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不及皇兄貌美 > 33.竹马怜青梅

33.竹马怜青梅


我跟白倾进大殿坐下,  说:“五哥有什么事问我?”

        白倾沉声道:“十五,你以前本和七弟互不往来,  忽然七弟又亲近你,我原以为是好事,没想到你们……”

        我的心倏然揪紧。在宝鸣山上时,我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写封信告知白倾我和白相与的事情。无关血缘,白倾永远是我的兄长,我尊重他,在意他的感受。我在信中先委婉地提及自己的身世,  再极其委婉地提及我已和白相与相爱的事实。

        我低声问:“五哥你生我的气吗?”

        白倾眼中有悲有愁。

        我说:“五哥不想认十五了吗?”

        白倾叹息:“你永远是我的十五,我的妹妹,这跟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绝对不希望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心里感动,轻声说:“谢谢五哥。”

        白倾淡淡点头,  说:“你去桃林吧,  我不去了。”

        我看着他,  鼻子一酸,  眼睛渐渐湿润。

        白倾笑了笑,  他揉揉我的头,  柔声说:“傻妹妹,五哥永远祝福你,  你一生平安快乐,  就是五哥这辈子最大的安慰。我只是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所以不能和你去桃林了,  你不要想东想西的。”

        白倾对我重要吗?

        重要。

        他是我小时候唯一的陪伴。

        八岁那年生病高烧他照顾我,这是活命的恩情。

        而奶娘去世的那个寒冷的冬天,那第一个没有娘,没有奶娘的冬天,是我一生度过的最冷的冬天。

        那些寒冷的冬夜我是如何捱过去的?

        顶替奶娘位置的年长宫女在入夜后,喂我吃了几口饭,没有给我泡脚,没有给我洗脸,没有给我换衣服便把我塞进被子里。

        我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珠直勾勾看着她。

        我希望这个年长的宫女不要走,夜太冷,没人抱着我我会睡不着,而奶娘永远也不可能再抱着我入睡了。

        她不要走,尽管她只是新分配来留离宫的奴婢,一个对我而言的陌生人,可我需要一个人陪我度过寒冷的黑夜。

        可惜这位年长宫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我身上,她只轻描淡写一句:“小公主睡吧,明天奴婢再来伺候小公主起床。”

        年长宫女匆匆起身出去,边自言自语:“昨儿手气不好,今天晚上非把输掉的赢回来不可。”

        直到听见屋外落锁的声音我才死心,又一个寒冷漫长的黑夜,我又要一个人过了。

        我身上盖着两番棉被,一旧一新,新的棉被是掌事院新送来的。两番被子又厚又重,压在我身上,我依旧感到冬夜的寒气入骨。

        我在寂静的黑暗中久久睁着眼,听屋外雪落下的声音。

        我小时候听过最多的声音,便是冬夜屋外雪落下的声音,以前雪落下的声音里还偶伴随有娘的咳嗽声,现在连娘的咳嗽声都没有了。

        我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小锦盒,我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坐起来,将被子拱起了一个小山丘,我打开小锦盒,里面是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小小的珠子出黯淡的光,这是我唯一的玩具,我很珍惜它,虽然它能出的光微不足道,可它的光永远不会熄灭,不会像娘和奶娘一样,说消失就消失,一点也不过问我同不同意。

        我抱着膝盖,看着那颗夜明珠,慢慢有了睡意。

        突然,是什么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头伸出被子外,看去,一惊!

        有一个黑影正从窗口爬进来!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身体抖。

        难道是奶娘回来看我了?

        可奶娘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能爬窗?

        那个黑影完全进到屋子里,还把木窗关好,向床这边走来。

        屋内忽地一道亮光,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啊!”

        我失声惊叫。

        “唔__”

        我的嘴被一只温暖的手捂住。

        “嘘_,别怕,是我,白倾。”

        屋内安静一会儿,两人都一动不动。

        白倾小声说:“你不叫了,我放开你,好不好?不然把人引来了,我就得走了。”

        我点点头。

        他放开手。

        我看着他,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手提着一盏玻璃灯,月亮从乌云堆里透出一块,从窗口撒进来一把银白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五官精致,像一个误入凡尘的仙童。

        我呆呆傻傻地说:“你怎么来这里?”

        白倾温和一笑:“冬天的夜真冷,你不请我到床上坐坐吗?”

        我呆呆地说:“你要上来坐坐吗?”

        白倾绽开更大的笑容,说:“好。”

        他把玻璃灯放一旁的桌子上,边脱鞋子往床上爬边说:“冷死了,手快缩回被子里去,对了,你的奴婢会来查夜吗?”

        我说:“不会。”

        没把钱输光,年长宫女应该是舍不得回来的。

        “太好了,我睡不着,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所以你找到这里来了?”

        “对啊。”白倾也钻进了被子里,对我眨眨眼,“可能我正在梦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也笑了。

        我和他躺在床上,枕着一个枕头,脸对着脸,说着话,他温暖如水的手握住我冰凉的手。

        白倾全身很温暖,让我不禁想靠近他,他的温暖渗入到我身上,让我也渐渐温暖起来,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他一定是奶娘派来的,我想。

        他离我很近很近,我几乎是靠在他的怀里。

        他温柔地说:“睡吧。”

        他的怀抱温暖如春,我听话得睡去。

        仿佛听到了鸟叫,清晨我睁开眼,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适,我转头看枕边,空无一人,我坐起身往房里一望,桌子上没有玻璃灯,空空荡荡,木窗关得严严实实,哪还有仙童的影子?

        我心里一阵忧伤,他果然是奶娘派来的,天亮了,他也消失不见了。

        “咔啦啦_”

        门被推开,年长宫女走进来,眼睛底下顶着两个老大的黑眼圈,但满脸笑容,精神抖擞,看来她昨晚手气不错,赢了不少。

        一大清早的,这真是一件好事,她今天高兴了,应该有心情伺候我了。

        “小公主起床了?”她笑道,弯腰把我抱出被窝,注意,是抱起来,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拖出来。

        她给我穿好衣服、袜子、鞋子,还问了我一句身子暖不暖和,我简直受宠若惊,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忙点头表示自己穿得够多了。

        更吓人的是她竟打来一盆热水给我洗脸,当热乎乎的毛巾在我脸上抹来抹去,我偷偷看她一眼,不禁疑惑,难道她也被奶娘附体了吗?

        洗好脸,她牵我的手出去吃饭。

        今天过得较舒服。

        等到晚上,我早早钻进被窝,等待黑夜的到来。

        听见屋子的门被年长宫女在外面锁住,我痴痴地看着木窗,想,他今晚还来吗?

        我睁着眼一直看着木窗,屋内一片墨汁般的漆黑,只从关得严严实实的木窗中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夜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除了雪落的声音,什么都没生。

        他不会再出现了。

        娘和奶娘也早就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的泪滴在枕边。

        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呢?

        谁还会记得我?谁还会需要我?如果我在这个冬夜死去,人们多久才会现我的尸体?

        “哒哒哒。”

        有敲打声从窗那边传来。

        我一静。

        “十五,睡了吗?快来开一下窗,好冷啊。”

        我掀开被子一跃而起,光着脚摸着黑过去打开窗,眼前一亮,白倾一只手举着小小的玻璃灯盏,灯火映着他如画的眉眼。

        我叫道:“五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来了!”

        “嘘!小祖宗你小点声!要是被人现了,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我马上闭上嘴。

        “拿着灯照着我,我爬进来。”

        我接过玻璃灯,说:“小心点,别磕到脑袋了。”

        白倾笑笑,利落地爬进来。

        我正想关上窗,白倾说:“等一下。”

        他半个身体往窗外往下一捞,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提着一盏大大的宫灯。

        我奇道:“五哥,你提那么多灯来干嘛?”

        白倾笑:“送你的。”

        我说:“送我?我屋子里不缺灯啊。”

        白倾眨一眨眼:“这灯可大有文章呢。”

        “是吗?”

        我就着玻璃灯灯光打量那盏大大的宫灯,不过是多了一些剪纸,和平常的宫灯没什么两样啊。

        我疑惑看向白倾,白倾笑笑,把那盏灯点上。

        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白倾说:“要等一会子,我们到床上坐,冻死了。”

        我们爬上床用被子把身子包起来,看着桌子上的那盏大宫灯,那些剪纸剪的是武将骑马的图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然后我看到了什么?

        我眨眨眼,一把抓住白倾的手,激动地说:“五哥!它、它动了!”

        那些剪纸竟然会动,那些武将像是活了过来,你追我赶,旋转如飞,车驰马骤,团团不休。

        我呆呆说:“五哥,为什么他们会动?你是神仙吗?”

        白倾揉揉我的头,笑道:“傻子,这是走马灯。”

        我说:“走马灯?”

        白倾说:“嗯,喜欢吗?”

        我点点头。

        白倾说:“这是我托人从宫外买的,你留着玩吧。”

        我轻轻说:“谢谢五哥。”

        白倾眼有怜惜,温柔地说:“十五,我不能夜夜晚上过来陪你,若我不来,就让这盏灯陪着你吧。”

        我点头,满心感激不尽。

        我们讲了很多很多的话,他给我讲了很多很多故事。

        清晨醒来枕边依然空无一人,可桌子上的走马灯安安稳稳地放着。

        那盏走马灯我一直珍藏着,可惜后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不慎被年长宫女打坏,她还自作主张地把它扔掉了。

        知道事情后的我得到了她的一个丑丑的泥人补偿,我当着她的面把泥人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冷笑:“哎呦,真把自己当公主呢?”

        我仰着头看她,平静地说:“你最好祈祷我永远不是。”

        年长宫女脸色微变,连连冷笑几声,哼道:“野种跑进凤凰窝里,也装不成凤凰。”

        从此我和她开始冷战,我没有一天不在诅咒她赌钱把把输,她也没再给我一天好脸色看。老天爷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她的日子过得越不如意,甚至被人暗中剁掉了两根脚趾头,好长一段时间里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她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我好过,我则再接再厉地继续诅咒她。留离宫内,一老一小,比着谁过得更惨。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我出宫习武都没有好转,我长大回宫后也再没有见过那个长宫女,想打探她的消息也是可以的,我只无心去打探。不知道她去哪处当差了,还是早死了。若还活着,也不知道她还剩几根脚趾头,我倒不用担心她手指头齐不齐全,毕竟她在皇宫当差,穿着鞋看不见脚少一两根脚趾头不打紧,可若露在外边的手指头缺少了一两根,影响了仪容仪表,损伤了皇家体面,那牵扯出的问题可就大了。

        如今我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白倾和那盏走马灯陪我度了那个冬天的黑夜,那个第一个没有娘没有奶娘的冬天,如果没有白倾和那盏走马灯,也许我活不过那个冬天。

        你说,他对我重不重要?

        小时候的我常受制于留离宫,高高的院墙  ,高高的天空,这是个四四方方的独立世界,我出不去,也没人进来。

        他是唯一一个走进这个独立世界的人,只有他,愿意陪我坐在台阶上,一起看高高的院墙,高高的天空。

        白倾说:“我叫白倾,你叫白冷。我排第五,你第排十五,是我最小的一个妹妹。”

        我出宫习武八年,日夜不休,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我答应过娘做人要争气,为的是不让我心里最尊敬的五哥对我失望。

        我爱上了他的双生弟弟,让他对我失望了吗?


  https://www.lingdianksw8.cc/61/61610/2075689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