”

        “离师兄，”一旁的商师妹却也打断了他，不紧不慢，只是声调有些冷幽，“今天，你这是第二次干预我的事情了呢。”

        跌坐于地的千辰依旧茫然地抬头，这回看清楚了上前来的离师兄，一张较为黝黑的脸庞，果真平淡无奇的五官，带着故作威严的倨傲，如不是周身难以名状、若有如无的灵者风韵，就是扔到县城大街上毫不起眼的存在。

        此刻的离师兄却有些灰头土脸。此次风使之行，自己事先得知商师妹要入世，拼了老命和一众师兄弟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连带低声下气、恐吓威胁，几乎用完了能用的下作手段，更是散尽毕生所攒财物，才换来护行这朵“无双之花”的机会。

        临行前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意气风发，虽然几个师兄弟暗地里提醒，商师妹精灵古怪、刁蛮任性之名平日可是传遍内外两宫。但自己身处无双外宫，又久在外奔波，却是接触不多，但一想大抵是小姑娘家的淘气和娇惯罢了，又能翻起多大浪花？这次不知宫主以及一干宫执作何打算，竟让内宫的一批年轻弟子入世。考虑到这些小家伙自幼封闭在宫，常年修行，不谙世事，索性在外宫中挑选一些处世干练、涉外频繁且修为不弱的弟子，结对搭伙，开展多种方式的历练。

        灵使任务即是其中的一种，且相对轻松、安全。

        大秦帝国信道司常设七十二位灵使，地位崇高，均面向帝国内众神将弟子招纳，且强制任期不长，满一年或完成不多数量的任务，即达到退任条件；也无限制任期，如果愿意，神宫弟子可以一直保留灵使引，长期占据名额。这显然是帝国对神宫势力的示好，或者说是一种利益的输送。

        无双宫作为大秦帝国无双神将钟无艳的宫邸，和大陆上其他多数神将一样，是历任神将传承者的修灵之地，更是传承者完全成长起来之前的守护堡垒。传承者只有提升境界到达神阶，并通过神秘的封神之地的考验，方能在封神天榜上显出神将之名，从而彻底、完整地继承神将的一切。

        这一任无双宫主纵使早早袭承无双神将铭甲，但却已困在十五级天阶巅峰瓶颈多年，始终无法触摸到神阶的门槛。

        历来突破的机缘可遇不可求。

        传闻帝国离音宫这一任离音神将早在地阶时就已被铭甲选定传承，然而在到达天阶后，却敛息混迹于市井，四处采风。勿论是咸阳帝都的大家之曲还是巴行郡（注：帝国东边一荒凉小郡）寻常村落的农夫俚歌，不分是万人空巷的国典祭颂还是淫秽不堪的妓楼艳曲，甚至走在路上有过客兴起吟唱几声，离音神将一旦感兴趣，都会痴迷地贴过去，定要听出个门道方休。

        而期间这位神人始终伪装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大叔，于是可以想象：一个美美的小姑娘走在路上开心地唱起山歌，一群倾慕的小伙子推推搡搡腼腆地尾随着，然后一个猥琐大叔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靠过来，一把就是拉住小姑娘的手，定让人家多唱几遍……一个久经行伍的大汉觅得假期风风火火赶到妓楼，找到老相好正行那干茶烈火的啪啪之事，不堪挞伐的女子告饶着唱些撩人的小调，然后一个邋遢大叔破窗而入，双眼放光一把拔出大汉，对着白花花的肉体嘿嘿一笑，非要对方大声一点……

        在这样无数次的抱头鼠窜、鼻青脸肿中，离音神将乐此不疲，沉于此行。整整十年，他的灵道毫无精进，一直停留在最初的初段天阶境界。

        彼时起先，离音宫三十六宫执跟在后面苦口劝说，神将不为所动，哪怕被拎回来关禁闭、轮番吊打也不悔过。为此，均是高段天阶的宫执们亦无可奈何，又不能一狠心揍死，毕竟封神天榜有个令人牙疼的天道规则：已被神将铭文战甲选定的人，为当任天选者，如果夭折或不能在五十年内成功入神，表征天道注定该神将在此期间不当复苏，传承将中断五十年方再开启。

        百年时光或者更长，对于一座神宫而言，如果始终无神将诞生，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动荡和损伤。首先，帝国提供的修行资源将逐年减少，毕竟分配话语权在于神将自身；其次，宫下诸多执事、弟子会心生他念，外界的灵行者争先恐后投入神宫，一方面为其优渥的修行资源，另一方面则是要感受神将的神行场，方能更快速抑或更有机会突破；再者，一方神将不可避免与其他神将有隙，包括本国内部，这样宫下弟子会被不断挑衅、伤亡，却无法有效反击，久而久之，人心不稳且难以凝聚。

        最终，离音宫整体屈服了。毕竟五十年内至少还有希望，再不济到最后也还有些秘法可以一试。

        离音神将从此乐得自在，甚至更加变本加厉，时常不许守护者干涉，或者干脆脱离守护感知范围，潜心寻找自己想要的声音，并用磁旋石一一记录。

        十年之后的某个夜晚，神将突然回到神宫内，依然是离开时的模样。

        传闻这次他却告诉所有人，他的入世修炼已结束，要好好呆在宫中，为封神之行做最后的准备。届时众人见他境界仍是初段天阶，以为他在外修行十年不得寸进，此次回宫是迷途知返，但天选者么，拉不下脸说自己错了，故作此言，也就没当回事，乐呵乐呵配合着给他这个台阶。

        孰料当夜，宫内聚灵阁琴音长奏，凝出实质音调飘荡泊出，漫天翩跹。

        随后一页音符托出一颗磁旋石，数千颗悬浮到阁外半空中，在星光下同时反向回旋，放出十年来记录的各种音声，一时间灌耳不绝。

        琴音单调而简约，串起数千嘈杂而乱重的录音，却是无比空灵和悦耳。

        在一次次刹那的迸发中，仿佛镀上了十年岁月的流光，无上天道，纵起歌长。

        在琴声悠然而止时，数千录音同时播放完毕，然后碎裂飞扬，点点紫色的磁粉，渲染出一方天地为之异变。

        而就在所有粉尘水平一线落定时，阁门两开，离音神将抱着筑琴信步踏出，已然凝成神行场。

        一夜之间，焕然成神。

        ……

        无双宫主钟之薰为初代神将钟无艳的嫡系子孙。血脉在神将传承中会有一定优势，但并不由之完全决定。自无双传承开启以来，一千多年期间，共诞生九位无双天选者，成神七位，而拥有钟无艳血脉的，只有区区一名。

        钟之薰为其唯一。

        如今大陆纪元为王者时代2385年，距离第二次封神之战落幕已然过去整整两千年。

        《太古史记》终章有云：太古时代末期，第一次封神之战起与落，强大的君主纣王溃败于摘星楼，商王朝灰飞烟灭，朝歌城焚至废墟，哀若霜雪。

        然而，战争之后，本该由至高无上的神族出世，按照当初的信仰之令揭告封神榜，褒奖讨伐有功的君王和部落领袖。但以姜子牙为首的人族太古魔导势力，猝然与之爆发了剧烈冲突。

        冲突的原因无人知晓，正如冲突的结果一般。光与火的交织，盛大而湮灭，迅速且致命，自此两方均隐匿无踪。

        封神之名亦不复存在。

        人族诸多修道者则归于各自所在诸侯国，经历数百年的恢复和繁荣，唐、秦、魏、蜀、吴、楚汉等，多国、多势力并立来临。

        那个时代，不论是何种族，凡是能够从天地间汲取本源之气，并运用神族所发现的“魔道”之力，都被归为修道者。后世人族史书中，则将正统的人族修道者称为灵行者，将与之相异的其他另类修道之士，统称为魔衍者。

        而夜族及魔种的洞天领，毫无疑问就是另类的魔衍者，则被赶出大陆主重之地藏匿于充满时空裂缝的起源之地。

        王者时代380年，自称纣王之子的天阶修道者，武庚，于数百年的蛰伏中突起，传言掌握了来自于上古“十二奇迹”中的“空隧之术”，建立传输通道，将遥远海外的百万血族大军瞬间引入废都朝歌；同时暗通洞天领势力，百年前开始，就在大陆长期发起隐蔽的破坏，造成西域、长城、长安、楚汉等地冲突不断。此次更是联合，共同向大陆繁荣之地全面进军，发起了源自复仇，更是争夺大陆主导权的封神二战。

        关于那一战，具体的过程和结果又是一个谜团，后世的史书也都寥寥几笔，讳莫如深。但大概的轮廓，却通过千万血脉自然相承时的口口相传，镶嵌在历史的缝隙中，偶露狰狞的獠牙。

        持续五年多的战争，席卷整个东方大陆。当血祸肆虐，那个给大陆带来阴影的男人，徐福，再次出现。新的魔道试验似乎成果斐然，通过碎解血族的血灵，融合魔种、夜族、人族的血液，缔造了“净化之种”的邪恶存在。

        “天赐圣物，净化世间。人族宵小，当此除类。”

        然而，两千年后来的历史证明，“净化之种”的诞生，不仅是人族的灾难，更多的是王者大陆的一个破折点。而且，包括它的缔造者徐福在内，是所有人都未能预料到的破灭与转折。

        无色无味的流质通过伤口，足以迅速流遍全身，经过几天到几十天不等的潜伏期后，直至在凡人脑海中强行伪造、开辟“命宫”，点亮“命格”，然后从自然之境中汲取这个星球的本源之气——而这些，原本都是修道者才有的特征。

        “净化之种”让任何普通人类都能拥有术的力量，代价却是外形的兽化、人性的逐步沦丧、寿元的快速消耗，以致彻底崩塌成人型走肉，只追求本能的生存，而无任何痛感和情感。无数人类被转变成新的物种，就是后来史书上层层冰冷勾勒、如今还不时肆虐出现的“魔族”。

        很快，越来越多感染为魔族的人类丧失心智，横行世间，在血族、夜族以及魔种各自的秘法前沦为附庸和奴隶，然后被调作为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先驱，反过来冲击人族的前线。

        至此，战争形势的天平向发起者严重倾斜，血族大军势如破竹，魔种大军耀武扬威，人族势力节节败退。

        到383年，除了三贤者守护却不得不遁逃海外的稷下学院，以及雄伟壮阔的长安城，东方大陆全面沦陷，哀鸿遍野。

        彼时，人族修道者大都汇集于长安或聚拢于稷下，但也有不少各自游离、潜行于大陆，率领着一方方势力，以自己的方式，开展着绝望的抵抗。

        众人意识到的转折，是从长安大会战开始。

        当武庚、徐福驱使百万魔人围阵于城东，更有数十万血族战士垫于后方虎视眈眈；当牛魔率领数万巨型魔种踏破长城要塞，从西方奔袭将至。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战的生死攸关。

        人族已无退路。

        到此处，已经出现2位王者英雄啦！钟无艳和高渐离，都是我喜欢且常用的。至于这二者为啥都属于大秦帝国的势力，和原故事背景不太一样，且看后文合适章节再行分解~

        5、6两章着重穿插描述故事发生的世界背景，这是基于游戏现在的时代框架进行再构思的，可以说是参考且架空，后面再结合具体情节反向回溯到大家熟悉的现有时代。其间的发展脉络和逻辑，我会努力理通的，嗯，毕竟我是个工科生，当年数理化，成绩真不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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